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用哪里不明白,暗道这刘鸿飞虽然作恶多端,但对大局,却也不失为血性男儿。四大锦衣卫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身上有两枚红玉指环,情势当比刘鸿飞更险。当下低声道:“姓秋的决计不敢出卖洪帮。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刘兄,你说怎么办?”心想这刘鸿飞以活人排毒练功原也是出于无奈,异日替其解出冰寒毒,当必回归正途。
刘鸿飞听了这话,心下略安,道:“你是帮主,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一个“办”字未落,见要死不活江四咳嗽不止,认为好欺,首先发难,电闪出击,以连环腿直攻其下三路。
要死不活江四早有防备,不退反进,双手拄拐一招“白鹤冲天”,腾跃在空,拐杖蛇头却点向刘鸿飞后脑。刘鸿飞连环腿落空,耳闻脑后风声,头急缩,却以一招“猛虎回头”,身体倒窜一丈,单掌拍向瘦无常催二。瘦无常催二使的是把鬼头刀,见对方来势凶猛,一把鬼头刀舞得风响,堪堪直削刘鸿飞手掌。这边,索命永三朗早已按捺不住,分持两把短斧来攻刘鸿飞身后;宇文化则轻摇折扇,径向秋无用。
宇文化早已探得洪帮新任的帮主便是在东篱居被自己玩猴子样的秋无用,其身上更有两枚红玉指环,洪帮洪天化和李家镖局的李仁也不知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却托付给这个屁功夫不会的毛头小子,真是比当今圣上还昏,难怪死得很惨。那天在乘云楼抢走欧阳宛若的蒙面人也不知是否得逞,得先问问再说。
当下一伸手向秋无用道:“秋兄弟,身上的东西便拿出来吧!正所谓伯仁无罪,怀壁其罪。你是读书人,这个道理也不用宇某来讲。”
秋无用故作迷糊道:“什么东西?”
宇文化慢声道:“不要装糊涂。事情早查得很清楚,李家庄山头上可是明明写着你的名字。交出来便没事,当什么屁帮主,为朝庭办事才是真的!”
秋无用道:“你说的是红……”
宇文化迅速打断话道:“知道就行,又何必说出来。我说你这个兄弟就是口封不紧,万一惹出祸事你说咋办?真是的!”
刘鸿飞以一敌三,招招遇险,特别那个索命永三朗轻功了得,身体如同团肉球样在头顶上方滚来滚去,两柄短斧更是防不胜防。几个回合下来刘鸿飞便感吃不消。听这边秋无用似和宇文化在谈天说海,不由怒声直骂:“姓秋的杂种,老子吃亏上当就这一回,这三个留给你!”一招“移形换位”,却和宇文化战在了一起,却把秋无用推在了三人合围的圈子内。
秋无用眼见身前身后皆是刀光剑影,不及细想,连忙运起内功,以神指九穴十指并挥,横扫圈子。三大锦衣卫只闻得耳边哧哧风声,知道不妙,抽身急退。可神指九穴着实了得,指力更是无形有质,三人立时给扫中,跟着皆是哎呀一声,蹬蹬蹬连退数大步,滚倒在地。三人多年横行中土,内外双修,不想却在秋无用手下走不过一招,其形真是匪夷所思。
宇文化和刘鸿飞斗得正酣,耳听三人的呼叫声,百忙中一回头,眼见三个滚倒地上,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心下骇异。撇下刘鸿飞,急退回三个身边。
要死不活江四连连咳嗽,蛇头拐扔得老远,直咯出大口鲜血,手指着秋无用道:“总……总管……,这……这……咳咳……小子邪门……我们中……中……”一句话未完,又是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宇文化眼见瘦无常催二和索命永三朗也是横成在地,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抬头望着秋无用,心道你小子看似像个人,不会武功却使暗器,你会难道姓宇的就不会?也不细想对方若是不会武功又如何能发暗器伤人,当下凶相毕露,钢骨扇一按,只听得“嚓”地一声,跟着数道光影电闪银射,呈上中下三路分袭秋无用。
秋无用轻功了得,不假思索,心念既到,早已飘然在空。仍然十指并挥,点向宇文化。宇文化暗道:“这是什么功夫,莫非又是暗器?”刚要伸手去接,耳边只听得哧哧风声,眼前却哪有暗器的影子,忽想只怕是毒,也算他功夫着实了得,连忙运起内功,身上一件锦袍顿时鼓成个巨大的气球,身体更似陀螺样飞旋。秋无用手上连挥,他身体便一个劲地转,忽一个跌冲,砰然滚倒在地。直滚出数丈远,方才哎呀一声险险站起。再看那身锦袍,早如鱼网样打得稀烂,一半还斜挂在肩上,另一半却早掉在地上,上面涂满稀泥。
宇文化神思恍惚,实在想不起江湖上还有这等功夫,这姓秋的小子大智若愚,硬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照此下去,不说我四个,即算再加上四十个,四百个也不是其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就在这时,忽听背后有人念道:“不舍流水人无意,分花拂叶我心痴。碧海青天广寒夜,最是秋风两相愁。好,好,今日就让本王来领教领教分花拂叶观音手的神指九穴!”
