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在想什么。”
关堂真章眼前突起一只小手乱晃,晃动间,远处近旁无数盏活佛红灯笼所谧散出的辉光,瞬时耀目,关堂真章的眼睛一阵刺痛。
恍惚间,入目一灯,此灯经风儿一吹,三面奂白,白面菩萨蝶慈眉笑目,看着看着,关堂真章的识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了母亲的笑容,小时候母亲所给的点点滴滴,爱亦难忘。笼中的菩萨蝶化身一位年轻少妇,凝眼一看,正是逝母李符儿,轻闭双眼,周身被母亲怀抱,身临其境,如梦似幻。
大街万数行人过往,一时间,凝聚出了一股无形之力,入目之灯一阵左摇,白面奂黄,透过晃动的五指,拜火尊者手持法器,欺身近前,神色狰狞,张开口尔,喷吐出一袭烈火,烈火袭来,将关堂真章一切的美好皆焚烧殆尽,痴梦与过往终化为一堆白骨之灰,“轰”的一声,随即爆裂,白骨之灰被炸的四下飞散,看上去就犹如一张红色的烟网,这股虚妄的魔烟徐徐升腾,渐渐扩大,缓缓张手将关堂真章小小的身躯紧紧的裹住。
“疾”,随着一声佛念,魔烟消失。
红代黄前,人祖青龙显身在晃动的五指之中,风儿大起,光头青年手中所拿的藏宗圣经“呼世哈拉”,经风一吹,飞快翻转,每转一页皆记载了醒世明心的经文,经文跳出书外,入到关堂真章的识海之中,文字凝成人形,正是其父关堂青知。
“啪”,关堂真章一把将眼前摇晃的小手抓住,南依被他突起的举动吓了一跳,见自己的小手被抓,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轻低下头,眼角余光看向周围。只见,侍卫统领平谷剑秋与少年僧人布达拉楚背身交谈。侍女欣笛陪着胞弟周游东张西望,看北瞧南。余下还有一位白面青年,身穿蒙服,环臂侍立,沉神不语。
“你怎么了。”南依说完面上一红,轻咬住自己的银贝。
关堂真章目睹众人的融洽,依景生思,期望妹妹能可幸福成长。思绪十八弯转,后被南依举手惊晃,顿时识海陷入幻象,刚所之想,只是电闪雷鸣的瞬间,现下,神色又恢复了常态,松手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南依缩回小手,尴尬的一幕,随即便淡忘抛于脑后,小孩之心性,无伤左右。
众人站在街侧等着仗萧平仄,只见他离去许久,仍不见回。大街上人来人往,别是找不回地方?
眼前之街景,周游看的腻烦,人儿又未等到,不好离去原处,于是小身子移来转去寻找着好玩的东西。
当看到白面青年这方时,只见其腰侧挂着一串铃铛。铃儿小巧玲珑,拇盖大小,细细数去统有十八个之多,皆为纯银之色。红面笼光照之,光洁的银面上烁闪出妖异的色彩。
周游看着它,恍惚间一声虫鸣入耳,其声怪邪无比,令人不寒而栗,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嘶鸣的虫音,随后一声快过一声,连翻而响,周游神志渐渐茫然,眼前事物皆被一层淡淡的血雾所笼罩,铃铛里似有东西在呼唤他,暗示他去触摸。周游圆睁双眼,瞳孔惨绿,不由自主的迈出脚步,往白面青年所站的位置缓缓走去。
抖颤的伸出双手,还差一线之遥时,一只大手将他牢牢抓住,白面青年微笑道:“小皇子可要当心,此物万不可触碰。”
瞳孔中的惨绿缓缓消退,周游渐渐回转神志,他抬头看去,只见众人围拢着他而站,小者南依与欣笛不知真情,前者目睹弟弟奇怪的举动,捂着嘴,眼中闪烁出担心。而关堂真章与其他大者们则表情凝重,看向白面青年与其腰侧的铃铛,心中略有所思。
平谷剑秋持剑身前,沉声道:“你带此铃伴身,我不便相管,可是,妖邪之物蛊惑人心,毫无修为之人若着了它的道,送了性命,你该如何当办?”
