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刀锋切入肉体的声音是那么突兀,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在御宿勘兵卫政友缓缓收刀入鞘时,商人脸上犹带着友好的微笑,而后变成惊慌、恐惧,瞳孔失去了神采……‘扑通’颓然倒地。胸腹间切口处逐渐淌出鲜红的血液,随着切口的扩大血水汹涌而出身下土地一片深红——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政友为什么要杀那个商人,跳蚤是畜生身上才有的东西,他认为说他身上有跳蚤就是暗喻他就是畜生,这是对武士人格的诋毁,是对武士名誉的诽谤,武士为维护名誉愿意付出一切,就算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坚持到底。尽管那个商人是无辜的,但在武士的价值观中却是不被允许的。
武士要求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为基本行为规范,而商人逐利,正因为武士与商人之间有太多分歧,武士不融于商人自二战结束后日本大力发展经济,武士不融于主流社会,武士道才会随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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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日本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山城国京之町,历代天皇公卿居住之地人口稠密其繁荣程度不言而喻。而京町附近又有摄津国石山、界两处最繁荣的商贸港口町。商人众组屋、纳屋、天王寺屋等实力派商家活动其间,商家首脑、著名画师、社会名流以及南蛮人(日本人对西洋人的统称,包括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英国人等等)也居住于此。二条城、安土城、石山本愿寺城、阪本城以及伊丹、岸和田城等均为人口超过10万的大城,有着极为广阔的耕地面积。近江国长滨町、纪伊国杂贺町分别居住着铁匠众首脑国友善兵卫、芝十清又卫门二位大师。可以说是全日本商业、工业、文化的汇集中心之地。而如此之多的繁华之地除了纪伊国杂贺一城在杂贺众手上外其他全部都在佛敌织田信长统治之下,可见织田家势力之强大已是天下无人可比,没有任何一家大名可以独力与之比肩。说到织田信长,我个人对他没什么好恶,甚至有些向往,乱世需要英雄,只有英雄才能终结乱世。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虽然当着快川绍喜大师的面也随他称织田信长为佛敌,但其实并没多少反感。一心度人为善的大师如此厌恶信长是有原因的,元龟二年(1571)织田信长把拥有千年佛学历史的佛教圣地比睿山一把火烧了,山上僧俗老幼妇孺全部杀死,可惜了这建于延历四年(785)的古寺。对这件事我不方便在快川绍喜大师面前评论,若我站在信长的立场上我也会这么做,一群和尚不受清规戒律好酒*色倒也罢了还包庇罪犯公然起兵造反,但信长做的也过了杀光造反和尚就够了为什么非要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呢?唉……想这么多做什么,跟我没关系。这次我的目标是京町,我相信人多的地方应该可以找到线索,找到奉雪。
我离开甲府之町,一路沿街道南下。虽然从南信浓的大山里向西翻山越岭可直达美浓国,但沿途没有人烟,太过凶险。为保险起见我选择了南下先抵骏河国,再向西经远江国、三河国,再北上尾张国最后抵达美浓国的路线,虽然会远很多但没有风险。美浓国向西行就是近江国,近江国再向西行就是京町。
途径富士山我没心情登山观景,路上饿了就一边啃包裹中携带的饭团一边赶路,我只想快点找到奉雪。沿着山脚一路南下,又经过甲斐国最南部的下山城后继续南行进入骏河国势力范围,直到太阳西下时终于望见规模雄伟的骏府城。是个临海港口城市,这里是武田家在骏河国的重镇,城主是武田二十四将中的穴山梅雪,光骏府町就汇聚了十万人口。
日本这时候的城市跟中国有很大不同。中国传统城市都是城包市,而日本都是市包城。领民都住在城下町中,而城里只住着领主以及施政家臣(官吏)、近侍,沿着繁华喧闹的骏府城下町一路行过去便望见骏府城的原貌。高高的天守阁像宝塔一样伫立着,想不明白的是日本人身材不高却要建这么高的天守做什么?难道就为观风景?不过这与我无关,城里也不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能进去的,当下转了个圈找寻宿屋。(旅馆)
