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屏酒楼
金暑杭2015-10-25 03:575,503

  布达拉楚所说的观景之地,便是众人眼前这座名为“风屏”的酒楼。

  风屏酒楼,座落于化藏北城,楼筑三层,分东南西北四座食楼。酒楼老板,未显人前,隐于幕后,风屏日常之事全由主事处理。

  少年僧人行身在前,众人随他边走边看,只见,酒楼门前开阔,人进人出,络绎不绝,一名名吃客食友,文生才子,两两结伙,四四成帮,众人手手相扶,拾阶而入。

  侍女欣笛跟随在南依身旁,灵目一转,看去酒楼右侧,只见一溜烟皆是货摊,附风商贩席地而摆,各卖不一。

  酒楼左侧,那方停有数十辆华贵马车,轻凉轿子,一帮轿夫赶马,正合拢一堆聊天吹皮。这时,行来五辆马车,靠旁而停,护卫伸手相扶,五个肚满肠肥的商朋贾贵下到地上,众人笑容满面的迎向对方,聚在一起,不知相谈何事,但却聊的甚欢。其中一人身穿银绸衣袍,油光满面,貌相奸猾,一对小眼笑眯成缝,高谈阔论之际,他嘴中数颗金牙恰显人前。

  奇怪的是,这五人迟迟不见动身进酒楼,相谈之际,东张西望,似在等人,库叶博多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布达拉楚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心中暗想当真好巧,在此遇见。

  欣笛也注意到了这名金牙老板,看到此人,心中一阵伤感,童年往事,历历在目,眼中不由烁闪晶花,随后小鼻子一挺,嘴角拉出一条笑缝,晶花无影。

  酒楼近前,南依怡然自得,笑着与仗萧平仄对讽了几句,回转头,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侍女面有异样,问询道:“欣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欣笛遥想旁念,神不守舍,小主人只淡淡的一句问询,便将她惊到,忙抬头道:“欣笛没事,谢小姐关心。”

  “有事可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中。”

  “小姐,欣笛省得。”

  “没事便是最好。”南依说完回转头去,眼角一丝余光仍留在自己的侍女上,两人从小而伴,无分主仆,情同姐妹,无话不谈。隐隐之中,自己见到她面上存有不自然之态,可她为何否认?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想起欣笛的悲惨身世,南依暗下决定,日后对她要多加关心。

  一行人进到里面,站在一楼大厅,只见这大厅呈环圆之状,原来,风屏建有四楼,各楼都有其单独的楼梯上去,一楼奇大无比,其实是四楼所合一起,在楼与楼相隔的分缝处,食客抬头上看能一眼望天,月光照下,一楼大厅将出现四道光墙。

  一楼相连,二楼上去互不相通,当到三楼,风屏四楼一面东南,一面西南,一面西北,一面东北,皆呈半环之状,可观化藏各面景观。

  回眼一楼,大厅设桌百张,现下半数坐有食客,南依一行来此是奔着登高望远,一睹烟花坠湖之景,对一楼毫无兴趣,众人径直往面向东南方的楼座而去。

  上楼之梯,入口设在厅内,行走却在厅外,原来,在那四楼正中落有一口天井,天井似一偏小花园,上种州神异木,盛开绝世奇花,花园中心处有一口水池,池心高台上放有三只金羊/合三阳开泰之意,三羊拥护着一只鲤鱼浮雕,鱼雕之口,朝天而张,一束水注喷涌而出,高达五丈,正好与之楼顶等高,单论高度,风屏酒楼当数化藏城中万楼之首。

  这落天井之所以能造出一偏花园,是因为上楼之梯也被建成环臂之状,如此,既节省了内部空间,也扩大了花园的面积。

  众人正待上楼,却有一名迎侍上前,笑脸道:“各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东南楼”已被人包下,若嫌一楼人多眼杂,欲上二、三层的雅座,本酒楼其他三处食楼也是同样布置,让小人为各位带路,如何?”