宇文化听到这声音,顿时大喜道:“原来是四王子齐王到了!”躬立一侧。
秋无用眼前一花,只见宇文化身前已多了个人,这人虽身着锦貂玉裘,面容却是极为难看,一双吊眼,两眉斜扯,唇线下垂,脸上更是凹凸不平,分明十足的哭死鬼模样。秋无用心中一凛,看了这人一眼便再不想看第二眼,他听宇文化叫这人“四王子齐王”,想不到王公大臣中竟有长相如此丑陋之人。
要死不活江四不顾死活硬从地上挣起来,手抹了一下唇边的鲜血,指着秋无用咬牙切齿道:“齐王殿下,快杀……杀了这小子!”
齐王冷声道:“一边歇着去!”面向着秋无用:“本王此次来蜀,得遇秋帮主,实乃三生有幸。对了秋帮主,你乃洪帮数万之首,又是南夷的乘龙快婿,眼下朝庭正逢多事之秋,可有意与本王结纳,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际望,归顺否?”
秋无用听他咬文嚼字,话说一大堆,无非是要自己归顺朝庭,心想这人虽是难看,书却读得不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宇文化狐假虎威道:“姓秋的听好,这位乃本朝齐王四王子殿下,还不跪地拜见!”
原来当今圣上共有四个王子,大王子杨勇,次王子杨广,三王子蜀王杨秀,最小的四王子齐王,便是这人了。蜀王谋反,圣上亲派齐王及四大锦衣卫来蜀地罗织证据,找寻十八楼诛杀余孽。不过这齐王又与太子杨广有所不同,太子密令血洗蜀王府大错已成,其势天下大乱,百姓思反,蜀地英才济济,又如何能杀完?加之手足情深,即算蜀王真的谋反,隋朝的江山仍是姓杨,区别倒也不大。心想我何不略施小恩,暗中给朝庭网罗人才,收归洪帮和南夷,蜀地既平,江山即稳,又何必非要去寻什么十八楼,寻什么藏宝图?
这样一想,便觉四大锦衣卫若真给秋无用杀了倒也无关大局,只是若他一意孤行非要与朝庭为敌,倒也不妨晓以颜色看看。
宇文化看齐王迟迟不动手,心下暗道:“这齐王倒底仁厚,可比不得太子。此次正是机会,他若放过这两个贼首,太子那里可不好交待。”跟着道:“齐王斟酌,他两个都是洪帮的人,可比不得十八楼!”那意思是说,若是放过十八楼倒也无关大局,反正十八楼属蜀王麾下,可这洪帮却与朝庭势不两立,着实是个大大的祸害!
齐王知道四大锦衣卫虽听自己差遣,实则是太子心腹,当面倒也不便相忤,道:“本王自有计较,你又何必多费口舌!需知当今圣上思贤如渴,三国刘备以万乘之躯尚屈尊三顾于茅庐,可见对大能大贤礼数却是少不得的!”
刘鸿飞先前与秋无用联手,却是权衡之计。原以为可以就此杀了四大锦衣卫,然后再想办法除去秋无用,报那失臂之仇;不想中途却冒出个齐王,而且这个齐王口口声声尊秋无用为帮主,却对他这个洪帮第一护法使连正眼都不瞧,心中自是恼怒无比。忽然大喝一声,向空连连拍出两掌。
宇文化和要死不活江四猛听刘鸿飞一声大喝,只以为他要偷袭齐王,一闪身护在前面。秋无用也暗道:“你想偷袭也便罢了,这样大喊大叫又如何得手?”
刘鸿飞向空拍出两掌,又大喝一声:“你给老子下来吧!”跟着又连连拍出四掌,凌利掌风却是指向圈外一株数丈高的巨松。
秋无用与齐王皆暗道一声:“惭愧,原来树上竟藏有人!”
