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风也听到了黑白子的话,无奈心里苦笑,但面对黄钟公来势汹汹的“六丁开山”绝技,木流风也没有心思去埋怨黑白子的“马后炮”了,而是思索着如何应对,因为现在他想闪避都避不了,整个人被黄钟公的气机锁定了。而黑白子想要插手却被阻在转圈之外,而且他自己也有伤在身,只能让木流风和黄钟公两人听天由命了。
那“六丁开山”不同于音刃的锋利锐意和无差别的破环力,而是在琴音之上灌注上乘内力,用来扰乱对方的心神,效用全在激发敌人内力,扰乱敌招,声音本身并不能伤敌。对手内力越强,对琴音所起感应也越加厉害,对方的内力和琴音一生共振,便不知不觉为琴音所制,出招的节奏随着琴音变化,但黄钟公自己琴上的招数却与琴音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却加倍悠闲,令人防不胜防。
木流风鼓足气力,衣袂猎猎作响,经脉里内力如泉涌,又如奔腾不息的江河,高速运转似有轰鸣震响。突然,木流风身形一变,两肩两胯均齐抽劲,肩与胯合;两肘垂劲,两膝扣劲,肘与膝合;两足扭劲,与两手呼应,手与足合;心气稳定,心与意合;意要专凝,意与气合;气形自然,气与力合;至此,阴阳内外相合,上下一体,正是那国术筑基“三体式”。木流风的精气神达到了顶峰,喝道:“给我破!破!破!!!”虎豹雷音炸响虚空,一时间,狂风肆虐,“六丁开山”这一路无形剑法,如同黑夜里的闪电,穿透层层沙尘,狠打猛拍而至。
“阳关三叠”,“阳歌天钧”,“阳春白雪”,这《天山六阳掌》里的威力最强大的三招连续被木流风拍出,都运上了十成气力,一股灼热的气劲令人如坠火炉,一些植被都被炙烤地化为灰灰,“蓬蓬蓬”,三掌对上了“六丁开山”,威势不减,连破三记气剑。木流风在打出三掌后,不等内力回复,两手各掐一个剑诀,全身内力激荡,不留一丝一毫,眼神冷漠而坚定,六脉剑气在穴窍中酝酿着,蓄势待发,“断!”声震如雷,木流风以轻灵迅捷的“少冲剑”后发先至击在剩下的三记气剑的首尾连接处,乱其节奏,接着凭借着剑路雄劲,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的“少商剑”个大开大阖,气势雄迈的“中冲剑”正面迎击,不出意料,同为无形剑气的双方恶狠狠的撞在一起,不过这次却没有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气象。只是轻微的“噗”一声,似是裂帛撕布般,那“六丁开山”的剑气被木流风的六脉剑气轻松击散,随之湮灭,六脉剑气去势不减直奔黄钟公面门而去,似要一举中的。
黄钟公在“六丁开山”被击散后也如秃笔翁一样——呆了,但危险的警兆刺激着身体的本能,听着呼啸而至带着无匹压力的凌厉剑气,黄钟公急忙出掌拍在假山石上,借着反震之力的东风倏地离开了原地,紧接其后那原先的假山石被剑气猛地击中,轰然炸碎,小石块纷纷四射,有的落在水里,也有的击打在那没有跑出多远的黄钟公的背上,好笑的事情是黄钟公被砸倒在地上时却是死死地把那架七弦琴护在胸前,任凭后背遭到小石块如雨点般的轰击,大有一种“他强由他强,他横由他横,他自强来他自横,我自护住古琴好”的气概。木流风倒是想帮他一下,无奈内力耗尽,自己现在还能够站在这儿就不错了。
这时一块较大的石头向着黄钟公后脑砸去,木流风惊呼“大庄主,把头左移三寸!”黄钟公听到后转过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想到这小子真是太生猛了,还不等他感慨,额前不足五寸的地方出现了拳头大小的石块,眼看闪避不及,一代一流高手就要被一石头砸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噼啪”,石头骤然爆裂,黄钟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枚黑子在地上跳动着,发出“丁丁冬冬”的声响,似乎是在向在场众人展示它的存在。最后一刻,黑白子即使出手,射出一枚黑子击碎了石块,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数息之间,也幸亏黑白子手上功夫不俗,才使得黄钟公免遭破皮流血之灾。
“大哥,你怎么样了?老四,你也太鲁莽了,不问清楚事情的青红皂白就对木兄弟出手,真是太不像话了!”丹青生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回事,二哥不是被木流风给暗算了吗?“咳咳,二哥,你先点了四哥他们的穴道,不要让他们再挠了,等我回复三成内力后再帮他们拔除那东西。”……
