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有些惊讶,“不是一个药物实验吗?怎么会没有注射药物呢?”
肖纯看了看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应该是料到了我的惊讶。他说:“我不会乱说,这是实在发生的事,我们之中的很多人,在那次实验之中都没有服用药物。”
“你说大部分人没有,那还是有一部分人服用的吧?那部分人是谁?你包含在内吗?”我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即使我不问,以这位艺术家的性格,肯定会把他要告诉我的事情告诉我。
李洋坐在我旁边,脸色很难看,我知道他是在怪我,郁闷我怎么知道这么多。但是在肖纯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坐在一边生闷气。我无暇估计他的想法,继续和肖纯玩属于我们俩的游戏。
李洋坐在一边用心的听着,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会告诉你的,殷侦探,但前提是……一切和她没关系,我不希望把她牵扯进来。”
“好……”我向他承诺道,但是话刚说到一半,被李洋堵在了肚子里。
“这个他说了不算。”李洋说,“有没有关系,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
肖纯微微一笑,看着我说:“你总会有办法的,这里的这么些人,我只相信你。”
我做了个手势,让他放心。从李洋的手里拿过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了肖纯。李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唐水心,把话又咽了下去。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现在又披上了一层阴霾。
肖纯点上烟,动作很慢,但是很稳。他在想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他心里是否还有疑虑,我宁愿相信,他这一瞬间的迟疑是在组织前后的逻辑。
肖纯抽了一口烟,开口问道:“殷侦探,你相信永生吗?”
这一问把我问的一头雾水,不只是我,生闷气的李洋和无所谓的唐水心也在一瞬间打起了兴趣。
“不相信,人生一世,最后本来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幸福之所以称为幸福,就是因为它在人心里是永恒,但是在时间上不是。”
“这是你对永生的看法?”
“是,全部的看法。”
“可是,假如说我告诉你,有些人是不会死的话,你怎么看呢?”肖纯看着我,脸上很平静。
“你到底要说什么?”李洋插嘴道。
肖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仿佛当李洋不存在。
“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说,“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好吧。不只是你,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一切在那一天晚上我的观点有了变化。”
李洋摔了一下笔记本,对肖纯无视自己有点愤怒。但是他没有走,应该是害怕错过一些东西。我其实对他所说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我一直觉得,肖纯的话太过随意,不可不信,但是也不能尽信。
“那是在最后一次试药的前一天晚上,当时我们已经知道了第二天就是最后一次试药的日子。”肖纯说道,“医护人员和往常一样,安排我们的生活起居。按照他们的安排,我们需要呆在病房调养。但是那时的我们很激动,就像即将放假的小学生,在这种状态下,老老实实待在病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所有的实验者中,我差不多是最木讷的一个。当时和我关系最好的人,名字叫做吴语嫣。我们实验者所待的宿舍有很多个,男女是分开住的,只有白天会一起呆在病房里,组织一些什么活动。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语嫣。这个事情到现在我女朋友还不知道。”
“我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想要和她把问题说清楚。那天晚上我去找她,我们两个宿舍有一定的距离。我记得我走了很久,在穿过药物储存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但是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我看了看标示牌,这里是储物室,里面存放的是药物,按照以往的习惯,这里根本不允许有人靠近。我在这里试药那么长时间,见吴语嫣的事虽然不常做,但是偶尔还是会的。每次去找吴语嫣,这里是必经之路,我从来没见储物室的门开过。”
“我悄悄的贴了上去,想看个究竟,当时心里想着,即使被工作人员看到,也顶多被训斥一下。反正明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还不如冒险一回。其实我当时心里很明白,说话的是工作人员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声音发出的房间里面关着灯。如果是工作人员的话,没有人会这么做。”
“是小偷吗?”唐水心问道,一双大眼睛显得很可爱。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故事很投入。
我对这件事情不是很关心,在我的理解当中,肖纯的故事偏离主题太多。我之所以不出言打断,完全是出于对个人的尊重。
“不是。”肖纯说,罕见的搭了话。“我也不知道那是谁,至今都不知道。虽然我怀疑那是小偷,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点,但是我是个试药者,也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点。抓上小偷是好事,但是我的事情就会被发现,在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说这个是想告诉我们什么?”李洋憋了很久,终于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是很刺激人的一件事,作为一个刑警,李洋不会不明白。在审问罪犯的时候,很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个刺激导致整个审讯工作的失败。给嫌疑人不必要的刺激,向来都是大忌。李洋也是郁闷的太久,在谁身上都不好发作,只好在肖纯身上找来这么一个发泄口。
我很担心肖纯的状态,这个人喜怒无常,自诩是艺术家,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罪犯。我们不配合的话,他很可能会有所隐瞒。
不过还好,看肖纯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淡定的连对李洋的一丝鄙夷都看不出来。
“我虽然没直接和储物室里的人碰面,但是也凑近窗户看了看。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段对话,就是这个对话让我怀疑起整个试药的意图。”
“什么对话?”接话的还是唐水心,她说出这句话几乎都没有想,顺嘴就飘出来这么一句。
肖纯把烟掐掉,磕出另一根来重新点上,这一次比刚才快了很多。
“一个人在那里抱怨,说:‘试药终于要结束了,辛苦那么长时间,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听这语气都能听出来这是工作人员,我对此也略放了一点心,可是我弄不懂,为什么工作人员去储物间要这么鬼鬼祟祟。所以我没有直接离开,趴在窗户旁边继续听着。里面一阵悉悉索索,应该是翻找什么东西,光线太暗,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有偶尔闪出几点光,应该是手电之类的灯光,不是很亮,而且转瞬即逝。”
“里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又传出来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他的语气很轻松,有一种如释重担的感觉,他说:‘是呀!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说,这回能活下来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