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册封大典曲
静好居2015-10-25 09:4210,340

  皇后的产生,需经过皇帝册立。册立皇后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要诏告天下,普天同庆。同时,还有一项正式隆重的立后仪式。

  册后礼仪,最早出现在西汉,但有完整仪节记载的,是东汉,汉灵帝册立宋皇后。

  汉灵帝朝,尚书官员的奏疏,揭开了册后的序幕。皇帝不仅批准尚书官员的奏疏,还亲自参加册后仪式。太尉持节,主持仪式。宗正宣读册文,女官参与玺绶的传递。册后礼仪中,出现了宫廷帝后专用的“黄门鼓吹乐”。

  在玺绶传递中的陪衬地位,表明了皇后在宫中的至尊地位。

  皇后自称“臣妾”,并非是夫妻的特定称谓,而是君臣关系的体现。

  汉代皇后,作为皇帝正妻在后宫妃嫔中地位最高。

  《后汉书。皇后纪》记载“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

  可见,后、妃之间,地位悬殊。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不容僭越。

  是故,自汉代以后,这种皇后为尊的地位,以及册后礼仪,也就传承下来。各个朝代,册后仪式大同小异,最主要的,就是皇后在礼仪上,穿戴的服饰不同。各个朝代,都有各自的服饰特点。

  宋代,朴素和理性,就是宋朝服饰的主要特征。

  宋代皇后,在受册、助祭、参加朝会时服祎衣(最高礼服),包括凤冠。所以,“祎衣”是只有皇后才配穿戴的服饰。

  “祎衣”是宋代皇后最贵重的服饰,平时很少穿着。只有在受皇帝册封,或祭祀典礼时使用。穿着这种服装,头上必须戴凤冠,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外,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舄(舄,鞋。谢声)。

  祎衣,深青色,上面满布翠翟(一种小而鲜艳的鸟)图案。所以,祎衣也叫“翟衣”(翟,笛声)。衣领上有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衣边用红色的罗为缘饰。腰服大带,带与衣色相同。蔽膝随裳的颜色,上绘翟为图案。

  皇后礼服,有好几套。除了祎衣,主要还有鞠衣、钿钗礼衣。

  鞠衣,皇后亲蚕时,服鞠衣。用黄罗制成,形制如同祎衣,但无翚翟图案。

  亲蚕,季春之月,皇后躬亲蚕事的典礼。

  钿钗礼衣,皇后平日宴见宾客,头饰钿钗,服礼衣。各种钿钗礼衣,颜色不限。

  钿钗,头饰,发簪类。分,宝钿、螺钿、金钿、翠钿。有坠子的,叫步摇钿钗。

  皇后,服日常的钿钗礼衣时,头上只戴钿钗。

  凤冠,皇后服祎衣时,头上的盛妆。整体造型,与状元帽类似,但色彩、配饰繁复多了。

  凤冠,配以华美的“九龙四凤冠”,插十二支花,两鬓做宽。整体造型有两种。

  一种结构简洁,整体突出“九龙四凤”金钗,“十二花”,帽翼为弧弯黑色带状翼,以金钗突出,显巍峨。

  另一种,结构繁复,整体突出两翼,乃“九龙四凤珍珠冠”,帽身巍峨。

  此种凤冠,九龙四凤、十二花,不是各自为型,而是薄片般贴上帽身。而且帽身,还绘绣有各种人物与凤鸟等。最突出的,两翼如羽翼。用大小珍珠,组成羽翼状造型。凤冠一翼,就有大颗珍珠106颗,小小珍珠无数,组合而成。此外,整个冠,都嵌满大小珍珠与宝石、玉石,组成图案。冠上有大规格珍珠步摇一支,以及很长(齐肩)的一对耳坠,也是珍珠串组合。全冠效果,珠光宝气、高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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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在各种礼仪上,与皇帝平等,出同车、入同座。比如,在元旦、皇帝以及本人生日,要接受百官的朝贺。皇后拥有自己的官署,负责管理后宫。理论上,皇帝的所有嫔御、后宫的宫女、女官等,都是她的臣属。

  所以,当吴央说,她只做个名义皇后,后宫的什么事情,她都基本不管,赵构就有点急了。当晚,赵构将册封诏书,太后懿旨,册封大典方案,都拿过来,要吴央看看。

  吴央一看,简直呆了。

  闰四月三日,太后附懿旨日,便是《册封吴皇后诏书》颁发的时间。

  诏书上有一条——“绍兴十三年闰四月十七日,举行册封大典,普天同庆。”

  “皇帝,闰四月十七日,举行册封大典,普天同庆。这时间不都过了么?”