  平谷剑秋见公主面露不满,心中明了,他们一行来此只为观景,其它楼座绝无“东南楼”这般使人称心满意,烟花随时待放,和颜悦色好好说与是万万来不及,于是对那名迎侍沉声道:“若我们硬要登这楼,你们又能如何?”平谷剑秋说完,悬于背后的那柄长剑瞬间移到身前,微微一按,剑入石中。

  场面突变,迎侍面惊胆怕,直直退后数步,他万万想不到这一行人一字未说,直接就动起手来,难道是来砸场子的?

  酒楼护卫闻风而来,只见一群彪型大汉,手持钢刀,气势汹汹的包围众人,他们看着关堂真章一行人,心中嘲笑,出门找事竟然还带了五个娃娃,难道不怕伤及少幼?

  护卫队长暗中打量,对方气势不凡,探其修为,深浅不明,于是冲身旁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名手下赶忙跑开,径直往“东北楼”而去。

  关堂真章等人对那名跑开的护卫未做阻拦,面上无动于衷,他已猜到平谷剑秋欲做何事,现下时间急迫,惟有以强制强,当你展现强大的一面,对方才会害怕你,为你敞开畅通之路。

  护卫队长冷冷道:“各位来此吃饭,我们自当欢迎,可如若找事,奉劝一句量衡而为。”说完场面话,他面上微起一层浮汗,握刀之手轻颤,这眼前三名大者个个都不好惹,而五名少幼中也有两个颇为不差,自己这方人虽多,却只有自己一人入“境”,当真打起来,绝讨不了好。

  那名跑开的护卫很快便带回了一位中年人,只见此人步法稳健,身轻如风,想必也是一位练家子,只是此人身怀高明的隐气密法,故平谷剑秋等人看不出他是“以法破境”的溯龙师还是“以武入道”的武者。

  中年人正在“东北楼”中接待几名贵宾,听护卫来报一楼大厅有人闹事,顿时大怒,恭敬的请示贵宾,贵宾表示无妨,于是就气凶凶的赶来,他到要看看是谁这般大胆敢来风屏酒楼闹事。

  中年人踏步而来,负手而立,目光露出一丝阴逸,冷冷的扫视眼前闹事之人,只见其中有一位身穿佛衣的少年僧人,凝眼细看,竟是红宫活佛的弟子,不由脸上一变。

  在这化藏城中,这名中年人也算是有头有脸,是为一方人物,人情关系,面面俱到,与那藏佛领袖房舟见过数面,这才认出少年僧人乃布达拉楚。

  于是,中年人朝众护卫示意放下刀兵,尔后又挥了下手,护卫队长心领神会,率众人鱼贯而退,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现下顿时消失无影。

  中年人按下心中的恼意,握拳平胸微恭了一下,和颜悦色道:“尊者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布达拉楚回悦合掌道:“主事不必多礼,小僧此来也并无要事。”说到这,平手指向南依道:“是这位小姐要借贵地一用。”

  中年人转头看了一眼南依,随即看回布达拉楚,眯眼道:“喔!原来是这样,不知这位小姐借“东南楼”有何用?”

  布达拉楚扭头看向南依,见南依与众人也在回望着他,从一众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希望自己来解释,可这如何解释的出口,难道说借贵地三楼一眺烟会之景?这事儿本小,却搞成这般尴尬,使对方误会以为有人闹事,这会要他说还真不好说,想了想,于是道:“小僧说的借,也并非是真的借用,只要上去便可,待小座一会,我们就自行离开,望主事能通融一二。”

  中年人笑颜道:“此等小事,劳烦尊者开出金口,小人自然无话。”说到这,又面露难色道:“只是,这“东南楼”确实已被人包下,小人开门做生意不好言而无信,待我向他们打个招呼,在请各位上楼如何?”

