第44章 黑雾之女
金暑杭2015-10-25 03:574,852

  惊谔无比。

  在今日,关堂真章经历了数场幻像,诸如雄伟的“万里长城”和真假难辨的“孛儿只斤”,更甚至,就连“明成祖之死”也未能让少年生出惊谔之感。因为,在关堂真章得知自己可以看到幻像里的人物、而幻像里的人物却无法看到他时,少年便以一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幻像里的人物与事件。

  朱棣驾崩之后,关堂真章跟随朱瞻基走出帐外,突然间,星星、月亮和漆黑的夜空消失不见,改换之,整个世界都被一道青芒所笼罩。所幸,这道神秘的青芒,它只存在了片刻,很快便消失无影。可是,青芒虽然消失,但关堂真章却遇到了麻烦,他的存在,竟然被1424年的人看到。

  这怎么解释?

  关堂真章据自己所见、照类类所讲,他粗略的推测出,他之所以能够置身于“万里长城”、“孛儿只斤”和“明成祖之死”,全因岁月之风——少年得出结论——这神秘的岁月之风可能是一种“历史磁场”、将发生过或根本不曾发生过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历史事件吸附到磁场之中,并在磁场附近不断的重现和幻化。由此可见,在这地海当中的某处地方存在着这样一种历史磁场。

  会是在那里呢?还有,它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关堂真章之前就想到了这些,但这并不重要,故也无法引得他惊谔,使他感到惊谔无比的乃是。

  他竟然被未来的人看见。

  关堂真章置身于1370年的地海,这一点,他非常确定,不管之前在“万里长城”、一株野菊花;还是在“孛儿只斤”、蒙古士兵巡逻走动所扬起的尘土,关堂真章既闻到了野菊花的清香,也感受到了尘土的飞扬。虽是如此,可他仍是坚信,事实是:岁月之风只是将他的五官控制、把他的意识脱离肉体,继而带入真假难辨的历史景像当中,而他本人则还在冰冷的地海。

  可是,不管如何,现在,他被未来的人看见,并且,未来的人还向他发出攻击。

  随着明太子朱瞻基发出的命令,跪在最前面的十几位将军和后面密密麻麻的大明兵士,他们跟在张玉之子、英国公张辅的身后,持着刀兵,杀向青国太子关堂真章。

  关堂真章虽惊不乱,镇定道:“且慢,容小子解释,真章非是刺客。”

  话一说话,英国公张辅奔至关堂真章面前,只见他眉须尽张,耳闻少年示和,却不停手,仍是一剑刺来。

  如此做为,端的是心肠狠辣,要知道,在他面前,关堂真章只不过是一个七岁孩童,身高还不及他的胸堂。如此,身为大明万军之统帅的张辅,他竟然还是一剑刺了过来。

  关堂真章身形只一动,轻易地便避开了张辅的夺命一剑,少年不及多想,探手一抓,稍一用力,张辅手中长剑脱手。

  张辅恼羞成怒,运转十成内力,一拳打出,直轰少年面门。

  关堂真章目中紫芒一闪,运转五成溯龙真源,以拳相迎。

  两拳相撞。

  张辅脸容一白,向后连退十来步,待稳下身形,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关堂真章神色不变,身形不动。

  张辅捂手在怀,颤抖不已,端的是疼痛无比,内里心头更是猛跳,要知道,他身为明军统帅,跟随朱棣征南伐北,所杀之人、覆灭之国,真乃数不胜数;其眼光之毒辣,战力之强横,当数世间一等一的高手。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少年,他的速度快而敏捷、掣如闪电,轻易地便避开了自己强大无匹的一剑;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翻手间便夺了自己手中之剑;他刚才与自己相撞的力量,自己闻所未闻,似乎又不像是内力,是另外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内力”。

  张辅不断地猜测,眼前少年到底是何来路,年纪如此轻轻,武力竟比自己还要高强。

  就在张辅为少年的身手所震惊的时候,同一时间,在关堂真章的心中亦有惑。

  对方不会溯龙真源,对此,关堂真章并不奇怪,州神大陆上有很多强者非是溯龙师,他们多为“无源之体”,天生无法修练出溯龙真源,故“内源”就成为他们入道的根本,这便是独立于主流“以法入境”之外的——“以武入道”。