黑白子按照木流风说的做了之后,思绪回到刚才的情景……黑白子身陷“珍珑棋局”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感受着那多年来心中的压抑,自己年少时的抱负无法实现,行侠仗义的壮志难酬,几十年来屈于那两个人之下,为了保命不得不居于此……那一瞬间,黑白子爆发了,疯狂了,他想打破这一切,撕裂整片天空,当他全力一记“玄天指”击出,眼前的景象瞬间破碎,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脏腑受损,肺叶微裂,内气不稳,急忙坐下一边调息,一边仔细琢磨着那幻境,或者说是自己的心魔。等他气息稳和睁开双眼后被自己房间里的混乱狼藉吓了一跳,难不成是遭贼了,不可能啊!有老四在,老四,对了,老四哪儿去了?支撑着身体站起,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棺材脸,你终于醒了,你快去外面看看,你那个四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对我们少爷喊打喊杀的!”
棺材脸,听到这个称呼,黑白子心中一怒,何人这么没有规矩,寻声望去,是一个娇媚的小姑娘,一想,那不是木兄弟身边的人嘛?再仔细一瞧,是她!黑白子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听到她说老四和木兄弟打起来了,是怎么一回事?一问之下,黑白子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这木流风和丹青生亦是打得“不分你我”,黑白子也宽心不少,这时邀月在一旁不停的催促,看着邀月,黑白子心中闪过一道灵光,“你叫什么名字?”
“邀月。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快去和你那个四弟说清楚,你的伤和我家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快去啊!”邀月不断的催促道。
“可是我的确是看了你家少爷给我摆的‘珍珑棋局’后才会受伤的,正好让四弟好好教训教训他。”黑白子故意不说真话。
邀月气呼呼道:“你胡说八道,那棋局少爷也摆给我和妹妹看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我们都没事。少爷说过,这局棋,仁者自仁、智者自智,同样,邪者自伤、魔者自毙,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黑白子闻言大惊,寻思,这“珍珑棋局”还真的是有神妙之能,居然有直指人本心的奇效,这木流风的师门“逍遥派”还真是藏龙卧虎之辈,这种人只能为友,不可与之为敌。一旁的邀月见黑白子久久不语,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细声道:“呃,那个,棺材脸,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支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不出来,憋红了脸。
黑白子看她这样也不再逗她,目光烁烁的盯着邀月,“你要我替你家少爷求情,那你能够付出什么代价?”“我,我,我……”邀月惧于黑白子如狼般的目光低下了头,俏脸煞白,心中隐约知道了黑白子想要什么,踯躅半天,又看了看陷于“苦战”的木流风,咬了咬牙,一副凄然的样子,“你要我怎么样,我……我就怎么样!”说完这句话后那对晶眸暗淡了下去,变得毫无光彩。
黑白子也注意到了邀月前后的变化,感到很纳闷,询道:“不就是拜我为师嘛,有必要这样吗?”“什么!!!!”邀月突然尖叫起来,“你是说拜你为师,你确定不是,不是……”邀月说道后面突然说不下去了。“不是什么?”黑白子问道。“哦,没什么,没什么。”邀月摇摇小手急道,人也重新恢复了神采,似乎还有点后怕的样子。看到邀月如此模样,黑白子更是不解,盯着邀月看了许久,把其前后的情绪变化串联起来,思绪一下子明朗过来,试探的问:“你刚才不会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吧?”邀月也没想到黑白子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慌乱,眼珠盯着地板无焦距的乱看,仿佛地板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哪……哪有,我,我……”虽然邀月极力想否认,但是黑白子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所问乃是事实,一时间气得又吐了一口血,这要是传出去,他黑白子还不成了武林中的一大笑柄。邀月也是有愧于刚才的事,见其吐血,忙上前扶住,“棺材脸,你没事吧?”听到邀月的称呼,黑白子又是一阵气急,“要叫师父!”“是,棺材脸。”
……