  “便有劳主事了。”

  中年人笑吟吟的点头,面向迎侍吩咐道:“你上楼去跟包楼之人通明一下,就说我有几位朋友要上去一歇。若不同意,便说我日后会亲自开席陪罪。”

  只听那迎侍道:“主事,包楼之人还未来。”

  南依一听顿时不耐,闷然道:“若等到那人来,还有何烟花可看。”

  仗萧平仄见南依生气,面上也有些不耐道:“难道就不能先上去吗。”

  关堂真章心中一笑,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名中年人口上所说,句句合乎情理,但观其来时目光中露有一丝阴逸,定也是个险诈之辈,只是看在布达拉楚乃活佛弟子的面上,未待发做,若换他人,必死无疑。现下此般作做,想来也是借机难为一番。

  思到此,抬头望与大者,只见平谷剑秋眉毛拧成一团,目中流转一抹绿芒。库叶博宁不见异色,仍自抱双臂而立。布达拉楚话说到此,对方也客客气气的回应,心中虽也有不舒,现下如何也不好在说什么。

  这时,迎侍指着酒楼大门方向道:“来了,“东南楼”正是被他们包下。”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来者六名,其中五名正是刚才聚在门口,而又迟迟不入的那帮肚满肠肥的商朋贾贵,余下一位青年乃一僧人,身穿藏佛红衣。此刻,那五名商老板正争拥在那名青年僧人的周侧,脸上极尽诌媚,当临近前,只听其嘴上阿谀奉承不断。

  那名青年僧人貌相玉净,气质宁平,颇有高僧之范,当是红宫弟子。

  耳中不时传入恭维之声,讨好之语,达陇彼心情畅快,步伐轻浮,本是心宁气平的宝相不由也换成了春风得意,略显骄狂。

  达陇彼骄狂而又不失礼貌的回应着众人,回首前方,隐隐之中,红衣入目,凝眼细看,只见前方一众人里站着布达拉楚,面上的得意与骄狂顿时隐没,停下脚步恭声道:“达陇彼参见尊者。”

  布达拉楚轻点额头,合掌还礼。

  达陇彼话语恭敬,内心却逐然一吊,眼珠来回溜转,神情颇是不自然,一时间七上八下,甚是不安,暗想“签卖一事,红宫长老会已经交与自己办理,应当不会出尔反尔,另选他人。签卖场所也是由自己细细择选、一番物色,待确定地点之后,才交与私下好友金牙老板,让他清场包楼,现下布达拉楚怎会出现在此地?”

  心中想法不断,不自然的神情渐渐隐藏,口中却仍是带丝警惕的问道:“不知尊者来此是为何事?”

  布达拉楚一听便明白了达陇彼生出误会,以为自己是来替换他。闭眼苦笑,签卖一事,自己本就不赞同,又何必与他相争这最后一道签卖事仪。对达陇彼来说,这是讨好长老会的机会,可对自己来讲,这是对佛的不敬。

  师傅他为何会同意签定一事?是迫于长老会,还是眼前的形势?签定一事,这签的是耻辱,卖的是良心。换来的是玷污,得来的是亵渎。

  这时,识海之中冒出一段文字,细细分辨,原来乃是大悲圣经中的一句佛谛:“非心所愿,于心所忍。忽左明镜,施左以力。以力破力,大道旁迷。”

  布达拉楚睁开双眼,淡淡道:“师傅令我陪护红宫贵客,并非他事。”

  达陇彼听到此,轻吐一气,放下心来。今晚所办之事,乃是自己力排众人,争取得来,如若办成,红宫长老会也将对自己另眼相看,赏识有嘉。眼前这名少年僧人,身份高贵,乃活佛房舟的弟子,自己能不得罪于他,便要好生讨好。想到此,惕防之心撤去,面上宝相浮生,合掌恭声道:“既然如此,达陇彼便不在打搅尊者,先行离开。”

  他向身后五位商老板示意了一下,带头朝着“东南楼”的上楼之梯而去。

  刚行了几步,只听从那五位商老板中传出一句话:“这不是库大人吗,您怎么会在这里。”闻声看去,正是那名金牙老板。

  库叶博宁站在关堂真章一行人的最后面,抱臂斜靠,见金牙老板认出自己,正身轻笑道:“照你的意思,我便不能出现在这里吗?”

