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喟然长叹:“先生有这般见识,真是不凡呀!可笑我中国士子,早已忘却了先圣先师的教诲,把君子六艺抛之脑后,哪还有先秦汉唐出将入相的士大夫气度。士者,国之颅脑也,士大夫孱弱猥琐,国家安能强盛而富有生气!先生是这达德书社的教员,管中窥豹,我料你这学堂也当得上世人的赞誉,必定是一所有真正西学精神的学堂!”
钟昌祚显然没有想到秦政会发出这样一番感慨,惊讶之后,继而是激动万分,竟然伸手抓住秦政的衣袖嘶声道:“好见识,好见识!我不意即将东渡日本前,还能遇上小兄弟这般俊杰!哈哈,谁说中夏无英士,吾手所握的不就是一位吗!少年郎,愚兄开州钟昌祚,草字山玉,请问贤弟贵姓尊名?”
“小弟秦政,字正己,淮西人氏,年初留洋归国。这几位都是我的同学和朋友,分别唤作白起、王翦、李信、早慢熊和克赛。”秦政笑着做了自我介绍,不动声色地挣脱了钟昌祚热情的拉扯。
“哈哈哈,几位小兄弟都有好名字!正己贤弟,你不是想要看看达德书社究竟怎么样吗?正好今天书社有一场演说,你若有意,不妨跟我一起去听听!呵呵,我想书社里的那些家伙们肯定也非常乐意结识你这样的青年俊杰。可惜哪,张石麒那狂生今天不在学堂,不然,发现你这样的好儿郎,定然会欣喜若狂的!”钟昌祚满含笑意地说道。
秦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刚才还在忧愁如何才能接触到本省的人尖子,想不到路上随便遇了一个人,竟然就是省内俊杰的领军人物。这个时侯,秦政终于想起来了钟昌祚究竟何许人也!
张百麟,字石麒,祖籍湖南长沙,清末贵州辛亥革命领导者,自治学社发起人,第一任社长。
钟昌祚,字山玉,开州人,贵州辛亥革命领导者,自治学社发起人之一,民主革命家,民国追赠陆军少将。一九一二年三月,钟君死于力阻滇军入黔事变,为革命殉难。
清末的贵州,涌现出一大批杰出人才。这些人尖子放在全国范围内,或许只是二流,但在西南僻壤,端得是一时英杰荟萃。自治学社发动的贵州独立革命,放眼国内都算非常顺利的,其中可圈可点之处颇多。数年的运作积累,苦心造诣,十万会员,遍布全省,一朝号令,旬日便将黔省政权夺取,革命初步成功。若非后来立宪派叛变革命,交通云南军阀,引狼入室,黔省的革命事业或许就是另一个局面。贵州革命的失败,非革命家们才智短缺,实乃时势使然也!
秦政神情肃然,身体站得端端正正,双目凝视钟昌祚:“先生就是开州钟昌祚,昔有少年神童之称的钟山玉?!久仰大名,不想今天竟在这里遇到先生,此我三生之幸也!”
钟昌祚显然感受到了秦政的变化,有些困惑地蹙起了眉头,连连摆手自谦道:“不敢当正己贤弟的盛誉,不过是昔日的一些薄名而矣。比起贤弟的见识,愚兄有愧啊。我三岁发蒙,束发受教以来,虽然苦读圣贤书,却越读越困惑。这天下,这国家,这人民,为什么越发艰难困蹙!吾苦思不得其解,读破万卷书,却找不得强种救国济民之途。直到近几年,才隐隐有点思路。贤弟如此年轻,就把我数年思考的结果一语道破,岂不让吾辈自惭形秽!”
“山玉先生谬赞了,我也不过是见识多人一点罢了,其实只是嘴上功夫,当不得真。山玉吾兄,既然你要介绍一些英杰与我认识,咱们就快点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哈,兄长这般世之俊杰,往来者想必也都不是白丁。与君子交,如沁芝兰,人所欲也!”秦政眸子明亮,满怀热切的笑道。
两人边走边谈,进了达德书社的大门,沿着树荫下的小径,来到一间幽静的厢房厅室外。距离尚有二三十米远,秦政就听见虚掩着的陈旧木门后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还有让人亢奋的呼好声,似乎是有人在发表演说,激起了大家的共鸣。
“正己,我们进去吧,呵呵,这些癫狂的家伙,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愈近厢房,钟昌祚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乱糟糟的聚会显然让他很失望。
沉重的木门在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被推开,亮堂的阳光射入室内,稍显阴暗的室内明亮起来。房间里的嘈杂顿时刹住了,大家的目光齐齐地投向进来的数人。
“山玉兄,你可来了,大家都等得好焦急呢!哈哈,这几位不凡的年轻人是哪所书院学堂的俊杰,能与山玉一同前来?”一名身着浅灰色长袍的中年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阔步迎了过来,亲热地拍拍钟昌祚的臂膀。
“希陶,各位同仁,我先给大家介绍几位青年俊杰。这位英姿卓群的少年是我刚刚认识的才俊,他叫秦政,字正己,淮西人氏。正己贤弟的才干,需要你们自己与他交往才能发现,我就不累赘阐述了。其他几位青年中,白起、王翦和李信来自南洋,曾经留学欧美,俄国人赵慢熊和德国人柯赛,他们五位都是秦政的同学和好友。”钟昌祚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朗声向众人介绍道。
“正己,这位身穿浅色衣袍的先生是刘显治,字希陶;这位阔额狭目的青年是贵筑县人漆运钧,字铸城;此君熊范舆,字铁崖,贵阳县人,熊君乃是光绪三十年的进士;黄公泽霖,字茀卿,修文县主曹;还有这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他叫平刚,字少璜,平刚去年组建了一个科学会,在青年人中很有威望。还有这位是……”
钟昌祚一一把屋里的众人们向秦政做了介绍,这十几位三十上下的男子名号听得秦政心潮澎湃。不能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上午还在感慨无人可用的秦政,下午就掉进了人尖子的海洋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真非虚言也!这些响当当的名字,秦政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全拜万能的度娘所赐,在好奇钟昌祚和张百麟的英雄事迹时,秦政利用旅途中车上的无聊时光百度了这两人。在他们的资料中,贯穿了很多当时的贵州俊杰,而这室内,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员都在榜上。
秦政恨不得仰天长啸,以发泄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各位兄长好,小弟当不得山玉兄的夸奖,实在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今日群杰会聚,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还请大家别吝于指教!”
众人纷纷哄笑,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好了好了,都别喧哗了,我们今日相聚在此,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了。最近个把月,第二批官费旅日留学生就要启程了,所以诸君今天座谈,尽管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吧!”入座之后,钟昌祚敲击桌面,让大家保持安静后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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