果然,高处树丛一阵悉悉索索,又听得两声“哎哟”叫唤,跟着“扑通扑通”滚下两个人来。只见两人皆是一头白眉白须,落在地上便仰天不动,却是武林二老。
秋无用一见,不由大喜过望,笑道:“原来是太白老和华阳老。你两个使什么古怪?”他知道二老功夫独步武林,又岂能给刘鸿飞三掌两掌便从树间打落下来!
齐王听秋无用叫华阳老和太白老,问宇文化道:“这两人真是武林三老中的太白叟和华阳叟?听说武林三老功夫如臻化境,今日一观,我看也是一般嘛!”
宇文化点头低声道:“齐王殿下,我们快走,这两人可是惹不得的!”
齐王不以为然道:“我看这两人眉间透着黑气,显然中毒颇深,倒不是装的。他功夫再强,可毒浸内腑,运功必死,倒也不必惧怕!”
原来半月前,太白叟和华阳叟因与鬼太婆拼较功夫,两人合力为洪玉娇迫出体内的钝顶雷暗器,不想中途给刘鸿飞偷袭,中了冰寒掌之毒。两人逃脱后却来盘蛇谷寻郡马儿,谁知这冰寒毒皆入内腑,来谷后便发作。这段时间两个皆躲在树间,仅仅凭着功力深厚护住心脉。不想先前又给刘鸿飞打了几掌,落在地上时已是气若游丝,哪还动得了半分!
秋无用蓦见二老,高兴忽得强援,听齐王一说,不由心中暗自一凛。俯身仔细查看二老脸色,果然漆黑如墨,形若死状,叫声“太白老华阳老”,未有应声,忍不眼眶一热,几欲泪下。一咬牙霍地站起身来,四下寻望要找刘鸿飞拼命,可就在这间歇功夫,却哪还见刘鸿飞的影子?
宇文化道:“齐王殿下,眼下正是机会!”
不等开口,扇头一挥,直点太白老额上天庭。秋无用怒喝一声:“找死!”左臂护住二人,右手以神指九穴的“穿山指”,打宇文化的胸前大穴。
宇文化扇头挥处早知不妙,只得当空一跃,忙慌中又将还挂在肩头的半边锦袍抛起,只听得脚下哧哧连声,跟着脚底又是一凉,一双上好的牛筋鞋底竟给齐崭崭削下来。
齐王眼见再不出手,宇文化不知如何死处,横身上前,却以一双肉掌来敌秋无用。道:“秋帮主可用九指!”
秋无用凝立原地不动,冷笑一声,以神指九穴中的“鸳鸯指”,两指化六指,六指化十八指,十八股力道分从食指中指的商阳穴和中冲穴射出,点向齐王全身大穴。
齐王道:“来得好!”双腕一绕,面前圈起一道弧影,如同面前挡着一张盾牌。秋无用的掌力到处,四大锦衣卫只听得当当的金铁之音,声音过后,齐王神定气闲,一张丑脸似笑非笑地望着秋无用。
秋无用心中一凛,暗暗佩服这齐王功夫果然了得。他先前听这齐王有意结纳,话也说得好听,尽管对方长得难看,心中也难免生出好感,是以对敌时只用了五成功力,目的是想吓退对方,方可抽出时间来替二老疗毒。可这齐王显然身怀绝技,似乎是专可对付神指九穴。心想我再不痛下杀手,只怕二老性命不保。当下再不容情,将二老身体放到尊岩石背后,暗将内力加到十二成,以神指九穴中的“九九归一”,十指并济,当然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了。
齐王眼见秋无用身前突然尘沙飞扬,空中似有雷电之音,再不敢怠慢。他当年在少林寺练成“铁布衫”,功力更入化境,此时对方玩命,全身大穴尽数被罩,自然一双肉掌护不得周身,连忙也将内力提到十二成,脚下却如铁桩样深扎地下。
两人皆是拼尽全力,一个强攻,一个强守,立刻方圆十丈之内真气激荡,宇文化和要死不活江四如何抵挡,急忙提起瘦无常催二和索命永三朗,拼命逃至圈外。
忽听得一声开山裂石大响,齐王铁脚划地,暴退两丈,硬硬的泥石地竟似给铁犁刨过,留下两尺余宽的深槽;秋无用内力反弹,虽有广寒神功护体,在这大力之下飘然在空,落地之时却也站立不稳,竟一跤跌坐地上。
齐王只以为秋无用已受伤,有机可乘,脚下急窜,反扑回来。秋无用坐地虽是狼狈,反击仍是游刃有余,又以“鸳鸯指”还击。齐王惊“噫”一声,同样无可奈何,只得以双掌合盾抵挡。趁这间歇,秋无用双手挟起二老,绕山谷回退。
秋无用双手挟着两人,先前又消耗太多功力,脚步难免滞软。刚行至梅园,却见宇文化和要死不活江四嘿嘿阴笑着,横身拦在前面。而梅园的入口,更有数十个身着朝庭官服的兵士环弓拉箭,正正对着他。此时天色微明,隐隐的曙色中,只见那箭头上冒着蓝莹莹的光,知道喂有剧毒。秋无用心下大急,更不知梅园内欧阳宛若的安危,一时间对峙,竟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树后有人吟道:“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湖波兮木叶下……”
跟着从树后缓缓转出个人来,只见这人头戴方巾,一袭长衫,手握卷书,直如无人般在环庭游步,“登白频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频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
秋无用失口呼道:“王子风——”
王子风微笑道:“乘云楼一别,秋兄可是安好?对了,还有那位欧阳姑娘呢?”
