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仁哥他们把大炮抢了过来,但由于太重,车轮痕迹明显,根本逃不过鬼子的追踪。看着前后段越来越多的人倒下,鬼子也冲了过来,时间比预计的十多分钟短了不少,只坚持了几分钟,两边就同时被突破了,毕竟实力悬殊,而且又不是正面阻敌,效果并不明显。
一开始能压制住鬼子还多考了那几挺机枪,不过鬼子那带着掷弹筒的炮兵也不是吃素的,并且人数众多,一轮炮击就把机枪点打废了,炸死射击手不说,还炸毁了不少机枪,而李克闲也是顾不上心疼,派了一个通讯兵去给仁哥报信,让他抓紧时间,这边就快扛不住了。
同样拍了通讯兵的萧图比李克闲的境况还要糟糕,毕竟那后面鬼子部队还有很多,扎堆般围了上去,眼见就要被包围了,再也顾不得阻击向中段前进的鬼子,连忙带着人马撤退。
鬼子可不是好惹的,一直死死粘着他们,不断地交火,不断地有人倒下,川军当下的人数远远比鬼子多,枪法没鬼子好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撤退的时候心神不定,又要注意防御跟来的鬼子,又要往后跑,结果就是两边都注意不过来,白白便宜了追来的鬼子。
萧图一见这种情况出来,知道再不留人当挡箭牌送死,他们这一个连的人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但现在已是负伤累累、人心惶惶了,如不以身作则,怕是没人愿意干这去送死的事。
于是心一狠,对身边的人吼道:“快去几个人,到那边的小坡上面阻击鬼子,另外去几个人,到这边的大石头后面,剩下的跟着我到稍微靠后的那几颗大树后面,掩护士兵撤退。”
听到连着发话,其他战士都很感动,纷纷要求留下来一起打鬼子,萧图当然不能答应他们,他留下来阻击已经是迫不得已之事,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能逃出去,所以对他们说:“哪儿那么多废话,没点到名全给我跑,跟着小吕到汇合地点去,少了一个老子都要你们好看。”
除了一个排长死活不走,硬要和他一起之外,其他人都听话的撤退了。这个留下来的排长也是一颗靠战功晋升主,本身并没多大特色,平时也挺惜命的,不过这次事关萧图的生死,而老萧有事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不止一次那种,他要是不留下来,那这张脸还真没法见人了。
萧图一边打着冲过来的鬼子,一边骂着他:“我说的话你全当屁话不听是不是?兔崽子翅膀长硬了,都知道违抗军令了,你见老子违抗过上级的命令吗?留下就是等死,知道不?”
忽然一颗子弹就打了过来,“啪”一声下了萧图一跳,子弹本是瞄准的他的身体,不过他运气好,正用那步枪的枪尾去打这排长,结果还没落下去的时候帮他挡了这么一枪,巨大的冲击力把手给震得发麻,赶紧缩回大树后边,理了理帽子,以掩饰他紧张的心情。
排长好心的说:“连长,小心点嘛,龟儿子打枪准得很,我都是等枪身稀疏了才往外面打一枪,一般都是躲在这后边,拿袖子帽儿之类的吸引火力,浪费鬼子的子弹,很有效果。”
萧图给了他一脚,说:“跟老子打哟,你不看看时候,两边的眼里很大,我们要给足支援,不然这个防御小三角马上就要破裂,兄弟些都还没走远,你想让他们又被鬼子追上吗?”