  “还说呢,都快把我急疯了。大典,要择日的。他们提供了几个日期,我选择了十七日。以为册封招书,加急发送明州,第二天你就该会知道了。哪知你初二漏夜离开,诏书到,你人在海上走了。但诏书已经颁发,诏告天下。这几日,除了京都临安,各地如何、如何庆祝的同庆盛况,奏报陆续来了。因此,册封大典日,只能是十七日,不能改的。二十七日,只是补办。因为二十七日,也是他们提供的吉日之一。都怨我,直接选择二十七日就好。”

  吴央听了,很内疚,对着赵构深深鞠躬说:“抱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择日问题。毕竟人没有回来,应当将准备时间,放宽裕一些。”

  “既然过了时间,那就免礼呗,好不好。诏书,这么长。仪式,这么繁琐。”

  “这诏书还长啊,已经被我删除很多内容了。按祖制,诏书就得这么写。按祖制,仪式就得这么安排。依你要求,我已经减少很多程序了,不能再减。还好,去年初,留下的凤冠、凤服、首饰、玉玺、金册等,都是现成的。至于金册,填上时间即可。当时,册封时间是留白的。”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神情恳切道:

  册封大典,绝对不可免。这不仅仅是你我的事情,更是国家的大事,朝廷的大事。是我大宋,临安京都的第一个册封大典。你知道的,当年册封邢后,只有诏书,没有大典,因为有位没人,无法举行。

  所以,凤冠、凤服、金册、玉玺、玉佩,秦桧建议重新准备。我不同意,怕不吉利。因为,真正的册立时间,还是去年春。只是当时缺个大典,这次补上。反正,祎衣平时也不穿,只是举行什么重要仪式时,才穿。

  至于,去年春,为什么不能一步到位,因为已经去迎太后了。之所以要等懿旨,再昭告天下,这个缘由,聪慧如你,自会明白。我都是为了你,以后能够过得轻松些。

  央央,感谢你回来,没有远洋去。不然,真的会,如你所担心的,负面影响太大。岂止是太大,简直不堪设想。一旦我得知你越出国门,我一定会提前禅位,追随你去。没有你的日子,心里空落落的,特别孤单。我昼夜拼命工作,每天睡的很少,三餐味同嚼蜡。

  所以,我求你,再也不能这样。我经不起再来一次了。今后,实在需要微服私访,我们一起去。朝堂,就任由秦桧折腾去吧,反正他也翻不了天。

  说起他们,我听说,秦桧、张俊家里,时常闹鬼。张俊受不了了,自请免职,我给他郡王。而秦桧夫妇,虽然被折磨的神经衰弱,但秦桧他却不肯象张俊那样,硬是咬牙挺着,也不舍得丢权。而我,为了停战,给我朝一些没有硝烟的年头,秦桧不自请,我也就不能罢免他。等皇城建成,等子民的日子稍微过得好些,等兵力再强些再说。我估计,以他现在的年纪、体质,也蹦达不了太多年了。就算等他老死,也无所谓了。你说是不是。

  (他长叹一声)我清楚,两家为什么会闹鬼。咱们,就心照不宣吧。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们解恨,但总是要以大局为重。既然暂时不能主战,还是需要秦桧主政过度的。因为理政方面,他还算是有能耐的。因而,如果眼下就为岳飞昭雪,就势必杀了秦桧之流。那么,战火即将不可避免。

  ——所以,我的皇后,请您理解、体谅与包容。好吗?

  看着他如此无奈与沉郁,她还能够说什么?

