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烟勃然大怒,道:“欧阳宛若,你是在耍我么?你不要以为你会点打人眼睛的怪异功夫我便怕你!你到底说不说?”
欧阳宛若委屈道:“你是我师妹,我怎么耍你了?你要我说什么嘛?”
李非烟强咽口气道:“我是在问你,你的祖爷在哪?”
王子风一旁听李非烟大声喝叱欧阳宛若,心下虽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叹声道:“那边还有间石屋,看人在不在那!你这样说话,谁听了都不舒服!”
李非烟怒不可遏,一提手掌,掌上红光若隐若现,作势要向王子风扫去。王子风一惊,连忙倒退数步,再不敢说话。李非烟寻目望去,果见后边有间石屋,那石屋的木门半掩半闭,被山风吹得嘎嘎直响,依稀似有人影闪动,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莫非那里面便藏着十八楼的十万雄兵?”话音未落,脚下轻动,红影经过王子风身前时刮起一股旋风,如鬼如魅般直向石屋飘去。
王子风身体给旋风带着,几乎便要卷飞起来,心下更是大骇。他给李非烟挟制着来到蛮荒之地,原以为是着了对方的道,到这时也不由得他不服,暗暗感叹:“一个李非烟竟是如此了得,更何况施广寒!蜀地人才济济,竟不为朝庭所用,难道真乃天灭我杨家么?”
暗自忧怀,又蓦见眼前一道白光,竟是快若闪电,迅捷如风,怔怔之间,眼前却不见了欧阳宛若。正感奇怪,却见欧阳宛若的影子出现在了石屋的门前,苗条的身子斜靠门柱,白底的绣鞋支在门框,纤纤玉手撑在门楣上,而那神态,却有些战战兢兢,似是不准李非烟进屋。
李非烟先行一步,不想欧阳宛若后发先至,竟比她更快,眉头连蹙,再不敢大意轻敌。冷声道:“师姐,你这又为何?不就一间石屋么,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欧阳宛若不知她用意,老打老实道:“师妹,这石屋其实也没什么,但你是不能进去的!”
李非烟强咽怒火,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进去?”探眼向里寻望,“里面又没藏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欧阳宛若道:“那我告诉你吧,祖爷在闭关之前曾一再叮嘱过,这道门除了我和秋大哥谁也不能进入的!”李非烟冷哼道:“世上还没有这样霸道的规矩,要是我硬要进来呢?”
欧阳宛若迟疑道:“你若真要进来,我也……也不知道怎么办啊!祖爷说过格杀勿论,我……去问问他你看行不行?”如花的容颜,竟有哀求之色。
李非烟只道她是害怕,心下暗道:“我若再不下杀手,呆会他有施广寒相助,事情便麻烦了!”双手蓦地一扬,圈起一团红光,直笼向欧阳宛若胸前大穴。
欧阳宛若前番在麻柳集识得李非烟的功夫,未动手之前已是害怕得很;但她听从施广寒的话,却是不敢有半点违逆。同时两袖一圈,也以同样手法,迎向李非烟的双掌。
李非烟的千手寒玉指功夫,已到了七八成火候,双掌一出,十指箕张,立时一掌化十掌,十掌化百掌,手臂暴伸暴吐,巨大的掌风牵引,蓦地便团团裹住欧阳宛若,抛向空中。
王子风远远看得分明,惊呼一声:“欧阳姑娘——”眼睛暴眦,跟着竟不顾自己的死活,扑向李非烟。
就在这时,忽见刺目的红光中,一道白练冲天而出,跟着如同鹤般浮在空中。细细一看,却是欧阳宛若飞在空中,黑发如瀑,白衣似云,恍若神仙中人,王子风喜出望外,合不拢嘴,竟又看得呆了。
李非烟抬头仰望,也是骇然变色,忽然一声尖啸,向空一窜,长长的身体如同一条红色的巨蟒,空中迎向欧阳宛若。
欧阳宛若得施广寒相助,练成千手寒玉指神功,加之内功了得,原可轻松对付李非烟;可她心地善良,再说也不知道自己功夫倒底如何。李非烟当空追来,她既不愿接,又不愿跑,只得围着石屋飞旋,口里连连道:“师妹,你别为难我,你别为难我……”
李非烟既追不上,又打不着,几个起落,恼恨无比,陡地身子斜窜,又冲向石屋的木门。欧阳宛若空中看得分明,白影连闪,却又先一步拦在了门前。
到这时,李非烟才看出她师姐的功夫着实高出自己甚多。冷笑一声,袖口拂动,跟着打出两枚钝顶雷。
欧阳宛若耳边陡闻暗器“哧哧”作声,正要用手去接,忽听王子风大呼一声:“不可用手,闪开——”
跟着背后又有另个苍老的声音:“宛若,快闪开——”
欧阳宛若叫一声:“祖爷——”,忽觉身后一股劲风扫过,将她身子一带,闪了开去,几乎同时,那人袖口一扬,两枚钝顶雷立时转向,如同两道乌光,从李非烟头上飞过打在身后的杏花树上。只听得两声巨响,一株合抱粗的杏花树立时从中炸断,跟着哗哗啦啦倒在地上。欧阳宛若躲过一劫,怔怔望着四下散落的花枝,又叫一声“祖爷——”,竟吓得呆了。
李非烟对欧阳宛若潜意识里充满仇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她突发钝顶雷,下手阴毒狠辣,当然是为了取欧阳宛若性命。原以为可遂心愿,不想石屋内却突然冒出个人,不仅将这两枚触手即爆的暗器接住,跟着又反手挥出,这招神妙无比的手法,自己当然是望尘莫及。再看那人,一身粗布衣衫,五六十岁年纪,头发灰白,不禁花容失色,蓦地失口道:“施广寒——”
施广寒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女娃娃出手阴毒狠辣,对待同门师妹竟也刻不容情,我认识你,你是近日江湖闻声色变的百变魔女李家镖局李非烟!”