排长没有回话,拿着步枪窜了出去,飞快的跑向另一棵树,途中对着鬼子开了一枪,打死了一个,萧图正为他喝彩,眼见就要躲进目标树后面,就被对面鬼子给打了一枪,他顿了一下,还是顿了进去,紧接着,他中枪那个位置又没好几颗子弹光顾了,惊险到秒秒钟。
萧图松了口气,但还是关心的问他:“大山,有没得事,着不住了你就先撤,不要逞能。”
叫大山的排长是肋骨位置中了弹,血正在往外面流,用手捂了捂,没什么效果,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装作中气十足的对他说:“没得事,小问题,想要老子的命,他还嫩了点。”
萧图这才专心的阻击着鬼子,但毕竟人数太少,而鬼子却是越来越多,两个吸引点已经有鬼子中了进去,而里面的枪声也没有再响起,萧图知道,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正在用自己生命和鬼子坐着最后的搏斗——拼刺刀,听着那不是道士谁发出的惨叫声,心情很是沉重。
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再一次打枪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子弹了,赶紧躲回树后面,摸了摸身上的弹药包,里面已经一颗不剩,给枪上好刺刀,靠在树上,掏出了手枪。
而往他这边冲击的鬼子见本来很厉害的一个对手突然没了动静,联想到这些人的破烂装备,以为他没有子弹,正是黔驴技穷的时候,于是嗷嗷的叫着冲了过来,毫无疑问的被点杀,但是手枪的子弹也不多,就那么几发,打几次就完了,再一次面对没有子弹的困境。
而这个时候他设计的三角防御已经被鬼子拔除了前面两个点,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告诉萧图他的士兵做了什么,狠狠地咬了咬牙齿,红着眼睛就要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和鬼子拼命。
这个时候他们这边的游击人员也纷纷子弹告罄,并且已经陆续阵亡了三个,都是死在鬼子的乱枪之下,每人至少身中数弹,但绝对没有任何一颗子弹是从被后打进去的。死的很光荣,甚至有人死后仍不倒地,双手死死地抱住枪柄,斜刺在地里的枪托抵住胸口并怒视前方。
让攻击过来的小鬼子都为之一滞,而大山正好看到一小鬼子的少尉假仁假义的对着他敬了个礼,然后毫不犹豫的的把他掀到在地,忍无可忍的大山冲了出去,本就已经失血过多的他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力气,脸色带着一丝惨白,嘴角也在变得乌青,萧图一看就知道坏了。
鬼子见有人敢冲出来,也是大惊失色,大都准备乱枪打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不过那个少尉也发现了正向他重来的大山,并且注意到了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侧面,所以他叫住了预向大山射击的其他鬼子,大声对他们说:“这个人交给我,他是我的,你都别跟我抢。”
山大逃过了乱枪打死的下场,不过接下来的血拼更加惨烈,当然,他在重逢的时候仍不忘喊口号,不过他喊得可不是为自己打气,而是想让萧图趁机逃走,他说:“连长,兄弟们争取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这是小鬼子追击我们的必经之路,足足有20分钟了,你们也撤吧。”
萧图当然不想撤,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大山身上的血迹,知道他已经失血过多,想着他受伤后还积极打击鬼子,动作幅度相当大,肯定流了不少血,现在和那鬼子拼刺刀不是找死吗?说什么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活活被那小鬼子给玩死,但坚持到现在的只剩五人。
其余十几个已经倒下,除了那个和大山在搏杀的鬼子,其他鬼子纷纷想着他们五人冲了过来,萧图这时候也正处于气氛之中,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和鬼子拼上了刺刀,这一次的鬼子并没有开枪,而是纷纷退掉了子弹,挂上了刺刀,好像已经知道他们没有子弹一样。
而大山此时已身中数刀,巨大的疼痛再一次让他本来模糊不清的意识恢复了清明,而看到萧图也被鬼子缠上,膀子上还添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他是大喝一声,对这个鬼子说:“我日你个仙人板板的,你去死吗你,老子不虚你,连长死了老子要让你陪葬。”