  以关堂真章看来,张辅刚才所使的力量,既非主流的溯龙真源,也非武道的内源,是一种他闻所未闻的力量。

  只是,这种力量要比他的溯龙真源要弱,之前关堂真章见朱瞻基不由分说便唤兵士来抓拿他、目光便锁定在为首的张辅身上。这位大者目转明光、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步法稳健、出招高明,虽看出他非是溯龙师,但关堂真章也无法看出无形的内源,内源与溯龙真源不同,后者可见、施法时会展现出自身境界的颜色,而前者既无颜色也无法辨别,若想要得知对方到底处在绿武境那个阶段,那便需要关堂真章出手一试。

  关堂真章保留了一定实力,只打出五成真源,不想,对方竟然如此不堪,连绿武境初期都不是,完全是一名不入境的武道初手(在州神大陆上的强者们看来,若是一位武者连绿武境都入不了,那就只是一个会运用内源的初手而已)。

  想到此,关堂真章望眼四周。

  在这月夜之下、塞外草原,至少有三十万大明兵士将他团团包围。几丈外,百多面厚重的盾牌连成一线,向上叠起,犹如城墙,盾墙的表面犹如塞外狂风磨砺出的戈壁、坚不可摧。盾墙的后面则暗藏杀机、在盾与盾的缝隙处穿出一根根长矛指向场内的关堂真章——少年的目光扫向后面——密密麻麻的兵士一手拿着长刀,一手举着火把。

  呼!呼!呼。

  从这些人里面扔出数十个火把到圈内,不为攻击,只为照明。

  在远一些,数十丈外,站在地势稍高的坡道上,是近万名神箭手,他们拉开手中的弯弓,将目标瞄准在关堂真章的身上。

  大明统帅张辅迎面只一招便被关堂真章打伤,张辅非是溯龙师,亦也未入绿武境,修为达到紫府境中期的关堂真章,他的战力在这些普通人面前犹如一尊杀神,可是,即使个人能力再强,在三十万人面前,在盾牌筑就的防御面前,在一箭穿心的神箭手面前,关堂真章真的和他们打起来,他能杀多少人?战多久?

  关堂真章实龄七岁,但因修练了溯龙真源,故而刺激身体当中各项机能,在身高、脸容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发育,看上去与一般十三、四岁的少年无异。于是乎,在刚刚失去皇祖父的朱瞻基眼中,因为关堂真章是在神秘的青芒现世而又消失之后突然出现的,所以,朱瞻基决定,他要杀死这个莫名出现在他身后的少年,来立他的太子威严,不管少年与刚才的那道青芒有没有联系,也不管少年的身手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讲强大到何种地步。

  关堂真章必须死。

  朱瞻基见张辅败给少年,不由大怒,英眉一挑,沉声道:“还楞着做什么,给我杀了这小子。”

  大明兵士怒吼一声,声浪如洪,气势如山,人如潮,盾墙缓缓向内挤压,长矛刺向场内的关堂真章,并且,越来越接近。

  可想而知,关堂真章即使再强,但眼前这三十万大明军队真要杀他,他也难逃一死。少年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只见他手结术印、口中低吟,片刻间,一招“金道术法”凝结完毕。

  少年大喝一声,右手按在地上,嫩绿的草儿骤然间硬如石、锋如刀。关堂真章右手一转,地上的刀子草也随之一转,转动间,草根折断。关堂真章右手离地,向上一抬,无数片刀子草浮于空中。关堂真章冷冷看着近在咫尺的长矛,右手指向长矛后面的盾墙。

  只听。

  周围不断地传出刀子草与盾墙相碰的声音。

  噼里啪啦。

  刀子草洞穿坚硬的盾牌,划破持盾兵士的喉咙,连带的,失去持盾兵士的握持,盾墙崩塌,盾牌纷纷砸向下方的矛兵身上,命中者无不失去作战能力。

  近身危机解除,可远处杀兵随之而来。

  近万神箭手,他们松开手,将穿心之箭射向关堂真章。这时,少年还在结印。

  印一结毕。盾墙阵一破。箭雨正好射至。这时的关堂真章,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唯有眼睁睁看着万箭射至他身前十丈。

  七丈。

  三丈。

  还有一米之遥,他的生命就要终结,关堂真章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的轻声低语,传入到关堂真章的耳中:“不要害怕,我带你离开。”

  关堂真章猛然睁开双眼。

  只见。

  射向他的万箭,此刻近在咫尺,但悬于空而不动,每一根箭的尾羽都缠绕着一团黑雾。黑雾绕着箭身盘旋,不一会,便移动到了箭头。

  随后,雾“哗”的一声散开,整支箭都消失了。

  射向关堂真章的万箭,停于空中,然后全数被黑雾所吞噬。

  关堂真章不知刚才与他说话的女子是谁,他看到发生在眼前的景观,甚是惊讶,难道是那位高阶溯龙师巧合路过,然后想要救他?