  她宽慰道:“徳基,如果我不理解你,绍兴11年,我会装聋作哑么?如果我无不懂你的心思,坑害岳飞者,活得了么?如果我不体谅你,我会回来么?所以,你无须担心我。你清楚,我考虑问题一向很系统,不可能以偏概全。否则,我就不配做你皇后,也不值得你如此在乎我。你值得我,夫唱妇随,好好爱你。”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皇后,最理想,最完美的皇后。我们,终于实现了当年在温州港的向往——并肩至高无上,恩爱白头。”

  她点头,报以诚挚和煦的微笑。

  皇帝走后,吴央为册封大典发愁。想起赵构的即位大典仪式过程的繁冗,太恐怖了,好麻烦。但她却无可奈何,必须经历这一回。那就来之安之,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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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兴十三年闰四月三日,册贵妃吴氏为皇后,昭告天下。十七日,举行册封大典,普天同庆——绍兴年纪,这么记载。

  实际大典时间:二十七日。朝廷下文,京都各府衙、军营,放假三天,专事庆典。

  册封礼仪全过程,需要专用的乐曲,共六部。

  即,《乾安》《正安》《坤安》《宜安》《承安》《成安》乐。

  大典举行的处所,主要是:大庆殿、文德殿、穆清殿、集英殿。

  二十七日前,于“文德殿”内:设东西房、东西阁,凡香案、宫架、册宝幄次、举麾位、押案位、权置册宝褥位、受制承制宣制位、奉节位、赞者位、奉册宝位、举册举宝官位。文武百僚、应行事官、执事官位,皆仪鸾司、太常典仪,分设之,以俟临轩发册。

  即,大典前夕,定下仪式中,一干人与事的位置。

  二十七日,寅时(3点~5点)初,吴芍芬就被女官叫起。被折腾,被摆弄,尤其这顶“九龙四凤珍珠冠”扣在头上,实在有份量。她无奈,反正她也不懂,只能随她们弄去。

  大典开始——仪式如下。

  寅时质明(质明,天刚亮的时候),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出西阁。

  协律郎举麾,奏《乾安》之乐(乐曲)。

  皇帝降辇即御坐。乐止,册使、副使以下,应在位官,皆再拜(册使,册封礼仪使)。

  侍中宣制曰:“册贵妃吴氏为皇后,命公等持节展礼。”册使、副使再拜。

  参知政事,以节授册使,册使跪受,以授掌节者。

  中书令,以册,授册使;侍中以宝(金册,也叫宝册;玉玺,也叫宝玺),授副使,并权置于案。册使、副使以下应在位官,皆再拜。

  册使押册,副使押宝,持节者前导。

  协律郎(奏乐总指挥)举麾,《正安》之乐作(作,奏响)。出文德殿门,乐止。

  至“穆清殿”门外幄次,权置以俟。

  皇后首饰、祎衣出阁,协律郎举麾,《坤安》之乐作。

  皇后至殿,上中间南向立定,乐止。

  册使、副使,就内给事,前东向跪称:“册使副,(自报姓名),奉制,授皇后备礼典册。”

  内给事,入诣皇后前,北向奏讫。

  册使,举册,授内侍(最高女官);内侍,转授,内谒者监;副使举宝,授内侍;内侍转授内谒者监;掌节者,以节,授掌节内侍,内侍持节,前导。

  (转授内谒者监,转授,将接过的的宝玺、宝册,转手授予下一程序的官员。内谒,通报“某某”。监,官署名称。如,钦天监、国子监、牧马监等。内谒者监,即,自我通报官署名称。)

  册宝并案,进入,诣(到,前往)殿庭。

  册宝初入门,《宜安》之乐作。至位,乐止。

  皇后降自东阶,至庭中北向位。

  初行,《承安》之乐作。至位,乐止。皇后再拜。

  举册官,搢笏跪举册;读册官,搢笏跪宣册;内谒者监,奉册,进授皇后。

  [笏(胡声),大臣上朝拿着的手板。用玉、象牙或竹片制成,上面可以记事。搢笏(搢,晋声),古代官员的官服,没有口袋,于是将“笏”直接插在腰带上,叫“搢笏”。]

  皇后,受以授司言(皇后,听宣诏,表示接受宝册)。

  又奉宝,进授皇后。皇后受以授司宝(皇后,表示接受宝玺)。

  司言、司宝,置册宝于案。

  举册宝官,并举案官,俱搢笏,举册宝并案兴。诣东阶之东,西向位置定。

  皇后初受册宝(皇后,终于(第一次)接手宝玺、金册),《成安》之乐作。

  受讫,乐止。皇后再拜。

  ——礼毕!

