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城的四年大学生涯，嬴纵最大的收获还是在眼界的开阔的品味的增长上，特别是对美女，嬴纵觉得自己有种专家级的评判水平，只看五官中的某一处就能很标准地打出一个综合分而且基本没有偏差，这是嬴纵在学校唯一被大家认可的地方。
现在看来，这个特长恐怕得打折扣了。
小姜护士凑近到面前时，嬴纵虽然看不太清护士帽和口罩之间露出来的一线眉目，却在朦胧中捕捉到了那双大眼睛中的亮光闪过。
很少有女孩子的双目能明亮到这个程度，眼睛的形状还是那种弯弯月牙。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嬴纵屏息闭气间就给出了接近满分的高分。
女孩被嬴纵突然的叫声给吓得愣住了。
“怎么了？！”赵广全看着嬴纵，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担心。
嬴纵忙笑着缓解惊呼后的尴尬，“哥，你知道我见不得美女，见到美女就要晕”。
“阿纵，你可别吓人家，这几天白天我不在，换点滴这些可都是小姜帮的忙”，赵广全责怪地说。
姜护士这才缓过气来，笑了笑道：“没事，可能是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去帮他开点明目的药水滴一滴”，说着抱起病历卡走出病房。
赵广全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我接个电话”，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赵广全走到外面。
邻床的一男一女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病床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袋，嬴纵嗅出口袋里换下来的衣服味道，还带着女孩子特有体香的汗味，看来这两人是去办出院手续了。
窗外的光线仍然明亮，一根树枝斜着伸过窗前，赵广全站在树荫下，小声说着什么，隔着玻璃也不太听得清楚，嬴纵只隐隐听到赵广全在说，“陈所，这个事情……过了就算了……”。
嬴纵试着屏住呼吸，想听清赵广全打电话的内容，却发现视线在慢慢的清晰起来，渐渐地树枝上树皮的裂缝和树叶上的纹路都能看得纤豪毕现，嬴纵有些吃惊地张大嘴，忘了屏息，视线又猛地回到有些朦胧的状态。
难道视力跟呼吸有关，嬴纵又重新试了一次，果然，在他憋住气息时，视力渐渐恢复，而且憋的时间越长，视线越远，隔着玻璃窗都看清了赵广全拿着手机的右手食指第二节指节上，有很小一滴没有洗干净的墨水残痕。
不知道憋到极限时，视力会不会象嗅觉那样有惊人的异变，嬴纵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嗅觉出现变异了，不过这种变异倒是好事，至少不管是什么东西靠近他，不用眼睛看，就凭鼻子都能闻出来。
精神集中在窗外的景色和远处的物体上，嬴纵不知道自己到底憋了多长时间，在赵广全挂了电话走进来时，嬴纵只觉得脑中一阵嗡嗡直响，耳朵里也是一阵轰鸣，赵广全走进病房的身影从无比清晰，变成模糊一团，然后突然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透明了，只有白色的骨骼和流动的血液以及青色的经脉，在眼前不断放大。
联想到姜护士双眉之间那被放大了数百倍以至显得相当恐怖的青春痘疤痕，嬴纵把视线转到搁在床边插着输液管的右手。
一小股白色的液体正在血管中随着血液的流动，慢慢沿着手臂向上，手臂上一些最细的血管中还有少数微小凝固的血块。
“小纵，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广全说得有些急了，连咳了好几声。
赵广全这一靠近，嬴纵就象看恐怖片一样，这可比见鬼还吓人，赵广全喉咙处的肿胀发炎和鼻孔中的充血完全是在真实地以立体形态展现，恐怕世界上最先进的医学院也没法让学生这么直观地了解人体出现感冒时的体内异常。
脑中轰响和耳内的蜂鸣不知不觉地消失，嬴纵觉得自己象是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眼前的异相成了他唯一能感觉得到的东西。
眼前晃了一下，光线、声音、图像、气味，所有感官刹那间恢复正常，视力也不再离奇，但也没有模糊，回到了受伤前的正常范围。
脸上有些麻木，赵广全的手掌都还没离开嬴纵的脸。
这一耳光挨得也不冤，嬴纵不知道，如果不是赵广全这一掌，可能接下来他就要被抬进手术室抢救了。正常人憋气都是憋得脸红筋胀皮肤充血，他到好，为了试验视力的极限，直接把自己憋到头脸发紫，嘴皮发乌，在赵广全拍他时，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其他触觉都开始失去了正常的知觉。
这样一憋，知道了视力跟嗅觉一样都有了变异，而且差点把自己活活憋晕过去的自杀式试验，也让视力在正常呼吸的状态下与常人无异，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嬴纵决定把身体的异常隐瞒起来，万一被院方知道了，将自己制成标本来研究，那就彻底悲剧了。嬴纵看过一部忘了名字的美国科幻片，片中那些拥有特异功能的人，就被军队弄去当成秘密武器来培养和研究，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人生也还有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享受，嬴纵可不想去过那种比身体变异还要恐怖和难以忍受的生活。