白面青年一听,随即蒙袍一挥,铃铛即被遮盖,面上微笑,拱手道:“老先生教训的是,库叶博宁牢记于心,日后必当注意。”
白面青年说的这番话真诚无比,面上歉意然然,平谷剑秋也不好在说什么,长剑一抖,回转身去,细细查看周游还否存有不适,心中暗怪自己失职,若小皇子遭遇不测,自己又该如何与周光交待。
布达拉楚轻念一声佛号,近身道:“想必此物便是“虫铃”,小僧劝告一句,虫随人心,人善,虫善。人堕,虫堕。”
库叶博宁握拳平放于胸前,对着眼前这位小自己数岁的少年僧人微恭道:“谢尊者良言。”说到这,他走到布达拉楚的身旁,贴近僧耳道:“小人之心,是善是堕,不足一道,可尊者的心,万不可堕了才好。”
布达拉楚轻声道:“此话何意。”
“你自己明白。”说完,库叶博宁退后一步,环臂侍立看与少年僧人,面上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
布达拉楚合掌回礼,内心如湖,无有波动,似镜照世,天云双静。隐隐之中,在那镜湖遥远的天际处荡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随着涟漪的漾动,一只怪鸟横飞而出,它急速飞掠,只一会便飞纵半口镜湖,涟漪从小变大,湖面上顿时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心中一痛,布达拉楚似明白了什么,望与白面青年,口中无声的念了一句佛号。
铃铛一事虽有惊无险,周游神志也恢复了常态,可平谷剑秋却仍放不下心,提议归程,终止游城。
布达拉楚与库叶博宁并无二话,房舟、萨克哈阿派其弟子、副手一同伴游,本就是起到指引、保护贵客与盟友的作用。如若回去红宫,自是万分意肯,完事交待,何乐不为。
关堂真章之所以也一同跟随,并非喜于热闹,而是初起从南依口中知晓神泉一事,听闻有快快长大之奇效,灵气非凡,可使少年童子逐然成为健壮的大人。长大之奇效,明眼之人自然不会十分相信,可是神泉一物其所附带的灵气应当不会假,心中不免生起一丝盼想,若取来给妹妹孤羊喝下,多少也能起到削减痛苦之效。
凭关堂真章的聪慧,陪着众人走了一段路,恍然识出仗萧平仄所讲之神泉乃子虚乌有,世间根本无存此等神物。心下叹然,妹妹孤羊待于红宫十二年,注定为实,这番苦难皆乃其父关堂青知一手造成,如若当年无有兵变,无有夺权,亡神便不会带走母亲,病魔也无法摧残妹妹。
关堂真章年幼的心中又加深了一分对父亲的怨恨。
侍女欣笛小眼盼望着小主人,走了一番路,脚下酸累,可除了行人与灯笼,在无所见,不如回头,早早闲息。
南依见众人打起退堂鼓,心中的天平不由一阵倾斜,左右两难衡,其左侧堆放着“身体的酸累”,那右侧堆放着“随意的游玩”,如在西土王城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哪能这般潇洒无束。打定主意,能拖,便拖,天平之右,立时重起,只见那左侧堆放之物不知被甩到何处。
南依身体的酸累浑然消失,气爽爽道:“仗萧公子还未回来,先等他回来之后在做决定吧。”
这时,从远处传来喊声。
“我回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仗萧恪从密麻麻的行人堆里钻出,面上神采飞扬,眉欢眼笑,挥舞着手,边跑边喊。南依气闷道:“这个坏刁民终于回来了。”
来者近前,南依嘟着小嘴讽刺道:“仗萧公子问个路,也能问的这般开心?”虽是讽刺,可话中所带的情绪更多的是久等的不舒与即将归程的哀叹。
仗萧平仄深吸一口气道:“公主大人,可别这么说,等我讲了问来的事儿,你就不会象现在这般无动于衷。”
“那你说吧,本公主到是想听听,怎么个事儿能如此开心!”