  礼毕,皇帝、皇后,登上至高无上、金碧辉煌、高大豪华的銮辇,驶出皇城,接受京都万民的瞻仰与膜拜。前后的大型仪仗队,排着长长的队伍,华盖夺目、旌旗蔽日。

  自此,庆典推上喜庆的最高峰。

  京城,帝、后巡城的最高规格銮辇仪仗,走到哪里,哪里就呈现一片欢呼的海洋。迎前、追后的人们,夹道膜拜、欢呼。鼓乐声、爆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辘辘前行的銮辇所过之后,追逐仪仗脚步的人们,挤满街头,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銮辇回宫。皇后回到中宫降萼殿,赶紧取下皇后凤冠,脱下皇后祎衣。女官、女使,赶紧将祎衣,与皇后的其他各种礼服,放在一起,放进专门衣橱。然后,取出钿钗礼衣,给皇后换装。

  接下来,皇后准备进入剩下的各种必经程序,接受各种觐见,接受各方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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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典当日,整个京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有临安府官方,各级官府布置渲染的,也有市民各团体自发组织的。庆祝方式各种各样,精彩纷呈。大街小巷,市民们涌上街头。街市各个中心区域,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大放爆竹,酒肆、茶坊鼓乐喧天。

  皇城,大典礼毕,大型晚宴,正在紧锣密鼓,紧张而有序地筹备着。礼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张罗着摆桌、布置,安排座位。大内侍卫,个个精神焕发,全部出动。

  整个大典,除了奏响皇城人仰马翻,都城海洋翻腾的主曲外,也有不可不一提的插曲。

  一是,临安南麓,州桥东,太宁郡王吴府,门庭若市、登门祝贺者,络绎不绝。因为吴王府主人吴近夫妇,吴益夫妇,吴盖夫妇,都是皇城庆典晚宴,被邀请赴宴的贵宾。虽然,吴益夫妇不在京都,但请柬却不可遗漏。所以,吴王府的酒宴,安排在次日中午举行。与吴王府沾亲带故的,自不必说,趋之若鹜。没有沾亲带故的,也变着法儿,拐弯抹角地找理由,也要赶上这场盛宴。

  二是,宰执秦桧,象注了狗血,中宫,娘家亲家翁的的身份,让他兴奋得飘飘然。秦府王氏,大肆张罗,本府庆祝事宜。虽然如此,秦府也不敢居先,将晚宴推到第三日。

  二十七日傍晚,申时中(下午四点),晚宴开始。

  那边,鼓乐奏,宾客入席。除了主桌,晚宴分男宾席,女宾席,男女以屏风隔席。由于是册后庆典,所以,有资格的皇亲国戚,国夫人,大臣夫人,在京都的,都在被请之列。

  易安大师李清照,虽然手捧皇宫晚宴、吴府午宴的请柬,发晕,但却喜上眉梢。晚宴,她是皇后特邀贵宾。翌日午宴,她是吴府恩师中的贵宾。

  所以,晚宴入席的贵宾中,吴府主人老少,谐易安大师,一同入席,于主桌就座。

  这边,皇后早已换下最高礼服,祎衣、凤冠,换装钿钗礼衣。

  册封大宴,可以类比赵构即位时排场。大臣、宾客就座,其中就有皇后的父母兄弟。

  待所有人就座,夜幕已经降临。皇城、京都,处处礼花齐放,此起彼伏。不断升腾,爆响高空,五彩斑斓,七彩流光。皇城内外,五颜六色、花样百出的各种灯笼,满街、满树、满楼台。千灯万盏,鳞次栉比,大放光明,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迷人景象。

  晚宴大堂,帝、后,双双出场,乐起。

  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皇后,一袭红艳的晚装,宽袖、长摆,犹如水袖水裙。从上而下,绕着长长的丝带,冠以珍珠钗环,宛如洞天仙子,迤逦而来。光彩夺目,美丽非凡。