回到战场,木流风调息好了之后起身,道:“各位,待会儿拔除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痛,还请稍稍忍耐一下。”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一下头。其中丹青生更是不敢看木流风,丢人,太丢人了,说起来这件事情完全就是自己搞出来的一个“大乌龙”,大家伙儿的全是受自己所累。此刻秃笔翁看丹青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施丁二人看丹青生的眼神亦是怪怪的。
“我要开始了。”木流风右掌运阳刚之气,以第二种法门急拍,左掌运阴柔之力,以第七种手法缓缓抽拔,因为木流风刚才制的薄冰片里面内力分量是阳六阴四,须以此种手法拔除。替众人拔除“生死符”后,木流风又坐下调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老大黄钟公先开口了,“木兄弟内力深厚、武艺超群,今日大败我梅庄众人,我等心服口服。”言语诚恳,情真意切,显然是发自肺腑。
木流风自嘲一笑,“大庄主言重了,其实当时我已经耗尽内力,再无行动之力,若再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二哥及时出现,平息了这场纷争,使得大家不至于因为一个误会而结下生死大仇。而且通过这件事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绝不能随便的耗尽内力,免得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木兄弟能有此想法,以后闯荡江湖就多了几分保险。”黄钟公颔首赞同说道。丹青生道:“大哥言重了,以木兄弟的武功,除了江湖上的几个顶尖人物,谁还会是木兄弟的对手,而那些高手名宿总不能以大欺小吧?”
“那不一定,”黑白子依旧是那副棺材脸,“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一些下九流的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咱当初不是照样吃过亏。”
这边木流风与三人相谈甚欢,而那边秃笔翁腆着脸对邀月笑问道:“不知这位貌美如花姑娘芳名啊?在下秃笔翁,精通书法,刚才的《裴将军诗》和《八蒙山铭》不知貌美如花姑娘觉得如何啊?其实在下还有更加飘忽的《怀素自叙帖》没有施展,要是用出来,我……”“肯定会被少爷一指封杀的!”怜星一副非常笃定的样子。
秃笔翁干咳两声,“小巧玲珑姑娘,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说完后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儿了,悻悻的回到了自己那边。
这时黑白子突然说道:“木兄弟,我欲收邀月为徒,跟我学习棋艺,你看如何?”说完一脸希冀的看着木流风。“邀月嘛……”“是的,我发现她很有棋道上的天赋,所以,你看。”木流风摸了摸鼻头,看了一眼邀月,“我是没有问题,只要小月她自己同意就行。”黑白子松了一口气,“那就行了。”
“其实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麻烦各位,这件事情本应该是我的私事,只是真的不太想去做,因为那是件很繁琐的事,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
“木兄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刚刚收了个徒弟的黑白子率先说道,其他几人也都纷纷点点头表示赞同黑白子的话,一定会鼎力相助云云。
木流风扭捏了半天才开了口,“我想在梅庄住一段时间,可能要几年的时间。”话一出口,木流风就感觉不好意思了,在别人家住几年的时间,说说都难为情。四人都被木流风的话给镇住了,一时间大厅里落针可闻。
许久,丹青生询问:“木兄弟,你搞那么多事情不会就为了这个吧?”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就是啊,我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住的地方。我知道住的时间有点长,这不我带了美酒棋谱来吗?”木流风理所当然的说道。
众人顿时被木流风的话语雷的里焦外嫩,老大,还以为你搞那么多事是有什么刀山火海的忙要帮,结果就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吧,众人承认,不愧是隐士门派的弟子,思考和解决事情的办法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