秋无用心道:“这人真是无耻得很,他以屈夫子的《湘夫人》显然是比宛若,却不知宛若心中只有我!”但因其在乘云楼曾暗中相助,也笑道:“王公子意趣高雅,真是让人佩服。对了,这些人可是你的朋友?”
王子风摇头道:“秋兄此言甚差。不过若是秋兄愿与在下称朋道友,倒是求之不得!”
秋无用微松口气道:“既是朋友,当急人之难,先打发了这些人再说!”
王子风道:“好!”慢慢将那本经卷打开,竟从中撕几下两页道:“戏蝶神罩好是好,只可惜废了我这本金装的楚辞啊!”
秋无用也不知他要搞什么鬼明堂,也不明白什么是戏蝶神罩,笑道:“王兄才高八斗,读书破万卷,正该如此!”
宇文化见这王子风除了读书之外,似未显露其它过人之处,暗想:“历来大智若愚,莫非这人竟能以书页杀人?”
一念甫毕,忽见眼前散开万千蝴蝶,花花绿绿,上下翻飞,甚是好看。细听却带着尖利啸音,知道不妙。忙慌中头颈急缩,拉起要死不活江四脚下飞窜,暴退三丈。霎时间,只闻得数声惨叫,排在梅园入口的众侍卫齐刷刷横倒地上,每人的项上划过一道血线,全部气绝身亡。
宇文化吓得面色如土,口里喃喃直呼:“戏蝶神罩——,呵,戏蝶神罩功——”只见那些花花绿绿的蝴蝶经晨风一吹,缓缓飘地,哪是什么蝴蝶,竟是给撕碎的各色碎纸片。
这王子风所使的正是江湖久为失传的戏蝶神罩功。
大约在五十年前,皇帝宠妃永华娘娘最喜御花园戏蝶,其身边有个叫乐伯的小太监投其所好,尽引天下异种于园内。这乐伯穷极心思,每日编排七七四十九名宫女在园内*练戏蝶术。这戏蝶术其实极为简单,无非是要每一位宫女各手持一串假蝴蝶在花丛中疯跑,蝴蝶最喜追风,一串假蝴蝶自然引来长串真蝴蝶相随,煞是好看之极。谁知长此以往,乐伯竟从这游园戏蝶中悟出套震世骇俗的武功,双手分合,内力牵引,万千蝴蝶不离左右,叹为观止。后来永华娘娘病薨,乐伯随葬,心念俱灰,以一手散花,竟将满园蝴蝶全部扑杀,戏蝶神罩功随之失传。不想多年之后,神罩功又惊现江湖。宇文化在宫内自然早有听闻,方才一观,更比传说的还厉害百倍,难怪不吓得面色如土。
要死不活江四也是面无人色,抚胸咳嗽道:“总管,咳咳,我们……我们……还是撤……撤……咳咳……”
宇文化稳定心思问道:“人……人……呢?”
要死不活江四道:“咳咳,进……进里面去了!”
十四
秋无用在王子风的相助下,顺利进入梅园。王子风知道这梅园诡异得很,稍有差错便会迷于其中,虽自负绝顶聪明,却不敢托大,只得紧紧跟在秋无用身后,一步也不敢稍离。谁知三绕两转,眼前哪还有秋无用的影子,周遭尽是树木森森,花影丛丛,实是不辩路径,心内不由长叹一声:“我虽聪明,倒底还是上当了!”
