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大风歌
青天下2015-10-25 08:113,010

  秋无用初始听声音尚近,一句话未完,却早在百丈之外。这时尚才明白,原来这望百叟装疯卖傻教自己武功,竟是要还父亲当年的相救之情,却又因自己不是习武的料子,自令他大大的失望了。秋无用心中狐疑,却不知这望百叟是如何认得他的,看来自己身上真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可到底是什么呢?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秋无用本不喜练武,倒也并不放在心上,挎起行袋,径直往林子而行。此时风雪正猛,迎头犹如针砭刀割。秋无用抬头望天,豪情顿生,不由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男儿有志兮在四方。仗剑怀国兮心茫茫。蓬山路远兮徒心伤,望佳人兮水一方,三山五岳襟怀荡。吾辈英雄兮正年少,去留肝胆莫彷徨……”

  秋无用为了引开来人,直入林中。奇怪的是,转了半天,却不见半点人影。说不害怕是假的,终没见着人,反还有些失望。又对着林子大喝数声,声音在空谷回荡,只是不见来人。

  雪依然下个不停。千山不语,鸟兽遁迹,天地昏暗,如同一张大口,要把整个世界尽皆吞没。秋无用躲在岩石背后,他身上有望百叟的厚皮袄,冷是不怕,怕的却是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冷冷清清,难怪连施柔柔那么霸道的女人都怕死沉沉没点声音。秋无用此时对救人之事已不存指望,他已尽了全力,只想快点寻路去巴郡。可了望四下,雪雾弥漫,茫茫无边,实又无路可寻,说不得便又只好在这林子囫囵过一夜了。瞎坐一气,甚是无聊,便从怀里掏出那两本《后羿本记》来看,权作打发时间。

  前本《后羿本记》主要记叙人体经络血脉走向以及标识人体大穴要穴,秋无用自小学医不用强记,是以早已熟烂在胸不必再背;二本却是教习内功法门,词语拗口,深奥难懂。秋无用随便翻看几页便觉无趣,到最后,却是细解“神指九穴”,教人打穴点穴之术。以学武之人,临阵对敌,点穴殊无平常;若是内功好手,同时封堵对方数处穴道那也一般,看似一蹴而就,不过是因出手迅捷,常人难以看清楚而已。但这神指九穴却神奇非凡,乃取后羿一箭九日之意,凭空一指,力分九道,同点对方九处大穴;练到深处,十指并挥,内气化为九十道,一如乱箭齐发,纵然敌方武功再高,那也绝无逃脱之理。

  秋无用在东篱居,亲眼目睹了四大锦衣卫依靠点穴制服对手的神技,但此时与之一比,实乃雕虫小技,小巫见大巫而已。又想起昨夜替施柔柔解穴,若自己会这神指九穴的功夫,又岂会在鬼见愁逃得如些狼狈?

  当下凝神细读,并依照上面教习的法门,一一练习。原来这“神指九穴”乃是分花拂衣观音手的至高至境,却是一套指法,共有九式,皆以无形剑气制敌,九式分别为穿山指,鸳鸯指,三阳指,无影四指,阴阳五指,六环指,七绝神指,亡魂八指,最后一指为九九归一。却是一指化三指,三指套九指。临阵对敌时,仍是以快完胜,看出一指,实化九指,神指九穴由此得名。秋无用记忆非凡,学懂“神指九穴”自非难事。差不多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将诸般法门祥识在心。得意处,气由丹田,绕四肢百胲凝于右手食指,凭空一点,雪地上竟然真出现数个深浅不同的窝儿。秋无用大喜,十指并挥,四下乱舞。只听得扑扑风声,周遭雪地上尽是大小深浅不同的窝儿。忽觉脑门生疼,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一呆愣,身上到处都被东西击中,只打得眼冒金花,差点倒地。呆眼一望,扑扑几声,面门又被击中,原来是天上落下的冰弹子,这才明白自己哪里学会什么功夫。这秦岭太白山一带天气瞬息万变,密如雨点般的冰弹夹着鹅毛般的雪花,转眼便在他身前身后的雪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秋无用幸好躲在岩石下,不然就这片刻功夫,突如其来的风暴就会要了他的命。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急。大约下了半个多时辰,天复又还归先前雪花狂舞的阴冷寒天。就在这时,雪雾竟渐渐消散,山林似现初时轮廓,栈道上方隐隐传来车马辚辚之声。