何况还有气没有出，还有仇没有报。
先是想到几天前挨的这一顿揍，不过揍出了这样的特异功能，对丁力的怨恨倒是无形中淡了很多，但是雇用嬴纵父母的私营老板在嬴纵父母出事后就直接消失，连看都没来看过一眼，更别提赔偿了，这件事情开始在嬴纵心底浮起。
有了特异功能，嬴纵有信心让自己变成一个强者，而十多年前父母双亡的事件，就有可能去查过水落石出了。这些年，凡是问到父母的事，所有人都说不出过所以然，嬴纵甚至到派出所去查过当年的档案，也只是一个简单的高空坠落意外事故，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但是很小的时候嬴纵就有印象，父亲是名焊工，母亲是名普通的会计，为了挣点外水父亲在炎热的酷暑去高空作业，怎么也不可能将母亲一起带到那么高的高塔上，而且还一起摔了下来。
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暂时还显得有点遥远的念头，嬴纵抱歉地对赵广全笑了笑，父母出事之后，就只有这个长兄一样的发小算得上是最亲的亲人。
赵广全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从刚才断断续续听到的只言片语，嬴纵估计应该跟自己有关，不过现在发现了嗅觉与视觉有特异之处，嬴纵觉得心胸都突然变得宽阔了，也就不想让赵广全再为难，便把手放到坐在床边的赵广全膝盖上，小声说：“哥，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至少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我不会随便跟人动手。这次的事就算了，反正求人也没用，以后有机会再说”。
“那就是说还是有可能跟人打架”，赵广全笑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小纵，我今晚有个饭局，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送点饭菜来”。
嬴纵躺回到床上，装出一副很疲倦的样子，“哥，我头还很晕，吃不下东西，再说输着液呢，也不饿，你去吧，等我出院了，再陪你好好喝两杯”。
“赵所长，你有事就去忙吧，有我看着嬴哥”，小姜护士拿着两瓶眼药水走进来。
“那就麻烦你了，我兄弟出院时我再一并把看护费算给你”，赵广全掏出正不停地响的手机，对嬴纵摆了摆手，边往外走边接电话，“陈所，你好，我已经出来，正在路上，十分钟就到”。
这时候嬴纵的视力已经完全回到了正常状态，看东西既不模糊，也不那么变态，看到姜护士拿出眼药水，忙说：“我已经好了，眼睛不花了，不用再滴药水”。
用正常视力来看，女孩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属于妩媚含笑那种类型，就算没笑，象月牙般弯弯的双眼也给人一种甜美的感觉，眉毛却是最古典的远山黛，而且不是画出来的，天然不加雕饰，仅从眉眼之间，嬴纵就能肯定这是一种具有传统古代美感的少女。
“姜晓若”，嬴纵看着姜晓若胸前的工作牌念了出来，“名字很美，跟人一样美”。
“谢谢”，姜晓若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见嬴纵坚持不肯用眼药水，也没有勉强，很随意地问道：“你跟赵所长是表兄弟？”
嬴纵病床上挂着床号和名字，跟赵广全不是同一个姓氏，当然不太可能是亲兄弟，所以姜晓若才有此一问。
“不，我们不是亲戚，但是赵哥对我比亲哥还好”，嬴纵提起赵广全，总是感激中带着骄傲。确实，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能有一个这样的哥们儿，可以说比中体彩大奖还不容易。
嬴纵的眼睛总是盯着姜晓若的脸打转，所以姜晓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习惯地看了一下输液瓶，姜晓若道：“该换药了，我去拿过来给你换”。
深深地吸了口气，嬴纵嗅着空气中姜晓若留下的淡淡香气，是那种香皂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嬴纵觉得很好闻，并且发现如果不是很深地吸气，嗅觉就跟往常一样，只有将气息吸入腹内，而不是在胸膈中盘旋，嗅觉才会出现神奇特异的变化。
这样也好，至少在不使用异能的时候，还可以过上平常人的生活。兴奋过后嬴纵才觉得有些后怕，要真的以后都没法正常去看和闻，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比如刚才要真的去分辨的话，姜晓若说话时的气息却不是吐气如兰，那是小说中才会有的幻想。
再美的美女口中的气息，用嬴纵变异后的鼻子去闻，都会有很淡的腐味和唾液的味道，哪怕是刚刷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