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扬也不作答,回头便走。忽听到林子内人马嘶喊,有人来报:“李管家,不好了,前面发现朝庭兵马,我们全部给包围了!”喊话的是莫苦苏东可日和茶永公,喊声竟带哭音。
龙扬心里一紧,跟着退了回来。
洪天化和李通打得正难解难分,两人你来我往,堪堪已对上了百余招。洪天化当年以一套洪家拳法扬名武林,并亲手创立洪帮。这套拳法共有一百零八式,其中并蕴含着天罡五行之术,有虚有实,刚猛遒劲,端的是厉害无比。斗得兴处,拳拳进*,渐渐人影不见,四面八方皆是拳影,插在石壁上的巨蜡竟在呼呼拳风中,扫落了七八支。而李通呢,到此时也显出了他的真功夫。隐隐微光中,只见一张脸透着红光,头发根根倒立,显然内力已运到极处。洪天化脚踏天罡,却以逸待劳稳立厅中,只一双肉掌窜高倏低,暴吞暴吐,恰似两条灵动圈转的长蛇。两人一个使拳,一个用掌,拼尽全力,皆不愿落于下风,心里却暗暗佩服对方功夫了得。
两人再斗得两百余招,不知为何,皆感内息不畅,身法逐渐趋缓,慢了下来。李通真正畏惧的不是洪家拳法,而是洪帮的独门暗器,太白雪山真人的死足见一斑,是以两人相斗中守多攻少,处处防犯。五百招过后,渐渐试出对方内功竟似平平,精神一振,忽然大喝一声,掌式一变,反守为攻。
洪天化应敌之时总觉心浮气躁内力不纯,大异往常,思不透其中原由,忽听见外面呼声,心思一岔,腰上中了一掌,腾地跳开。李通心中一喜,趋前一步,掌上劲力连催,以一招“飞龙在天”,跟着连发三掌。
秦帮主惊呼:“洪兄小心!”洪天化躲闪不及,三掌皆正正拍在胸口。李通嘿嘿笑道:“去死吧!”突然脸色一变,只觉出掌上软绵无力,脚下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洪天化连中三掌,立在原地不动,跟着哈哈大笑:“李大管家,你是在给本帮主搔痒么?”
李通面红耳赤,忽感胸内一阵气闷,慌忙屏息调气。
洪天化听说朝庭贼子来攻,加之内息不畅,哪还有斗志。低声对秦帮主道:“先撤出去再说!”话音未落,忽听得耳边轰隆轰隆连声巨响,抬起头,只见两排石闸正缓缓当空落下。
单帮主大呼一声:“不好——”快速撕下衣襟裹住手,分携秋无用和欧阳宛若,当先向石闸下冲去。众豪听他这一呼,方才反应过来,争相向石闸下冲去。谁知皆跑了几步,跟着脚下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秋无用回头一望,只见身后群雄莫明其妙倒了一地,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忽听得秦帮主“哎呀”一声,两手跟着一松,团身坐倒。
秋无用惊道:“单帮主——”单帮主盘腿于地,连连摆手。再去看洪天化,也是坐倒于地,目光呆呆地望着石闸将大厅两侧封死,面呈死灰,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厅中只余得中间柱上还有两只蜡烛,四下昏暗沉沉,直如幽冥。忽听得似若蚊蚋的声音道:“众位略略运气如何?老夫……老夫……似中……中冰寒……”却是李通坐在暗角说话。一句未完再也接续不上,盘腿运功抑止寒毒,牙关咬得格格直响。
众豪经他一提醒,方才醒悟,略一运气,顿时“啊”地一声,尽皆失色。一时间,就连临邛五飞仙和鸿都三剑客皆未幸免,尽皆中冰寒掌之毒。好在弥在空气中的毒性较轻,运内力勉可相抗,倘还不至于立时发作。洪帮主暗想:“难怪我内力不济,却是中了这冰寒掌毒。好在这管家还在,便有办法可想!”
众豪脸呈死灰,一时无计,尽皆盘腿于地,一边运功克毒,一边耍嘴上功夫,不骂松风道长,咒骂李仁。意思是攻打东篱居,何等大事,大家刀口歃血,你却如同儿戏。骂声很响,骂得难听,此时江湖赫赫有名的李仁在大家眼里竟连粪桶也不如;当然,人人此来的真实目的,暗里要做的勾当,却绝口不提。
李通在松风道长现身之际便暗自封住了自己身体各大血脉,是以中毒微乎其微。此时内功周行,将寒毒*于左手无名指端,可奇怪的是,那寒毒竟然就此不动。李通心下一急,暗中伸出右手,竟将无名指齐齐斩了下来。虽是疼痛之极,但他并不动声色,已然将寒毒趋尽。望着松风道长假惺惺道:“大家稍安勿躁,只要现在松风道长答应替各位解毒,大家就此冰释前嫌,不再说谁要杀谁如何?”