秋无用双手挟着二老,在梅树间七弯八绕,很快便回到石屋。此时天已大明,透过树间罅隙,只见宇文化和要死不活江四领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几十个官府兵士将梅园团团围住。宇文化不识阵法,虽见四下尽是入口,却也望而却步,不敢进来。秋无用担心的却是那个齐王,四下睃巡并不见人,心中虽觉奇怪,自也放下一半的心。喊了几声“宛若,宛若——”并无应声,一时也无暇顾及,就在地上坐下,潜运广寒神功,分别以左右掌抵住太白叟和华阳叟后背“灵台”穴,以神指九穴给二老疗毒治伤。疗毒之际,隐觉两人体内似还蕴藏着别样巨毒,一时间也想不透,只得先将冰寒掌毒先排出再说。
秋无用内力深厚,很快便入忘我境地,尽管外面呐喊如雷,于他却似柔风拂面,充耳不闻。约摸过了盏茶功失,秋无用掌上发力,渐觉二老内腑的冰寒毒向外发散,竟至由“大椎”*向手少阳经,想是一条命保住了。这时也觉自己内力似渐枯竭,全身虚脱,缓缓收功。
二老神志渐清,得秋无用相助,功力也略有恢复,暗暗运功抑住。但终因中毒太久,冰寒毒在各大经络皆有浸*,若想一时间尽数*于掌外,却是不能。
二老毒伤略解,早从地上腾跳而起,连连向郡马儿称谢。
秋无用面色愁苦,却是不应声。
太白叟道:“郡马儿可别愁啊,待我伤一好,保证将那个什么什么屁王打得屁滚尿流!”
华阳叟也道:“是啊,是啊!还有那几个死太监!”
秋无用苦笑一声,却走向一边去。
二老不知秋无用何以突然间对他们不理不睬,想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相互一伸舌头,再不敢吭声。
半晌,却见秋无用转过头来,却是泪流满面,低声道:“宛若不见了,宛若不见了……”
华阳叟一怔道:“宛若?哦,是那个女娃娃啊!不见了便不见了,又有什么哭的?”
太白叟更不识趣道:“宛若?莫非便是乘云楼上那个女娃娃?这个臭女娃娃又怎比得过我家郡主,我说郡马儿——”忽然看见秋无用怒目瞪视着他,刚涌上来的话卡在喉头,忙伸手捂住嘴。
秋无用道:“宛若定是出去找我,却给他们抓去了。不行,我得去救她!”神色若痴,冲向梅园出口。
二老急呼:“郡马儿要去哪里?”
秋无用道:“我要去救宛若!”刚转了几步,却看见梅树下呆呆站着的王子风。秋无用神志渐清,暗道:“事情真是巧得很,我给齐王围在这,偏偏他就出现了。莫非是在这之前,宛若却给他掳了去,此时却在这故意装傻?”转念又想,“这也不对呀,宛若若是真给他掳了去,他自可悄悄离去,又何必帮我,杀死那么多朝庭兵士!”只是他使的功夫毕竟太过阴损,总觉与儒雅斯文的书生气格格不如,难免心生反感。也不说话,径直走去。
王子风被困梅园,正不知抓拿,蓦见秋无用,心下大喜,紧跟其后道:“这梅园真是诡异得很,这次秋帮主可别抛下小弟不管!”紧跟其后。
秋无用冷笑一声,回头忽见二老可怜兮兮的目光,心中一紧,暗道:“我这一急,真是失了记较。此一走,二老寒毒一发,岂不是我害的?”只感心痛如绞,却又缓缓退了回去。
却说欧阳宛若一觉醒来,谷内渐明,屋内却不见秋无用。隐隐听到外面打斗声烈,心内一急,暗想:“莫非是那些贼子寻了进来,秋大哥有危险?”这样一想,哪管自己功力尽失,奔出梅园。她心中慌乱根本不辩路径,不觉中竟走入条岔道。心中只是一个劲地想:“谁要想害我秋大哥都不行,谁害我秋大哥便是顶坏顶坏的大坏蛋,我可不能让你们得逞!”
她这个念头一直在心头飞旋,先前奔跑着大气直喘,不觉中脚步己是在山石上飘行,竟再感觉不到累。她哪里知道,鬼太婆的千手寒玉指内功心法讲求心中有爱内力聚,心中有魔内力散。她心中对秋无用爱心牵怀,无意中正合上了心法要旨,原本失去的功力竟自恢复。她奔跑一息,念头飞旋,却如平素练功一般,无意间竟是突飞猛进,渐至身形腾空,在树顶飞行,急切之中,竟未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