  金牙老板赶忙走到库叶博宁的身前,恭敬的弯下腰,神情惧怕道:“不,不,小人绝非此意,库大人身临化藏,便等同于到了小人的家中,小人高兴还来不及,岂会。”说到这,库叶博宁挥了下手,金牙老板立刻停口,瑟瑟着身子,不敢在说。

  “我是跟你开个玩笑,可不要记在心上哦。”

  “小人不敢。”

  库叶博宁正色道:“绍图,我问你,此楼可是你所包。”

  金牙老板绍图连声道:“正是小人所包。”

  “我与这几位朋友上此楼一歇,你可愿意。”

  绍图忙不慎道:“库大人能一同上去,自是小人之幸,绍图万分愿意。”

  仗萧平仄等人看向库叶博宁,这上楼一事闹来闹去,竟然被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青年三言两语就给办成,当真不简单。表面见他行事和善,不争言谈,经此一事,平谷剑秋等大者暗自留心,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关堂真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平静的移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现下正如数在识海之中来回翻演,他要牢牢的记住这些,理解这些,最后变成自己的阅历和处事之道。

  自母亲逝世的那一晚,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还未强大之前,要少说话,多看,多学。”

  州神大陆,强者无数,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只能等死,而那些活下来的人则皆乃历经万难,才爬到如今的地位,才能修练出目前的境界,在血海刀山间翻滚,养成的处事与举止统统都是乃千锤百炼,这些强者所教给自己的将是生存的至道。

  “包楼者”与“闹事者”相处甚洽,中年人见此地事情已了,于是告罪离开,往“东北楼”匆匆行去,那里还等着几位贵宾,这些人他一个都怠慢不起。

  青年僧人达陇彼见布达拉楚一行人一同上楼,心中抗拒,表面宝相,只见他合掌恭身,礼敬非常的请布达拉楚先行在前。绍图刚才附耳与其他四位商老板说了一通,此刻这帮人就如遇见了主子般低眉顺眼,比对待达陇彼还要诌媚,嘴上更加阿谀。

  仗萧平仄心中庆幸,在这小小楼梯处,一行人遇到了些麻烦,虽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所幸这烟花大会还未开始,否则南依此刻面上就不是小眉轻皱,而是换成泪眼哗啦,若是如此,平仄知道自己的心口定会无故隐痛,这份难明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他也不希望它出现,因为这痛的出现也代表着那个女孩的心情,她之伤心,吾之失落。她心愉快乐,吾将扮演大鼻子逗她快乐,时刻快乐,月月快乐,心中轻轻念道:愿你此生快乐。

  南依是众人的小公主,大家皆让由她先行在前,虽是入夜,可风屏酒楼百灯齐亮,光照如昼,南依低下头望向天井内,花园中,现下季节花儿盛放,幽儿草、鱼朴子、夏冬开与珍笼古花,数十株绝世奇珍,当真赏心悦目,仗萧平仄见此笑道:“这些都乃凡品,若要一睹在世神品,问关堂公子便可知晓。”

  南依一听,想了想,扶着楼梯左侧的护栏鄙然道:“你以为本公主不晓得,那青国神树“改”那怕是三岁孩童,也人尽皆知。”忽又仰慕道:“关堂公子,南依对神树神往已久,改日到青国一游,到时可要劳烦你来领路哦。”

  关堂真章微微一笑道:“真章自然愿为公主做那引领之人。”说完,心中带起了一丝回忆,遥想两年前那一晚,百花亭中,那个名叫无方秋舞的女孩,不知她现下身在那里。

  南依听到此甚是满意,愉步往上而去,在二楼入口处,只见她望了一眼里面,随即惊讶道:“这里好多人啊!”

继续阅读:第11章 寸土相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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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绸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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