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和唐水心来的时候,唐水心仅仅是借助手机上那点微弱的灯光就看到了那张脸。张思祥手里的电筒比那个亮得多,范围也广得多,照理讲不可能看不到。
“殷侦探?”看我愣在那里,张思祥推了我一下。
“啊?”
“准备一下,该进去了。”
“哦……”我犹犹豫豫,“好的。”
我将手里的东西装到兜里,只拿了一个手电筒,冲张思祥点了点头示意。
“我刚才看了看底下。”张思祥说,“这个高度我可以跳下去,但是空间不够。”
“需要我做什么?”
张思祥看了我一眼:“不需要你做什么,等我让你下来的时候你再下来。你最好抓上藤蔓,我是受过训练的,我害怕你受不了。”
“我没问题。”我没带好气地说。看来三组的狂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不但是下面的队员狂,连张思祥这个带头人都自信的不成样子。
张思祥身体素质确实不错,扒着窗口的边缘翻了下去。紧接着砰地一声,就声音来看,高度不是很高。
“下来吧!”张思祥拿手电照了一周,确定没什么特殊情况。听过他的话之后,我很轻松的翻了下来。
这里面的空间很大,从顶到地面的距离大约有五米,窗户到地面的高度只有两米多一点。整个建筑的长度大概有二十米,宽度不足十五米,感觉空间很大,两边各立着一个柱子,作为承重的作用。这么大的空间,却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因为这里面供着一尊佛。佛像在正中央坐着,高度算上台座的话大概有两米五左右。底台比较大,看上去像一尊卧佛。
“这里好像是个庙。”我说。
“好像是。”张思祥应了一下,向外面晃了晃手里的灯光,告诉李洋这里没危险。
这庙不知道是建于什么时间,外面的地面比这里高出将近两米左右,初建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才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好奇怪啊。”我说,“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庙好像没有门,进出的地方只有这么一个窗户。”
听完的我话,他往四周看去,手电筒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我看他没理我,也懒得继续说下去。其实在这个小庙里面,还有一个比较怪异的情况。我们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就不正常,这里非常干净,干净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里所有的通风只有一个窗户,就是我们跳下来的那个,现在把它叫做门也不为过。这里是唯一的通风,外面又不是严格的被藤蔓遮挡,为什么窗口下面连一点尘土都没有呢?尘土没有的话还可以理解,可能是背风或者什么情况,但是枯叶什么的怎么理解呢?
我跳下来的时候,连一片枯叶也没看见,下面只有张思祥割下来的那几条树枝,这个很奇怪。
“你们说的尸体呢?”他说,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的表情。
“我并没看见。”我说了实情。
“什么?”我明显听出一些不悦来。
“我没有看见,不过唐法医看到了,我只是听她说了一下。”
“她说是在哪个位置?”
“不清楚,应该是窗口的正前方吧。”我说着把灯光打上去,正照在佛像肚子的位置上。眼光扫在台座上,下面空空如也。
“你确定?”张思祥又在旁边照了照,依然一无所获。
我一瞬间觉得连辣辣的,我知道现在的张思祥一定非常气氛,那张本来就严肃的脸,真不敢想像生气之后是什么样子。我想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但是我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答案。唐水心啊唐水心,我这一世英名可要毁在你身上了!
“那具尸体。”我解释道,“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是唐法医说的很真切。”
“描述一下。”张思祥说,感觉他体内的小宇宙随时要爆炸的样子,“要详细的。”
“她说那具尸体眼睛是凸出来的,满脸的褶皱……”
“是那个吗?”张思祥说着把灯光打向那尊佛。佛的衣服很长,是站是卧一时分辨不出来,脑袋很大,倒不是一般佛像的那种肥头大耳的感觉,好像同样是大脑袋,普通佛是胖,他是壮。黑色的脸,估计原型跟张思祥不相上下。腮帮子鼓着,眉毛很浓,一直延伸到鬓边,给人一种随时要飘起来的感觉。眼睛略微向下俯视着前方,整个凸了出来。
唐水心误把佛像当成了尸体?
佛像的高度是两米五左右,窗口的高度也是两米五,从我和唐水心第一次遥望的高度看,正好有一点俯视的角度。佛像的眼睛是凸出来的,也正好符合唐水心的描述。因为岁月的关系,佛像脸上的油彩部分已经剥落了,看上去就像褶皱的皮肤,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有可能是唐水心看错了东西。仔细判断起来,我对她的判断越来越没信心。
“是这个吗?”张思祥又问了一遍。
短短的几个字,我却没办法回答。明明知道应该是,但是承认了就等于说否定了唐水心的职业素养,连同我自己营造的那点形象。如果不承认的话,又对这个案子有害无益,本来已经够忙的了,难道还要别人抽调警力去找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尸体吗?
看了看窗口,又看了看佛像,我心中反复颠倒这个两个东西,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我说,“我不知道唐法医看到的是不是尸体,但绝对不是这个东西。”
“嗯?”
我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走到窗户和佛像中间,把灯光打在佛像的脸上,对他说道:“你看看佛像的样子,与唐法医描述的东西一般无二。当时又是比较紧张,所以我觉得唐水心看错的概率比较大。”
“你刚才不是说……”
“别急!”我打断他,紧接着把灯光打向窗口,“昨天我和唐法医的位置应该在这个方向。所以无论是从样貌还是从角度上,这尊佛像都满足我们的要求。”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但是问题是。”我没有理他,“这个距离不符合。”
“距离?”
“没错。”我说,“刚来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你在窗口的时候,拿手电筒照了一圈,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发现。”
“对。”
“可是唐法医仅仅用她手机上的那点微亮就看到了尸体。从窗口到佛像的距离在十米左右,一点手机的光怎么照的到呢?所以那个东西绝对不会是这尊佛像!”
“可是这里,除了佛像之外什么也没有。”张思祥的声音又回归低沉。
“还有个东西本来打算上去之后再告诉你的。”我的声音同样冷峻。
“什么?”
“唐水心的手机本来是掉在这块区域的。”我说,“现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