  “你是谁?”关堂真章说的很轻,他知道,竟然看不到对方,那么,即使他说的在响,这与对方能不能听到是无有关系的。

  没有回应,不知是那位女子未听到,还是她正在专注地做着事情,关堂真章看着周围,他选择相信后者。

  女子说要带他离开,她没有食言,她确实在履行刚才的承诺,只是,这份承诺似乎太残忍了。

  继黑雾吞噬万箭,包围关堂真章的大明军队,还有明太子朱瞻基和英国公张辅,他们先是同万箭一样,定身在原地,接着身上出现浓密的黑雾。只一会,全部人都被莫名出现的黑雾给吞噬殆尽。一时间,在这名为榆木川的地域,只剩关堂真章一个人。举目望去,广阔的草野上,一望无际,刚下的人头涌动,现下却人消气散。

  三十万大明兵士,难道他们全部都被女子杀死了吗?

  关堂真章收回目光,淡然道:“需要将他们都杀光吗?”

  “我只是想要带你离开这里。而且我相信,若有必要,你也会选择杀光那些给你带来威胁的人,我说的对吗?”女子的声音又度在关堂真章的耳边响起,正如之前,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动听,给人感觉轻灵脆耳,舒心满怀。在往深处,似有一股股温暖的气息从你的脚心往上流动,流经头顶,最后行转周身。

  关堂真章双目微闭,沉默不语,对女子最后一句的反问,他未给予答复。

  “可怜的孩子,看来,你仍是忘不了两年前的那一晚。”

  关堂真章瞬间圆睁双目,他浑身不住的颤抖,双手握成拳,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事情。”

  “这不是重点。此地不可久留,还是让我先带你离开。你想要知道的,等回到家,我在慢慢告诉你。”

  女子话一说完,以关堂真章为中心,在他视野之内,一切的一切都被黑雾所笼罩,包括夜空、山脊和大地。似乎大自然的一切,在这股黑雾面前都不堪一击。

  黑雾覆盖整片夜空,同先前万箭和三十万大明兵士一般,黑雾一经撤去,夜空便消失无影,改换之,在原来是夜空的位置,现在是一面岩层。岩层岩质呈青,在其表面,诸如尖石锐柱,到处可见。

  黑雾笼罩远处的山脊和脚下的大地,一经撤去,山脊与大地俱是消失,改换之,在原来是山脊的位置,正有一卷浪花打来。浪花来的很快,一下子便从远处奔涌到原来是大地的位置——改换之——现在是一片海洋,或许,这片海洋有自己的名字—一切都很熟悉——关堂真章能够轻易的猜出这片海洋叫什么名字。

  地海。

  浪花打在关堂真章的身上,他的身体在晃动之中感受着海水的冰凉。

  在原来是月亮的位置,改换之,现在悬挂着一轮直径十米左右的太阳。这颗地海之阳,它比“孛儿只斤”中的那颗太阳要大,散发出的阳光的热度,比之“孛儿只斤”中的那颗太阳要微弱。

  关堂真章看着地海之阳,缓缓闭上双眼,嘴中呼出一口气。

  他又回到了地海。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关堂真章赶忙睁开双眼,待一看,满心不可置信。

  他竟然又回到了“明成祖之死”的那一晚,三十万大明兵士仍然包围着他;神箭手射来的万箭之雨距他不到一指之遥;明太子朱瞻基被众兵士护在二十丈外,他看着箭雨射向“妖子”,脸容之上显露出发自心底的暴虐;而英国公张辅,他则垂着那条被关堂真章用溯龙真源震断的手臂,目光之中流露出惜才之情。

  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支射向他的箭,关堂真章都看的分明,因为,当他又度回到“明成祖之死”,喊杀的兵士、飞舞的箭雨和狂劲的夜风,还有包括顶上的星空、远处的山脊和脚下的大地,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停了下来。

  在关堂真章的耳中,再一次响起那位女子的声音:“不要害怕,我会带你离开的。”仔细听去,这位女子似乎疲惫不堪,轻灵的声音有些喘吁,脆耳的语调转而低沉。

  不待关堂真章相问,少年只觉周身被一股巨力拉扯,一波波的痛苦袭入识海,他觉得自己的身躯似分裂成了无数份。

  就在关堂真章痛不欲生的时候,少年似被电击,他浑身一麻,随后陷入昏迷。

继续阅读:第45章 两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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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绸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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