  所有席位,全体起立。

  皇后有如聚光灯,引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射她身上。光源万线,齐聚一身。整齐划一,久久不知转睛,向她行注目礼。

  这套晚宴礼服,是皇后自己设计的,谁也不曾见过。如此闪亮登场,令人耳目一新。

  帝、后,并肩而立。皇帝威严的神情,难掩喜色。皇后,始终带着微笑,被摆弄、折腾完一番简单的礼仪后,就在礼官的引领下,走下台子。

  皇帝与皇后,走到主桌、主位,并肩而立。目光逡巡全场,全场一片寂静。须臾后,皇帝挥手,以示大家坐下。待帝、后并排就座。大家,这才坐下。之前,一直站着。

  皇帝与皇后,安坐主桌、主位后,台子上,歌舞开始。

  礼官宣布:“开席——”尾音抑扬跌宕,拖着长音。

  几十桌的盛宴,佳肴流水、觥筹交错,笙歌燕舞、喜庆非凡。

  这样的场面,对皇后来说,几至头晕目眩,十分难受。将赵构夹来的几道菜,吃了一口,再也不动筷子,机械地微笑着。

  太后,泽国夫人、易安大师,赵瑗、赵璩,吴近、吴益,在主桌就座。泽国夫人,眼睛不时看着皇后,担心这孩子扛不住。自己女儿自己清楚,她最受不了此等噪杂的“声浪”。虽然,有说话的,只是低语,但融进这,几十桌,数百人吃喝的声音,杯盘碗碟的声音,所形成的交响曲,自是有人适应,有人喜;有人不适,有人忧。

  皇后,吴芍芬、吴央,就是不适而忧烦,此等声浪的头号之人。

  还好,事先约好的,开个场,就撤离。

  少顷,皇帝吩咐赵瑗、吴益,招呼好泽国夫人、吴郡王,易安大师,言明先走一步。

  皇帝言罢起身,太后、皇后跟着起身,鱼贯离席。

  主桌全部起立,目送。引来全场起立,目送。

  待三位走出,主桌坐下,全场坐下,哗啦一片落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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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殿,所有后宫人员,全部到位。只等帝、后,太后,到了,别开生面的茶点晚宴,开席。茶宴有临时纪律:多吃喝,少说话。

  茶点晚宴,自然是皇后开的单子。人员、布局、歌舞,茶类、茶点类等,全部详细清单。

  名称,晚茶自助餐。

  名义,皇后请客。资金,中宫全包。

  出席对象,嫔妃外,包括所有宫女、太监。

  特邀对象,吴郡王夫妇,吴益、辛永宗、李宝、杨存中夫妇,易安大师。

  场地,慈宁殿,大院空地。

  程序,先品茶,后自助餐,接而自娱自乐。

  布局,集结整个后宫的茶案,基本每六人一席。每席,指定一个茶艺女使。

  其中,皇帝、太后、皇后,潘贵妃,四人一席;其她嫔妃一席。这两席,以花盆围而隔离出主案席位。

  即,以各色花卉,围成一圈不小的范围,作为歌舞表演的场所。其中正位,摆设主案席。

  主案席,是个大案几。经过隔离,与其他案席,错开的距离很大。

  主案席位,其中一向,设有屏幕一样的高台,高台正面,绘制巨幅“飞天”画卷。(飞天画卷,当然画师乃皇后。)

  主案席位外,所有席案,错落有致地分布、排列。

  茶点,要求种类繁多、丰富可口。各式糕饼,各式粥汤,各式面点,各式瓜果,各式干果,各式杯盘碗碟,摆满好几大桌,分类摆放。除了瓜果、干果外,什么咸的、甜的,煎的、烤的,煮的、蒸的,都有。光粥、汤,就有十几种。一句话,圈里养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都要配齐。

  自助餐,愿意吃什么,自己选择,自己取。

  自娱自乐,吹拉弹唱、跳舞杂耍等,不限。

  戌时初(晚七点),时间到。太监总领,拔高嗓门,拖着长音,一声吼——晚茶自助餐,开席!

