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不甘心很快就要落入地平线,西下的夕阳狂暴地挥洒着炽热的光芒,只是下午五六点钟的阳光怎么也不如午时那般耀眼,到是多了些金黄的颜色,罩在窗外的树枝上、窗台上,从窗帘缝中漏入室内。
金黄色的烘托下,更显出了夏天的酷热和人们心头莫名的烦燥,就算能静下心来,也是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好象体内的力量都被炙人的高温蒸发掉了。
嬴纵也有些昏昏欲睡,尽管他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没多久。
姜晓若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嬴纵觉得有点小意外。虽然绝大部份时间他都是在病床上睡得暗无天日,但偶尔的清醒时,还是见过姜晓若做事,女孩不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却也不是慢条斯理和拖泥带水的风格。
看了看吊在头顶旁边的输液瓶,瓶里的液体都已经全部流到了下边的缓冲袋中,估计最多还有十来分钟药水就要输完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却不是姜晓若轻巧的脚步声音。临床的一男一女打闹着走进病房,女孩拖着声音呻吟了一声,“还是空调房舒服……”。
“那你就住在这里不走好了”,男子显然是被外面的高温给晒得有点心烦,语气不善地回了句,女孩畏畏缩缩地装作收拾东西,用手指抠着包上的金属铭牌。
男子走到两张病床中间,对着空调将手举起,让空调的凉风吹到腋下,沉重的汗味立刻就淹没了姜晓若留下的那一缕极淡的皂香和微微体香。
“热死老子了”,男子咋咋呼呼的,嬴纵这时视力已经恢复到正常了,才看清男子的长像还算端正,而且年龄也不大,估计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只是吊儿郎当的神情和举止,破坏了大男孩应该有的朝气和阳光之气。
女孩进屋就把空调开得很低,男孩吹了两下就转过身用背对着空调,然后顺手从床柜上赵广全带来的东西中抓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打算开喝。
嬴纵躺着没动,右手抬起就抓住男孩的手腕。
“放开!”男孩瞪起眼睛,目露凶光。
“我的”,嬴纵很平静地说。
以前的嬴纵自尊心虽强,却多少有些懦弱,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象其他孩子一样,犯了错或是闯了祸,会有家长出来袒护,所以遇到什么事,通常都是选择可让则让,能忍就忍。但是男孩拿起那瓶矿泉水的时候,嬴纵却突然有种冲动,右手似乎不听自己使唤就伸了出去,稳稳抓住男孩的手腕。
男孩把手猛地一收,却没收动,嬴纵的手臂并不强壮,也没多少肌肉,可是抓在男孩手腕上的右手却象一把铁钳一样。
“你妈的!”男孩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旁边病床上坐着的女孩急忙过来抓住男孩的另一只手,对嬴纵说,“不就一瓶水嘛”,接着对男孩道:“走了,你哥的车还在外面等我们”。
“这里是医院”,姜晓若端着一个白色的药盘进来,声音不大,而且声音中还带有点慌乱,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见姜晓若双眼有些红红的对着自己摇头,好象在央求不要惹事,而且姜晓若的样子似乎是刚才出去受了什么委屈,嬴纵觉得心中有些细微的痛楚,有种怜惜的感受,不想让她为难,便松开手。
男孩将手中的矿泉水往地上一砸,指着嬴纵,“山水有相逢!”,边说边抓起窗边病床上的女式小包往外走。
话说得很文雅,听起来却怎么都是一股痞气,而且还夸张地将那只被嬴纵抓过手腕的右手狠狠地甩了几下。
“都流血了”,姜晓若略微俯着身子,拿起嬴纵刚才去抓男孩手腕的右手,“你是病人,还跟人斗什么气”。
姜晓若的语气听起来不象是护士在责备病人,到有些嗔怪的味道,从来就没跟女生有过什么接触的嬴纵心头轻轻一荡。
将嬴纵手背上的输液针拔出重新插好,又用棉花细心地将渗出的血珠和药液擦净,姜晓若才站起身从药盘中拿起端来的药水换下已经空了的输液瓶。
瓶子挂得有点偏高,姜晓若的个子显得矮小了点,踮起脚很吃力地才将药瓶换下。换药过程中因为努力地踮起脚尖伸长手,穿在姜晓若身上有些偏大极不全身的白大褂衣袖滑落到肘间,嬴纵才发现姜晓若的小手臂皮肤晶莹如雪,光滑细嫩,完全不象她口罩下露出的面部皮肤。
“我马上要交班了,一会儿再给你打饭”,姜晓若一边麻利地收拾,将地下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篓中,一边对嬴纵说。这时病房中只有两人,除了空调细微的嗡嗡声外,显得很安静,嬴纵听到姜晓若的声音似乎是哭过一样,而且刚才姜晓若刚进病房时,眼睛还红红的。
“不用麻烦你了,我嫂子会送饭来”。
彼此不是很熟,就算是看出来姜晓若好象哭过的样子,嬴纵也不好去打听别人的事,听姜晓若说要下班了,更不好意思再麻烦她替自己买饭。
门口的光线突然一暗,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子走进来,身上的穿着和胸前的工作牌都表明了她的身份,正是赵广全提到过的委托照看嬴纵的护士长吴敏。
“小纵,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吴敏两手插在衣兜里,显得热络地对嬴纵笑着说。
嬴纵左手撑着床边抬起身,“谢谢吴姐!”。
小时候,见到年龄比自己大出十岁以上的女人就叫阿姨,对方都会摸摸嬴纵的头,表扬一句“真懂事”。现在嬴纵在摆了三年烤肉摊后早已懂得,不管对方比自己大多少,只要不是头发全白了的老妇人,叫“姐姐”远比叫“阿姨”更能搏得好感。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在他人眼里显得年轻,尽管很多时候这种夸奖和称赞都很虚伪,没有诚意。
吴敏咯咯地笑了几声,很受用的样子,但在眼光转向姜晓若时却立刻变得冷冰冰的,“小姜,去拿床单来把那张床换了,手脚勤快点,不要什么事都叫你才做!”