“欢迎光临,您要住宿吗?”宿屋老板娘热情的招呼。
“恩,就住一晚。”
“住一天要400文。”
“给。”
“了解了,您要住一天是吧,请您好好休息。阿春带客人上房。”
之后我在一位清纯俏丽的少女带引下来到二楼一个房间,面对没有床睡地板的环境我已经习惯了,房间很干净,地板擦得很亮,看的出卫生条件还不错。
“请好好消除您旅途的劳累喔~有什么需要请叫我,我叫阿春~~~”少女腻声说着,听的我耳根一阵发热,日本少女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走了一天我也很累了,在阿春离开后,我摘下遮挡着我半边脸的斗笠,早早就进入梦乡。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我没有着急去赶路,人总要有规划,因为我发现一个严重问题!像我这样走下去到不了京町身上所剩无几的铜钱就会用光。快川绍喜大师只提供给我2贯钱,住一宿用掉400文还剩1贯零600文,而身上携带的干粮也支撑不了几天,吃饭可比住宿贵。得想想办法赚钱以维持旅行途中吃住问题。以后的路就要利用一年多的时间学来的知识走下来了。通过了解我知道在商铺和酒场最容易找到事情做。
来到商铺伙计一脸友好的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有什么工作?”
“哦、您是来找工作的吗?看您身高体壮应该可以胜任,最近骏河到伊势的海路陆续遭到海贼袭击交易品损失惨重,掌柜已经去酒场招聘随船护卫,您也去参加吧,拜托了。”
“这……有没有其他工作?”
“这、由于海路不通,骏河这里分店积压了不少货物运到大和、河内等地,客人有没兴趣帮忙运送?”
“这……还有吗?”
“还有调查甲信地区所有城町交易品市价,这个报酬不多,要跑的路可不少。”
我一阵头大,当船队护卫跟送死没什么两样,这时代正是欧洲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和日本海贼猖獗的时代,运货看起来好像没风险其实沿途山贼遍布,我曾经从南信浓山里走出来时一没货物二也不像有钱人的样子都遭遇了抢劫,没危险我又能做的就是去跑腿看市价了,但我才从甲信出来,现在又跑回甲信算什么,甲信二国面积也不小,跑下来又要耽误很多天了……
垂头丧气离开时,心不在焉之下差点迎头撞上一人。出于对别人的尊重我连忙表示歉意,那人也没怎么计较客套了几句。我观察此人跟我年龄差不多的样子,十七、八岁一头秃顶式发型发髻高高翘起,国字脸唇边整齐的两条短须虽然还不浓密但已勾显出不凡的威严,双目不时闪过精芒,衣着日本男子常穿的上衣下裙只是有些破旧,满面风尘,腰间佩一把齐差(最常见的腰刀,刀刃仅二尺的便宜货)。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显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之气。
他也打量着我,可能是因我的身高感到吃惊,我175CM的身高在这里几乎无人可比,尽管他再如何威严也改变不了我高他一头的事实。
“我是御宿勘兵卫政友16岁,出身没落武士家族,请问师傅如何称呼?”那人友好的询问。
我摘下斗笠说:“我出身普通良民家庭17岁,出世于山梨惠林寺,法号好白,现旅行途中带发修行。”
(注:日本自养老二年718年至1867年一直以律令制统治国家,日本的律令大体上吸收了中国唐朝的律令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天皇居于核心地位,成为国家的统治者,天皇以下分为良民和贱民,良民包括贵族、官僚、皇族,也包括没有特权的平民,贱民则分为陵户、官户、家人、公奴婢、私奴婢,通称“五色贱民”,贱民没有氏姓,也没有人身自由权,其中,公私奴婢在律令中被当做财产看待,可以转让和买卖,“奴婢者,律比畜产”。良贱身份都是世袭的,良民犯法也可以贬为贱民,贱民也可以视律令规定而“放贱从良”,这确定了日本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这里指的良民与二战时鬼子发的良民证是不一样的,战国时的良民有一定社会地位甚至可以与领主吵架,如武田胜赖‘裸身攻击’事件。)
不知道是被我俊美的容颜所震撼还是因为老和尚确实很有名,御宿勘兵卫政友明显的楞了一下,而后说:“哦、原来是快川绍喜大师门下,快川绍喜大师在近畿、东国都很有名望。”(日本人把美浓至摄津一带日本商业工业文化中心通称近畿,播磨至周防一带称中国,中国下方独立出来的一小块大陆称四国,再往西地图上单独出的一大块大陆称九州,近畿以西的中国、四国、九州全部统称西国,而近畿以东全部统称东国,包括东海、甲信、北陆、关东、东北、其面积比西国大的多。)
我灵机一动,看这家伙好像颇有两下子的样子,不如~我说:“旅途艰辛,我可否与阁下结伴同行?”
