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李天棒认清情形:“再不自卫,就要遭受损失。”趁韩湘江弯腰按箩筐,认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顿时血脉贲张,舍命挥舞高肩打杵,奋力狠砸他后脑。
韩湘江到底练过武功,听见脑后“呼呼”风响,知道有人暗算,赶紧迎着劲风方向甩出铁弹还击,一枚铁弹飞了,一枚砸中打下来的打杵,减缓了袭击力度。虽然惊魂甫定,到底身手灵活,赶紧闪身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刚才不停哀求的张老幺,见同伴已经发难,明白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抱着拼命的决心,拼一个鱼死网破,立即配合同伴*起打杵拼命,一声低嚎,猛然袭向韩湘江。
韩湘江刚刚挡开左边李天棒袭来的打杵,还没有来得及直起腰杆,右方张老幺打杵劲风又挥扫过来,吓得脸色惨白,汗珠涔涔而下,瞬间满头满脸汗水淋漓,慌忙伸开右胳膊隔挡。由于长期嫖J宿娼,早已淘空身子,挨了重重一击,右胳膊被打成骨折、疼痛难忍、再也无法抬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先前袭击的李天棒,紧紧抓住有利战机,挥起打杵又朝韩湘江后脑袭来。
韩湘江闻听风声赶紧躲闪,稍微慢了点,被打杵铁尖击中左耳门,一下子痛彻心肺,面孔扭曲,变得怪模怪样。不再抵挡,快步往旁边腾挪。
李天棒和张老幺清楚:“今日打虎不死,日后肯定反被虎伤!”挥舞打杵迅速跟进,不按路数、不讲招术,完全凭着自身傻劳力连连挥舞,奋力抽打凶恶之徒,将韩湘江罩在棍影之中。
韩湘江这位教师,这回遇到了傻师。实难招架之际,只得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两人挥舞打杵跟步而进,棍棒罩住不放。
李天棒挥舞打杵,一下子打中韩湘江左腿胫骨,“啪”的一声响,腿胫骨被打断。
韩湘江站立不稳,颓废倒在地下。
两人左右夹击,打杵对准脑袋乱揍。
韩湘江脑袋开瓢,顿时犹如打翻颜料瓶,白脑浆、黑眼珠和鲜血一起流淌,腿脚只伸了两下,就再也不能动弹。
二人迅速收拾好担子,挑起快步如飞而去。
韩湘江失踪,盐防军派人四处寻找,最后在丝茅草坪找到尸体,不知何人所为,无可奈何只有抬回尸身安葬。
税警廖星亮,长得牛高马大,身强力壮,人称廖大汉,因有一股蛮力,一百斤重的盐包,两砣摞在一起,能轻轻松松抱起来回走两百米,搁下盐包面不红、气不喘,若无其事一般。因而一贯螃蟹钻进花丛中——横行乡(香)里,是一个动辄挥动老拳、一惯惹事生非的祖宗,若遇上有事,更是癞蛤蟆上树——巴(爬)不得把场合扯大。经常欺压无辜百姓,稍不满意,看哪个不顺眼,必定饱以老拳,许多老百姓吃过他的亏,明着赖不活,好多人背地里发誓:你廖大汉总有落单的时候,只要有机会,一定要除脱(方言,除脱在这儿就是整死的意思,后面有整死或弄丢了的意思)这个祸害。在韩湘江被杀死后的第五天夜里,廖大汉也被人用刀砍死在小河口。究竟何人所为,没有任何人知晓。盐防军当然知道是被仇家杀害。
快要入冬了,税警小队长竹东海带上袁世宝,逍遥自在来到陈月清的盐灶上。
几个工人正在灶前灶后忙碌着熬盐。
竹东海抽出挎在腰间的驳壳枪,提在手中比划着喝令:“都给我停下干活,有话问你们,昨天这位兄弟曾到你们这儿的盐灶巡视,回去发现装在包里的一百块大洋不翼而飞。你们老实交待,哪个捡到银元,马上交出来万事皆休,否则,我们肯答应,手中这个东西它不得答应!”
熬盐工人露出满脸惊讶之态,回忆昨日并没有任何税警和盐官来过盐灶,根本没有掉银元在盐灶上之说。大家心里清楚:明明是来敲诈勒索、讹诈钱财,只差放抢了!因而没有一个工人愿意理睬他们。
谢崇德很想站出来说税警不曾来过,看看周围其它工人都不开腔答话,虑及枪打出头鸟,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默默无语瞪着双眼,愤怒望着这些恶意敲榨钱财的魔鬼。
袁世宝见无人理睬,更加生气,甩下背在肩上的步枪,端起指着工人狂吼暴叫:“好啊,你们捡到我丢失的大洋,不肯交出来,未必安心被窝里打屁——独吞吗?既然不肯认账,月亮坝耍弯刀——明砍,马上通知盐灶老板,从你们的工资里面扣除,直到扣满本金和利息为止。”
谢崇德眼盯凶狠税警,脑海里立即呈现出李富田恶意夺去地契和被溃军罚跪毒打的情节,犹如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眼前滚动,一股忍受好久的屈辱涌上心头。回想前不久韩湘江、廖大汉被人悄悄打死,由于找不到是谁所干,盐场公署那些当官的也不敢把老百姓怎么惩治。心中愤愤不平:“就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吃人害人的贪官污吏仗势欺人,穷人才没有活命。这两个可恶的税警,如此飞扬跋扈,实在欺人太甚,老子本就立誓报仇,今天先拿你这两个倒霉的东西来练胆量!”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神情冷峻、不动声色,用长瓢在熬盐锅中舀起一瓢滚烫的盐水,动如脱兔、快似闪电泼向二人头顶。
袁世宝与竹东海并排站在一起,兜头一瓢盐水从顶上泼下来,脸上、颈项到处沾满盐水巴到烫,两人脸孔扭曲、眼露狰狞、嚎叫不止,慌忙丢掉手中的手枪和步枪,伸手去摸被烫部位,手摸到哪儿,哪儿的皮肤就被抹了下来。
其它工人被突发事件惊呆,傻戳戳地楞住不知所措。
谢崇德一声大叫鼓动:“兄弟们,打蛇不死,就会反被蛇咬,大家务必齐心除脱祸害,不然我们就没活命!”
所有工人回过神来,一起扑向税警,几个揪一个,捉住二人脑袋直往滚开的盐水锅里按。
竹东海知道硬撑小命不保,顾不得身上疼痛,马上装孙子哀求:“求各位大爷、叔叔行行好,留小人一条性命,今天确是我们无事生非敲诈钱财,今后再不敢为非作歹。”
袁世宝当场熊样了,吓得叫喊不出来。
熬盐工人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受尽税警欺压,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只差没有机会,两个恶棍自己撞上门来,此时谢崇德带头,令人肃然起敬!面对恶警义奋填膺,都想出出憋在胸中已久的窝囊气,龙灯的胡子——不理恶徒哀求,迅速抬起二人,推入熬制食盐的平底大铁锅中。
袁世宝、竹东海先后发出“啊”的一声最后惨叫,在盐锅里仅仅挣扎一下,就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