这个鬼子听不懂他说的话,但看见他关心的望了一下前方,看到剩下人个个带伤才说的话,猜也知道是在骂他,轻松的挡开大山的刀,对他说:“你是一个好士官,关心自己的士兵,不过你是不是也太过狂妄自大了?不知道正在和我对决吗?既然这样,我会让你亲眼见证他们一个个的死去,然后我再砍下你的头颅,我要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死不瞑目。”
大山也听不懂他说的鬼话,不过大山本就不想搭理他,努力凝聚气力,想着自己的最终方案,而这个鬼子少尉却因为心情大好,加之大山的攻击力道一次比一次小,对他掉以轻心,拼杀中还分神去注意萧图这边的近况,时不时的催促那些士兵尽快解决,而他却拖拖拉拉。
最终这个鬼子为他的目中无人和大意马虎付出了代价,正处于回光返照阶段的大山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感官也是敏锐到了极致,一察觉这小鬼子走神就发出了雷霆一击,先是用别在皮带上的空子弹盒子朝他扔了过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后不设防的朝他冲了过去。
等这鬼子反应过来,一刀打掉的并不是砍来的大刀,而是一个空盒子,本能的往地上一滚,险险的躲过了大山的一刀,但大山根本没有考虑就跟着朝他扑了过去,大刀直指鬼子胸口,这鬼子倒地后也是反手一刀,正好砍到了大山的身上,大山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使劲让刀入肉更深,但他也抵近了这鬼子的面前,在鬼子的尖叫声中,一刀把鬼子的脑袋砍了下来,不过这一刀也用尽了他的全力,精气神也随着这一刀迅速逝去,而鬼子砍在他身上那把刀也深深的陷入腰腹之中,只有刀尖和刀尾因为过长而露出在外。
萧图再次杀死一个鬼子,而他的腰上也是添了一道新伤,见着大山这么悲壮的死法,红着眼大吼了一声:“大山。”转而再一次看向小鬼子们,那眼神生生的把一个想要向他进攻的鬼子吓退了回去,这个鬼子被旁边一个军曹扇了一耳光,一个劲的在那低头认错。
这个时候已经只剩下三人,他们背靠背,学着小鬼子那品字形的阵法,似乎知道是最后的时刻,周围满山偏野都是鬼子,像铁桶一样把他们包围起来,奇怪的是,并没有急着进攻。
一个胖乎乎,带着眼镜,穿着黄褂子,戴着一顶军帽的标准汉奸装备的人走的过来。舔着一张笑脸,对他们说:“三位英雄,你们已经被皇军包围了,你们看看,就算是铁打的也跑不出去了吧,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不过皇军开恩了,那,你们看,那是佐岛太君,他是皇军第五师团的松下联队的大队长,观看了你们英勇表现的全过程,想要招降你们。”
萧图没有说话,一个上等兵说:“我呸,你个龟儿子还算是个中国人?做啥子不好,去给鬼子做汉奸,把你十八辈祖宗的脸都丢尽了,还想来唆使老子们跟你一起当汉奸,要不是没得子弹,看老子赏不赏你一枪,滚回去跟那个鬼子说,只有战死的川军,没得被俘的川军。”
汉奸也学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惯了,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并没有那种羞愧万分的表情,他不客气的说:“你们这些四川老,以为我想来劝你们?你们死活关我什么事,要脸,要脸的都死光了,再有脸面也没能让他们活下来。要不是这个鬼子中尉看中了你们,你们能活到现在?说句不好听的话,不要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萧图对他说:“你愿意像狗一样活着是你的选择,我们愿意站着死也是我们的选择,那鬼子想招降我们,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他想在我们头上做什么文章,还不是想开川军投降的先例,老子硬是有那么傻,上他龟儿的当?利用完了老子还不是随便挖个坑就埋了,到时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他龟儿子搓圆捏扁,还不如现在死的痛痛快快,喊他放马过来。”
汉奸跑回去给鬼子转述了萧图的话,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鬼子当场就大怒了。川军的确他们还没有俘虏过,自从藤县之后,只要是穿这种军服的士兵,虽然还是和国民党的军队一样难挡他们的兵锋,但每一块阵地他们都是付出了代价的,更没有向国军那样溃退过。
不是不退,而是留下了人送死,并且送死的人很坚决,他们也一直在对这些送死的川军做思想工作,想打开一个缺口,从而达到分化和削弱川军意志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