御宿勘兵卫政友皱了皱眉,脸现难色说:“是这样的,在下是落魄之人,旅费用尽正在找工作。”
“呵呵,彼此彼此,我也正在为此发愁,不如一道接委托彼此照应。”
“也好。”
就这样我们一道来到酒场,酒场内聚集着各色人物,很是凌乱。有平民、有商人、有旅行者、有野武士。醉酒的男人、酗酒的女人、赌徒的叫喝声、咒骂声此起彼伏。我们来到吧台。
“老板娘来一杯酒。”
“一杯浊酒200文,谢谢客人。”
我把酒杯送到御宿勘兵卫身旁,说:“我戒酒,政友君不必客气喝吧。”
御宿勘兵卫政友在刚进入酒场时喉头自然的吞咽动作中我已看出是个好杯中物的货,就请他喝一杯,拉拉感情。
“多谢。”御宿勘兵卫政友几乎是一口就把酒干了。
我看的咋舌,忙向老板娘问询。
“老板娘,有什么工作推荐。”
“有伊藤屋的远三组招聘随船护卫,浓尾组的商人要返回伊势在招聘随行保镖,本地骏河众道场被人下帖子要踢馆正招募帮手助拳。想做哪个我去联络,分二成报酬喔~”
“容我考虑~”我转头望向御宿勘兵卫政友说:“你看接什么工作好?”
“无论什么工作,在下必竭尽所能完成,好白师傅放心应承就是。”御宿勘兵卫郑重表态。
随后我选了个商队护卫工作,老板娘好心提醒对方是角仓屋的平野众小头目来自繁华京町新近崛起的商人众,见面时请注意仪表,说着看了眼御宿勘兵卫。我说‘知道了’老板娘便离开去联系,我总觉得酒场里面乌烟瘴气酒臭味、吆喝声、喝骂声、欢呼声,声声入耳就拉御宿勘兵卫一道去外面等候消磨时间。
在我等的焦急踱着脚步来回转的时候,御宿勘兵卫怀抱齐差双臂交叉胸前始终站的笔直如一颗树一样。我发现他的衣服真的有点破,还很脏,后背好像还有跳蚤……得找个机会拉他去好好洗一下,等有钱了就去不过旅途中碰见免费温泉更好,我正琢磨着。
“您背后有跳蚤,请注意。”一位一身富态,满脸喜气好像脸上随时堆满笑容的商人声声说着。
‘噗、嗤……’刀锋切入肉体的声音是那么突兀,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在御宿勘兵卫政友缓缓收刀入鞘时,商人脸上犹带着友好的微笑,而后变成惊慌、恐惧,瞳孔失去了神采……‘扑通’颓然倒地。胸腹间切口处逐渐淌出鲜红的血液,随着切口的扩大血水汹涌而出身下土地一片深红……
我震惊了!无比的惊讶,为什么?人家好心提醒却遭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