  这时,在晚宴上的特邀对象,全部提前离席,在辛太尉的引领下,已经全部到位。其中,泽国夫人、易安大师,被安置在主案席位。

  各席,纷纷开始泡茶、品茶。主位席,皇后亲自施茶一泡。后续的,由潘贵妇接着施展茶艺。

  品茶、自助餐后,半个时辰过去。起始自娱自乐,撤下用过的杯盘碗碟,换上大碗茶,佐以鲜果、干果。

  后宫的宫女,女官、女使们,几乎没有不会歌舞的。年轻的太监们,大多也能够卖弄几下子。唱个小曲,翻个跟头,来点口技,来几下拳脚表演,还是会的。只要有人挑头,后者自会纷纷跟上,络绎不绝。

  最初,潘贵妃领头,弹了一曲古筝。接着,每个嫔妃都有自己的节目。弹唱、舞蹈,没有不会的,只是技艺、歌喉有所差别而已。

  接而,宫女、太监,纷纷跟上,有单人歌舞的,也有双人的,多人的。一个个,陆续亮相表演。

  掌声、喝彩声,一次次,一阵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么地,又半个时辰过去。易安大师挑头开口:“吴皇后,是不是,该你了?对我来说,能够欣赏你的歌舞艺术,实在是最高享受,也实在是机会难得。自从建炎二年除夕,在台州三门湾(台州健跳港),浮门江,御舟上,有幸激赏一次后,再也没有见过。再说,太后、你母亲、吴益,应当也都没有见到过。这,除了陛下、太后,都不是取悦,而是赏赐。”

  “是啊,皇后,为娘我只是听你爹说过,却没有见过。如果可以,就再辛苦一次呗。就当,你只为太后献上歌舞,我等便可以跟着沾光了。陛下是见过了,你说呢,太后?”

  太后对泽国夫人,微笑颔首。夫人心忖:难得!

  吴央看向太后与皇帝,太后再微笑点头。皇上的笑意,有点促狭。

  吴央不禁思忖:这个男人,此刻安得什么心?却对易安道:“要不,你朗诵一下你的《打马赋》,也让大家欣赏一下,好不好?”

  “好吧,我借此机缘,抛砖引玉,以一曲曹植《洛神赋》献予皇后,以示祝贺。至于《打马赋》,以后再为你吟诵,好么?”

  “好!我为你抚琴伴奏。”

  乐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易安居士,依然象上次御舟表演一样。依然,手拿折扇,一边用折扇打着拍子,一边轻轻踱步。只是,这次不是羽扇纶巾、风流倜傥之男儿模样,而是一袭女装,清秀姣好,气度清高,神色雅致,仍然,一副大诗人派头。也不管吴央什么配乐,兀自朗诵起来——

  河洛之神,名曰宓妃。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fǎngfú)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lù)波。秾(nóng)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yè)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máo),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tuān)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朗诵声止,曲终。

  诗人就是诗人,就是能够抓住韵律的节奏感。一文《洛神赋》,虽然只是朗诵其中的一段,高超的朗诵技巧,已然展示的淋漓尽致。

  伴奏,行云流水。朗诵,顿挫悠扬。

  吴益、永宗、李宝,率先起立,带头鼓掌,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时,皇帝向他们三个招手,他们立即过来。

  待他们一一行礼后,赵构道:“朕想重温欣赏《我爱蓝色海洋》《兄弟》之歌舞。李宝来海洋,永宗来兄弟,吴益伴奏。朕知道,吴益虽然当时不在场,可早就学会了。”

  三个听完,异口同声:“臣,遵命!”

  于是,三人齐登场,李宝唱海洋,永宗伴舞。永宗唱兄弟,李宝伴舞。吴益,全程伴奏。

  “嗯,好象是比之前更圆熟,更精彩了。”吴央对易安道。

  易安,微微颔首,对吴央回眸一笑“然也!曾经听吴盖说,这两歌曲,都成了水师热门了。人人会唱,不少会舞。”

  正说着,曲终,三人谢幕。

  吴央,易安起立,举手轻拍。全场,掌声雷动。

  “好!”不知谁,忘情地高呼一声。循声望去,哇噻!不仅,慈宁殿门口,门里、门外,堵的密不透风,而且,整个大院墙头,都是人头。这一声叫好,就是从墙头发出的。

  原来,晚宴结束,不少人知道慈宁殿,另设茶点宴,而且有节目表演。于是,几个,几个地寻来,最后几乎都来了。

  永宗回话:不是大臣,就是贵宾,不好阻拦。

  易安轻轻地说了一声:“请娘娘赏赐歌舞!”