姜晓若低低地应了一声,拿起药盘往外走,吴敏看着姜晓若的背影,鄙视地冷笑了一下,“乡下人,怎么教都教不出来,不知道在卫校学了些什么”,说完又换成和蔼而亲切的笑脸对嬴纵说:“小纵,好好休息,有事就叫值班护士”。
嬴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其实吴敏看向姜晓若的那种目光,嬴纵这几年也看过不少,相当熟悉,如果不是因为赵广全的岳父是卫生局局长,恐怕吴敏在看向自己时,根本就不用转换表情和变换脸色。
三年烤肉生涯,嬴纵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并不是自力自强就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和青睐,这个社会还是得有钱有权有势,才能让人高看一眼。
权势离得太遥远了,财富好象也不并近,不过自己现在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异,在挣钱方面应该比以前要容易一些吧,嬴纵望着墙角,开始思考感官的变异应该怎么利用。
墙角处,一只蜘蛛正在忙碌地织网,一根一根的细丝慢慢地将角落处罩起来,围成一方小天地,那里,将会是蜘蛛小小的王国,也是它的生存之地。
无聊地看了一会儿,嬴纵干脆屏起呼吸,将视力换到变异状态去观察蛛丝的结构,但是不管怎么看,蛛丝还是蛛丝,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变异视力只对人体有用,嬴纵将视线换到左手。果然,体内的血液流动和肌肉骨骼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有那些……
不对!嬴纵止住正要吸气的动作,继续维持变异的视力。
体内除了肌肉、骨骼和血管以及筋腱,隐隐约约地嬴纵还看到有些如蛛丝般白色透明的线条。
开始嬴纵还以为是自己盯着蛛丝看太久后产生的幻觉,可是随着屏息时间越长,视力越强,这些线条渐渐的更加清晰。
中学时学过的生物课程中,那幅人体解剖图至今还有点印象,似乎没并有这样的东西,莫非,这是中医中所说的经络。
曾经差点把自己憋昏过去,这次嬴纵不敢屏息过久,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反正以后时间还长,只要这变异的感官不消失,大可以慢慢研究。
邻床男孩女孩走了有一会儿了,屋内空气中的汗味也渐渐消散,只是空调的冷气似乎开得太低了点,嬴纵深吸气时都觉得鼻孔里和胸腹中有阵阵的凉意。
除了凉意,还有嬴纵自身的味道,不过此刻嗅到的来至自己身体的气味,好象跟上一次深呼吸时又有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嗅觉的变异有什么好处和作用,暂时还想不出来,但是强悍的视力肯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这点嬴纵到是可以肯定,别的不说,能让自己变得更强也就相当于有了更多的谋生手段。
或许,还不是一般的强悍,嬴纵瞬间就对以后的人生有了完全不同的期待和幻想,单是探索这突然降临到身上的异能的各种微妙,就已经令嬴纵焕发出了强烈的欲望,曾经带有一些灰暗的心态,都开始振奋起来。
“姜护士,可不可以借你的课本看看,这样躺着实在是无聊,睡了几天了,估计今天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见姜晓若抱着床单和枕套进来,嬴纵被触发了灵感,就象俗话说的灵机一动,对意外得到的异能,瞬间有了计划和方向。
身旁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嬴纵却觉得象是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进入了一片崭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