松风道长依然盘腿席地,一言不发。
洪帮主道:“你倒说得容易!若他能解,我手下一帮兄弟还用苦等这八年?这个老贼道……”声音甚是悲凉。
单帮主跟着长声叹道:“什么冰寒掌?这臭道士当初练掌时,于掌上喂了极北之地的冰貂之毒,此毒号称万毒之王,他自己都没准哪天就会毒发身亡,还有办法救我们?”
李通道:“我听说松风道长以内力*毒于掌上,每日杀人,莫非就为了排毒?”
单帮主点点头道:“我原来也不相信。这事是由秋逢春秋神医亲口说出,那还有假!你若不信,不妨问问这臭道士!”
李通道:“两位帮主真的中了冰寒掌毒?”洪帮主嘿嘿冷笑道:“本帮主是中了冰寒毒,那又怎样?”李通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得请教!”洪帮主回头望一眼单帮主,道:“李管家说话何必藏头露尾,此时人人命在旦夕,还有闲心说空话!”李通笑道:“洪帮主此言不虚。此时着实人人命悬一线,厅侧石闸一落下便再无法开启,大家谁也出不去啦!”洪帮主暗暗心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出不去便怎样?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就是啦!”李通道:“两帮主狼子野心,不要以为李家镖局的人全是傻子。你们在麻柳集暗里做的勾当,其实本管家早查得清清楚楚。老夫之所以与太白雪山真人一再周旋,却是故意装糊涂而已。”洪帮主道:“这么说来,你是故意设局引我等上钩?”李通点头道:“不错。我们打着剿灭东宫贼子的旗号,可又担心两帮主不来,是以又邀请了各路群雄,许以半张藏宝图,目的当然是不让你们起疑心。这迷魂阵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还想要麻柳集失镖之物?哈哈,以我区区数人而换得两帮数百之众,那是千值万值啦!”
洪帮主道:“死便死,有李仁作陪,那也算不亏!”李通笑道:“洪帮主知道我家小姐在江湖的雅号?”洪帮主道:“你说‘百变仙女’李非烟?”李通得意道:“不错,我家小姐既然号称‘百变仙女’,这李家镖局变脸之术当然是武林一绝。告诉你吧,其实我家主人根本不在鬼见愁,至于先前你们看到的那人,不过是经过变脸的一个小家丁而已。哈哈哈,如果老夫没使出这最后一招,只怕两帮帮主不会这么容易现身的吧?”洪帮主咬牙切齿道:“想不到你李通竟是如此奸诈之辈!”李通笑道:“大家彼此彼此。你说我奸诈便奸诈吧,老夫还有更奸诈的,两帮帮主可愿意听?”洪帮主喝道:“说——”李通道:“两帮主可知道,这山洞内还埋了炸药?只要老夫一高兴,人人都死无葬生之地!”
洪帮主鼻子直嗅,厅内此时四下密不透风,一股强烈的怪味充斥鼻孔,着实是炸药的味道。勃然大怒,蓦地站起,忽“哎呀”一声,复又坐倒,额上汗水涔涔直冒。两帮主目光对望,眼中皆有惊惧之色,这洞内埋了炸药,随时都可能引爆,可自己现在内力全失,实无办法治住对方,难道大家真要在此同归于尽?
松风道长给秋无用神指九穴点倒,此时方才冲开穴道,神情委顿,缓缓站起身来。不管众人,忽然一脚踢开王志东,从其身下扯出个包袱。
秋无用见他拿出的正是自己先前交给王志东的行李包,急喊:“我的行李,放下!臭道士,你想干——”一语未毕,只听得哗啦声响,包袱已然撕开,大堆药书从里面滚将出来,落得满地。
众人一时迷糊,只见松风道长疯子样将大堆药书乱扯乱撕,弄得满厅间字纸腾飞,也不知又中了什么邪。
人丛中不知谁喊了声:“秋氏换魂丹——”
众人都不由哦了一声,顿然醒悟。
李通忽然哈哈大笑,竟然长身而起。环手一超,手中多了件物事。却是把锃锃亮光的铁算盘。众人见他手按着算盘下什么机括,只听得一阵“哗哗啦啦”乱响,一排算盘珠子呈上中下三路分射松风道长头背腰三处大穴。跟着伸出手,向着洪帮主虚拍一掌,洪帮主不敢起身,侧身让过。李通原想趁此机会将秋无用带走,可眼下势危不敢冒险,连身飞窜,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