  秋无用在岩石背后远远望去,却见夜幕中,一队官府人马押着数辆囚车,正顶风冒雪,由西向北,迤逦向剑门关而来。人马至剑阁西门蓦地停住,两个官府样的人跳下马,装束甚象西川三雄,在栈道入口看前看后,指指点点,显是道路甚窄,一时间竟无法通过。

  秋无用暗道:“多半便是那些西蜀的美女,要给西川三雄送到京城去!”忖着脚下移动,想走近看得仔细些。待得近西门坡下,果见为首的一个脸黑如钟馗,胡须戟张,正是西川三雄之首雷公杨,给四个兵丁扶着坐在辆马车上;车下,分两边站着叫天雀秦达和暗三锤张伍,正在指挥兵丁铲除栈道上的积雪。

  原来宇文化在东篱居设局诱捕李仁,眼见又是一日过去,始终却无半点动静,忽心生一计,急忙召来西川三雄。宇文化先关心了一下雷公杨的伤情,然后很是慷慨地赏给雷公杨几粒夺来的药丸,雷公杨自是受宠若惊。

  宇文化道:“看眼下情形,李家镖局的人是不敢来的了,想是三位声名威震西蜀,自然是谁也不愿前来送死啦。呵呵,杨兄,张兄,秦兄,宇某因太子有令,一时半刻还腾不出时间回长安复命,眼下有项特紧要任务,看来只得拜望三位一同商量商量。”

  西川三雄投在东宫门下,正遗憾未有寸功。雷公杨发话道:“宇总管这……这个……对属下如此客气,叫做不耻下问,真是让杨某佩服得很喽!什么商量商量,商量个*,只要总管放个屁,西川三雄即算再断两条腿,变成个没腿的王八,也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喽!”

  雷公杨出生草莽,说话粗俗,只听得宇文化眉头直皱。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还不耻下问呢,也不生气,道:“杨兄真是快人快语,那宇某也就直说了。想来昨晚的事你们已知道了,咱太子风流无比,特别是对你们西蜀美女更是情有独衷,因此煞费苦心,如此这般弄来几个,你看……这个……”指指旁边的两兵丁道:“这些都是些费物,酒囊饭袋,若是让他们将美女押往京城,也不知会出啥样的事……”

  雷公杨听宇文化话说了半天,原以为是要将李非烟和施柔柔送往京城,就算自己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不想到头来竟是如此芝麻大点小事,顿时喜笑颜开。心想只要不去惹李家镖局和南夷,那事情便好办,这两个女娃娃一个被关在东篱居,一个赖着死活不走,那是迟早要惹祸的,倒不如趁早抽身离开的好。主意打定,牛皮哄哄道:“我三兄弟挣来西川三的名头,也不是三天两头的事,不说是西蜀第一二三,若是比锺法,……”忽然发现宇文化望着他的双腿,脸上一红,接着道:“至于我这腿伤,是那施婆子使暗着,上了大当……这个……”后面的话接续不上,始终不能自圆其说。

  宇文化道:“三位的武功如何,难道宇某还瞧不出!特别是杨兄的三十六路冲天锤法,真是刚柔相济有攻有守,堪称天衣无缝啦!如此看来,这送美女上京的天大功劳,还真得要三位去挣啦!我另再招蓦些人手,随三位这就出发上京,呵呵,”手指一比,晃了三晃,“钱不必担心,钱是小事,官居正三品才是大好事,到时大家同朝列位,自是耀祖增光,前程一片锦绣,不可限量啊!”

  雷公杨道:“当官谁又不想,不过宇总管,龟儿我们手头着实紧……”心下暗想,当官也是为了挣钱,挣钱又哪有挣现钱的好,什么官居正三品,什么拿了李仁的人头每人黄金一万两,那都是扯蛋,你的话,也太玄了点吧。

  宇文化道:“什么龟儿我们手头紧?哦,杨兄还是说钱?”

  雷公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宇文化也不多说话,这个年头,谁提到钱都心疼眼热,可没得钱咋又能办好事?当即拿出大叠银票,一并递给雷公杨。

  雷公杨喜笑颜开,高兴得合不拢嘴,道:“宇总管真是要得要得,大方得很。我哥三个那叫做侍从唯命,马头是……”叫天雀道:“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宇文化听得不耐烦,连连摆手:“去做事,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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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指九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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