  吴益、永宗、李宝,马上大声附和:请娘娘赏赐歌舞!

  全场,大院内外,一片响应:请娘娘赏赐歌舞!请娘娘赏赐歌舞……

  吴央起身,轻盈一跃,借台案蹬一脚,就越出案席,眨眼到了“飞天”画屏前,转眼不见。须臾,再旋转出来的,便是长发已经挽起,束发云鬓。全身上下,丝带缠绕。不见站定,只见旋转的身姿,越转越快,越转越高,直至飞向画屏之巅,一脚立定。在三丈见长,一尺见宽,一丈见高的,狭窄的屏顶条台上,翩翩起舞。长宽的水袖,丝滑颀长的裙裾,一色的红艳。围绕上下的丝带,一色的洁白。红白相间,一起舞动。红羽翻飞,银蛇飞舞。

  全场,早已纷纷起立,一个个仰着的脖子,象被挂着,目不转睛,聚焦条台上的舞姿。不说见所未见,而是闻所未闻。

  舞者,这么地翻飞旋舞,沿着高高的带状条台,几个来回后,轻盈地向下飘飞而来……

  人们的心,提到嗓子眼。惊魂未定之际,舞者已经轻羽落雁,一脚落地立定。绕着场子,继续起舞翩翩。又是几个来回,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丝带,不知何时,不知如何,神奇地纷纷飘落,舞姿少了翩飞的白色。

  旋即,但见立定场子正中,一脚立定,一个金鸡独立造型后,迅即旋转,越转越快,32圈“飞鞭转”,一气呵成。再以一个金鸡独立造型,立定。

  寂静的全场,突然掌声如涛,不息翻卷。在一浪接一浪的掌声中,舞者再次,向屏后旋转而隐去。人们以为舞者退场,但掌声依然,经久不息。

  须臾,在人们渐渐减弱的掌声中,一袭白裙拖曳长摆,一条蓝色丝带,从后面绕上双臂肘弯,着装清新而素净,神色高雅而迷人的她,平举一架古瑟,宛如一只洁白的天鹅,下凡仙子般,施施然,踏浪般,移步而来。渐渐减弱的掌声中,再次激烈而高昂。

  在激越的掌声中,早有女官,为之摆好琴台。她搁下古瑟,拨了几下琴弦,发出清脆的琴声,喧腾的掌声嘎然而止。

  她伸出双手,优美地搭上琴弦。一阵不知名的曲子,带出清朗低回的歌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悠扬跌宕,沉郁哀伤,而又纯粹无染的乐曲,从她喉咙里缓缓流出,如淙淙泉流,无以比拟之纯净。纯净到一尘不染的声音,仿佛从天国倾泻而下……

  全场,鸦雀无声。

  在座的,只有赵构知道,她哼唱的是《天国的女儿》。虽然是第二次听到,依然震撼而沉迷。以为,她赏赐的歌舞,就要结束了。何曾想,琴声自然过度到另外一支乐曲,是他之前没有听到过的。

  曲子,是那样忧伤,却又是那样悠扬。歌词,是那样优美,却又那样玄然。歌喉,是那样沉郁,却又那样清亮。神情,是那样沉静,却又那样泫然。

  人们屏息静气,侧耳凝神。忧伤其忧伤,挣扎其挣扎。潇洒其潇洒,向往其向往。全神贯注,深受感染。

  曲终,她向每一个方向,举起右手,抚胸而前伸弧拉一展,顺势微微一揖,报以令人惊艳、惊绝的凄欣微笑,定格此刻的瞬间画面,优美绝伦。

  似乎好久,好久,掌声才响起。似乎好久,好久,歌声仍绕梁。

继续阅读:136、中宫绛萼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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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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