李非烟还沉浸在暗器反击的恐惧中。以先前情形,暗器神速自己根本无法躲避,这施广寒毕竟手下留情,若是将暗器以牙还牙打在自己身上,此时哪有命在,一时间竟不敢回答。
施广寒又道:“你爹爹李仁原为十八楼下武林三才,就凭这点薄面,老夫这次再放过你,快快走吧!”
就在这时,忽然听身后王子风道:“施广寒,十八楼的真正主人在此,为何不跪下迎接?”
施广寒一惊,揖道问道:“恕老朽眼拙,朋友是——”
王子风左手一举,却从怀中掏出了块纯金令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得意洋洋道:“这个你该会认得吧,本人王子风,当朝四王子齐王便是!”王子风此时功力尽失,但眼晴却是雪亮,先前施广寒为救欧阳宛若使出的手法与秋无用同出一辙,分花拂衣观音手当世只有两个人会,那么这个人,自必是施广寒无疑。十八楼关系着蜀王性命,所有知道其秘密的人必须消灭,施广寒虽是蜀王心腹,自也不能例外。他及时亮出招牌,其目的自然是要造成假象,暂时不与其为敌,用以迷惑施广寒然后再想办法除去。
施广寒看令牌果是不假,脸色一变,跟着跪在地上,揖拜道:“属下施广寒,参见齐王殿下!”
王子风点头道:“很好!施广寒,你对朝庭很是忠心,这是很好!”趋前两步,右手袖口里忽伸出一指,正正对准了施广寒脑顶的“神庭”穴。
欧阳宛若看施广寒蓦地下拜,甚是奇怪,目光只是在两人之间穿梭,忽然低声道:“祖爷,王公子想要杀你啦!”
王子风闻言大惊,蓦地缩回手去。王子风的一举一动李非烟也看得分明,暗暗欣喜,心想只要这一指戳正神庭穴,施广寒必死无疑,那么自为寻找十八楼扫清了最大的障碍;不想却在这节骨眼上给欧阳宛若一语点破,不由怒声叱道:“欧阳宛若,就你费话多,乱嚼舌根不得好死!”她心里总是没来由地恨对方,直呼其名,也不用喊师姐了。
欧阳宛若分辩道:“我明明看清楚了的,他是想害我祖爷嘛!”
施广仍是跪在地上,忽长叹一声,回头道:“宛若,你别争了!我知道齐王想害我,但他心存犹豫,却是不敢!”
欧阳宛若忙道:“他敢的。祖爷你看他眼睛!”
施广寒脸上闪着莫测的微笑抬头望着王子风,却仍和欧阳宛若说话:“他不敢!”
欧阳宛若奇道:“祖爷,你怎么知道他不敢?”
施广寒笑道:“宛若,你毕竟阅历太浅,看不清深层次的东西,那么今日祖爷便教你吧。对了,你先前叫我看齐王的眼晴,你看到了什么?”
欧阳宛若认真道:“凶光,好吓人喔!”
施广寒道:“不是!我从齐王的眼里,看到的却是一盏燃烧的生命之灯。年青人应该珍惜生命,当然不会学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哈哈哈……”拍拍膝上的土灰,一长身站了起来。
王子风听两人一问一答,丝毫没将自己放在上里,虽恨施广寒,却连连向后退了几大步。施广寒笑道:“怎么样?宛若,你看他是不是怕了?”欧阳宛若点头道:“他是怕了,可他为什么怕呢?先前他明明可以害你的!”王子风一直后退,直退到李非烟身前。李非烟目光如电,低声骂王子风道:“懦夫!你看不出他有病,又有极重的内伤?一个就快死的干老头子你都怕?”她此时恨施广寒更甚于恨欧阳宛若,李家镖局几成灭门,只因十八楼,而作为十八楼的楼主,当然难辞其咎。
王子风额头泌汗,不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