“离开大伙之后,我去找了不少人问神泉的所在,需提的是,我所找之人皆乃深藏不露,见多识广,通天晓地,无所不能……”见南依眉毛高挑,仗萧平仄赶忙止住话头,笑然然道:“问的人皆是高人,可这神泉却是神人之泉,无人知晓其所在。”说完,仗萧平仄还耸了耸肩,深表无奈。
听完这些,南依膛目结舌,咬着牙,恨恨然道:“你去了这么久,带回来的竟是空心菜?还这般很开心的样子,当本公主好欺负吗?”
仗萧平仄摆手道:“看你急的老虎样,听我讲完。虽没问到神泉,可却打听到两样美事,足可补之。这第一样乃“诗谜灯会”,主要是做诗、猜谜与赏灯,在东城举办,引来了无数才子,一帮人前仆后继,欲显风骚。”
“做诗、猜谜与赏灯?着实无趣,皆为无聊,你直说下一样吧,这类大会本公主不去。”
“不去?听说这大会才子跟个波花一样,多不可数,好诗一出,立马又被其他才子顶下榜首。真是一朵接一朵的盛开,后花将前花顶死在花海里。”
“哎呀!都说不喜欢了,快说下一样是何美事。”
仗萧平仄清了下口,看了眼众人,只见大者们表情无动,无所其谓,而小者就欣笛一人在那挤眉弄眼,小手招显,似要传递信息,仗萧平仄看来看去,仍是不懂,于是便冲欣笛露齿一笑。
看回南依道:“这第二样乃“烟花大会”。”
听到烟花二字,南依立时喜笑颜开,拉着仗萧平仄的手连番问道:“在那举办,开始了没有。”
“在南城举办,近红宫的地方,那儿有块地片呈倾势面向东城的隆坡,举办方将上千只烟花巩固在隆坡上,等入夜两个时辰后统一点燃,万炮齐发。”仗萧平仄讲到这故意停下不说,扬眉吐气的抬起头看与南依。
南依刚听的高兴,这下一停,顿时七上八下,急忙道:“然后呢。”
仗萧平仄吧扎了一下嘴,慢吞吞道:“到那会,将有无数的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烟花划过化藏城的高空,闪亮青海,坠落湖中。”
南依立时欢腾,逐然又止,一双小眼烁烁扑闪,可怜兮兮,看着平谷剑秋和众人道:“依儿想看烟花,看完就回去,好不好。”
库叶博宁与布达拉楚点了下头,表示无所谓。关堂真章回想刚才自己将对方小姑娘的手重啪了一记,心中带有一丝歉意,现下她欲观赏,于是也表示愿意随之。南依看着欣笛与周游,假装生气的瞪眼,顿时这两人也泄气投降。
平谷剑秋见众人无所意见,只好无奈道:“那便去看这烟花大会,可是需待说好,看完就回去。”
南依手握手,放胸口,不住点头道:“看完肯定就回去。”
仗萧平仄见无自己事儿,一时轻松无比,走到欣笛的身旁,乐呵呵道:“欣笛,刚才见你手舞足蹈,是想告诉我什么。”
欣笛有气无力道:“在你回来的前一刻,大家本已经商议好归程。”
“归程?回红宫?这是好事啊,正好我这腿也走的发酸,那便打道回府吧。”正欲招呼大家,一见南依,顿时醒然,皱眉道:“你怎么不早说。”
欣笛叹气道:“现下惟有看烟花了,只愿到时放个玫瑰形的烟花。”
“玫瑰形?不置可能,但若包个厢间,兴许还可圆梦。”
少年僧人布达拉楚合掌道:“如若现下前往南城,到那烟花现场,已然来不及。”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一行人是从红宫左侧大门出发,绕化藏北城而行,走走停停,观灯赏景,行到如今,仍身处于北城之中。观其天相,烟花大会,燃放之时,逐然不远,如若现下赶去,当真赶不上。
南依跺脚道:“一路过来,除了那人和灯笼啥都没遇见,原来今晚的热闹全在东城和南城。”
仗萧平仄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个诗谜灯会?东城较南城近的些,赶到那还有的看。”
南依闷然道:“依儿不管,烟花齐发之景看不着,烟花坠湖之景定要一睹。”
众人一时面露苦恼,欲观烟花坠湖,青海湖畔是为最理想之地,可这一来一回,多费功夫。
布达拉楚想了想,微笑道:“小僧知道有一地可观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