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以李洋谨慎的性格，不可能意识不到事情的古怪，没有和我们碰面，他不可能自己贸然进到窑厂。我前面一直想不到原因，直到李洋说出那句话我才意识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洋不是自己想进来的，他为了找我们，以为我们先一步进了窑厂。有东西混淆了他的视线，影响了他的判断，那就是门口的那串脚印。
我不知道脚印在那之前存不存在，窑厂前面有很大的空间，我和唐水心在之前没有注意到那些东西。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之前好像没这点东西。
“你们没进来过？”李洋有点不敢相信。
“没有。”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
“先别说了！”我打断了他，在这种环境下我们两个能受得了，对于谈论的事情，有点害怕，但是勉强能接受。我不知道继续谈下去的话，其他的四个小警员能否受得了。
坛子很重，里面好像装了一些东西。我和四个小伙子都有点气喘，但是脚下还是很赶，没谁打算在这里休息。大家就这样坚持着，一鼓作气到了门口。
“这是什么？”出窑厂门的时候唐水心问道。
“我不知道。”李洋说。
“那为什么把它搬出来？”
“因为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东西。”李洋又点上一根烟，碰上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寡言。
这次来现场，看来是一无所获。如果硬说有的话，那个坛子也许算一个。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那个坛子上，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即使在小城这样的地方，太阳也已经西斜，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从窑厂内部到门口，这不算远的距离已经把我们累得气喘吁吁，后面这一段路，怎么走又是个很大的问题。
“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的？”我问李洋，“那个报案人到底说了什么？”
李洋犹豫了一会，在想着要不要告诉我，大嘴好几次张了又合。
“也许你不敢相信。”他终于说道，“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我还没开始着急，唐水心倒先急上了。
李洋一扭头，给我们示意。让小伙子们现在这歇着，我们三个走到了一边。
“现在可以说了吧。”唐水心说道。
李洋咳嗽一声，刚才抽烟有点不适，清了清嗓子，紧接着说道：“算是给我留点面子吧，我好像判断错了。”
“什么意思？”
“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们城东窑厂有情况。要是别的讯息也就算了，电话里面说小亮就在城东窑厂。”
“那他是绑匪了？”
“可能是，但是他没索要任何东西，我也看不出他在里面能获得什么利益。我觉得极大可能是虚假信息，所以就先派你们两个过来查探一下。”
“小亮的消息不是封锁的吗？别人能提供，就证明他知道内情。”
“可能你不知道，在之前已经有人把这个报道出来了。”
“小城日报？”
“没错，不过是寻人启事，没有说是无故失踪。”
“要是有人冒充绑匪的话，最大的可能是跟老吴哥联系，只有那样他才有可能获得利益。如果我没有什么目的，是不可能想到跟警察联系的。对于普通人来讲，那就是引火烧身。”
“我的疏忽，当时没想到。”
一句话又招唐水心的白眼：“你这一句话，害我跑了半天，手机丢了不说，脸都被划伤了。”
“我也不想，疏忽了。”这是李洋的道歉，诚意可能也很足，但是骄傲惯了的人，即使低头认错也会给人一种蔑视的感觉。“哦！”李洋突然想起什么，“当时报警的人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
“这里会发生命案！”
“这算是什么？犯罪预告？”唐水心带着点嘲笑的语气。
“类似的预告我好想听过。”我说。
“四年前？”
“嗯，王康就是在无声的死亡预告中坠楼的。”这一点我记忆犹新。
“但是这里什么也没发生啊。”说话的是李洋。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唐水心说，“今天碰到的事情够古怪的了。”
李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抽着闷烟，好像很郁闷的样子。
“往好的地方想。”我说，“也许只是一个恶作剧，你只是被骗了而已。”
“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李洋恶狠狠的说。
“查出来能怎么样？警告？罚款？”唐水心很不客气。
“这个很好查，每个报警的都有电话录音的吧？”
“小城的警局都有，我回去就调开看看。”
“行了，赶快回去吧。我们离开太久的话，小同志会有意见的。”还是唐水心细心。
我们本来也没走多远，赶回去也就是一会的功夫，本来想着怎么把这个坛子弄回去，但是当我们回到年轻警员所在位置的时候，发现事情完全乱了套。
坛子已经打开，本来很坚固的盖子也打碎在一旁，两个警员正地上拼凑，看到我们过来，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李洋强压怒火。
“我们觉得把这个搬下去太累，就想把它放到了滚下去，没想到刚一放倒盖子就掉了下来……”
“你鼻子是怎么回事？”
“流了点鼻血。”那个年轻人憨厚的笑道。我后面才知道他就是唐水心所说的小韩。
“行了，你们不要摆弄了。”李洋说，“碎了就碎了，想的方法还不错，那我们就把坛子滚下去。”
小韩又笑了笑，算是对夸奖自己的回应。
“搬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搬的是什么呢，得亏是你俩打翻了盖子。我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李洋说着往坛口凑了凑，“啊——”
“怎么了？”我对里面的东西没兴趣，正站在旁边想事情，听到李洋的喊声我凑了上去。
“你看看这个。”
唐水心也凑了上来，那两个打翻盖子的人在一边偷笑，看来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我一凑上去就吓了一跳，里面满满的都是死老鼠，大的小的，全身的半身的，密密麻麻，一层挨着一层。由于实在太多，堆成堆的堵在坛口，不时地有一些不明液体滴下来，看得人想吐。
我扭过身哇哇吐了起来，视觉上的恶心只是一方面，由于凑得很近，嗅觉上的冲击让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全是老鼠？”唐水心还算承受力比较强。
“恐怕是的。”李洋答道。
“有点晕……”小韩在一旁小声的说，摇摇晃晃的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几个他的同事看着他萎靡的样子，开始讥笑起来。
“像个爷们似的！”他们说，有人伸手就要把他拽起来。但是小韩瘫坐在地上，好像昏了过去。
李洋凑上去查看情况，一伸手，小韩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