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大槐树茂密的枝叶洒落在的几处白墙壁上,斑驳零碎,闪闪耀眼,仿佛是流动的水珠,杏黄色的院墙下,一方石桌坐落其中,石桌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柔和的朝霞普射下,棋子熠熠生辉。石桌前坐着一靓丽女子和一身着黑白袍服的男子。
“棋者,弈也。博弈之道,贵乎严谨。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在角,此棋家之常法。”黑白子“啪”的落下一子,抬起头讲解道,“北宋国手刘仲甫的《棋诀》里说道,一曰布置,二曰侵略,三曰用战,四曰取舍。故宁输一子,不失一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有先而后,有后而先。两生勿断,皆活勿连。
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与其无事而独行,不若固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
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夫棋始以正合,终以奇胜。
凡敌无事而自补者,有侵绝之意;弃小而不救者,有图大之心。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你可明白?”
“棺材脸,说那么多干嘛,先来一局。”
黑白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始终不肯叫自己师父,这也算是自己的失败了……
——————————————————————————————————————————————————————————那掩映在清晨和曦的苍绿色的翠竹,沐浴在玫瑰红的朝霞之下,是那青灰色的月洞门,额上“琴心”两字用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当是出于秃笔翁的手笔了。过了月洞门后,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修竹珊珊,花径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得平素少有人行。这条花径之后,是三间石屋。石屋前后植着七八株高大的苍松,幽静深远。
“星儿,今日为师就与你说一下琴道,你且仔细听好了。”“是,师父。”就在不久前,黄钟公偶然发现怜星在琴道上极有天赋,于是接黑白子之后就收了怜星为徒。怜星温柔可爱、玲珑乖巧,让黄钟公老怀大慰,他可是知道怜星的姐姐邀月整天叫老二“棺材脸”,想到这儿,黄钟公庆幸不已。
“琴,亦叫瑶琴、玉琴、七弦琴,古琴造型优美,常见的为伏羲式、仲尼式、连珠式、落霞式、灵机式、蕉叶式、神农式等。主要是依琴体的项、腰形制的不同而有所区分。琴门的先辈们,总结出琴之九德之说。即:奇——其材、音轻松脆滑;古——琴音淳和淡雅中有金石韵;透——琴发音清亮绵远而不咽塞;静——琴音纯净,没有杂音;润——琴发声不燥,韵长不绝,清远可爱;圆——琴声浑然不散;清——琴声如金石,如风中铃铎;匀——琴七弦俱清圆,匀均平衡,无三实四虚之病;芳——琴弹愈久而声愈出。
古琴之音,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形式中正平和,无过无不及。古琴的音域分为四个八度零两个音,有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技音一百四十七个。演奏技法繁多,右手有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等;左手有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等……”
————————————————————————————————————————————此时木流风正与丹青生、秃笔翁两人在谈诗作画,好不欢愉。丹青生自从上次因误会而对木流风出手后,就一直感到有愧于他,在木流风面前总是有点不自然,但是见木流风并没有对自己产生嫌隙,加上丹青生本也是豁达豪放之人,也就不再纠结前事了,反而与木流风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而秃笔翁则是因为判官笔被木流风毁坏后,得找铁匠重新打造一支,暂时又不想用其他的笔,所以来和两人把酒共饮,顺便向木流风打听一下邀月的事情,倒不是说对邀月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人皆有爱美之心,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在旁,还是蛮有红袖添香的美感的。
“木兄弟啊,听老四说你在丹青一道上颇有造诣,怎么样,给我们露一手!”秃笔翁仰头一甩脑后束起的头发,笑眯眯的说道。只因为他额前略秃,没有刘海可以让他甩,只能甩脑后的。丹青生也是在一旁起哄道,他只是知道木流风的画工不错,但是终究没有见过其作品。
木流风闻言心中一动,算算自己也好久没有碰画笔了,难得今日兴致甚高,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于是丹青生邀请木流风道自己的画室里去,不想却被木流风拒绝,言道:“四哥,画室里封闭似牢笼,那种地方只能当作是练习技法时的存在,如果连作画都在里面,作画者的激情斗志就会被无形地束缚住,这样就出不了真正的佳作。”
丹青生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言论,大感新奇,又觉得与自己以往的经验相悖,有意反驳,心里却又感觉有些道理,追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木流风道:“当情景交融,随心留笔,心之所向,提笔即兴。创作的灵感与激情在那一瞬间,如果花时间去找画室的话,那灵感极有可能转瞬即逝,激情也随之磨灭了。就像‘草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是他微醉之时即兴之作,借着酒意,他提笔纵横,浑洒自如,那字有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骨格清秀,点画遒美,疏密相间,布白巧妙,在尺幅之内蕴含着极丰裕的艺术美,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真可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但是他酒醒之后,再次临笔却是始终无法再现当日之神采,总是差强人意、略输风骚。四哥,倘若当日其回到了书室还能有如此珍品出世吗?”
“是极,是极!木兄弟所言是极,”一说到书法,秃笔翁就马上精气神饱满异常,“王右军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而且字既尽美,尤善布置,所谓增一分太长,亏一分太短。连唐太宗都曾赞叹它‘点曳之工,裁成之妙’,并且亲为其作传云:‘详察古今,研精求篆,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一说起书法,秃笔翁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与平时那个有点萌有点小猥琐的样子截然不同,见其还有要说下去的趋势,丹青生抬手马上阻止了他。
“停,停,停,好了三哥,我知道你博学多才,贯通古今,所以这番话你还是改日再与木兄弟详聊吧,现在我们还是来看木兄弟作画吧!”丹青生一摆手,“丁坚,去我画室把东西拿来。”丁坚得令退下。
不一会儿,丁坚便来了,手上端着文房四宝来到木流风前放下便退去,眼里满是恭敬,还有一点畏惧,毕竟上次“生死符”的作用太可怕了,丁坚从没有想过木流风的武功会这么高,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下来。“怎么样,开始吧!”丹青生做了个“请”的动作便站在一旁,想看看木流风到底如何绘画。
木流风细细的观察过去,“笔管上等,雕工精美,狼毫柔直,这是‘紫毫笔’吧!”虽是询问,语气却很坚定,木流风对自己的判断很是自信。“不错,”丹青生微笑的点点头,目露赞赏之色,“没想到木兄弟对文房四宝也很有研究,那再看看剩下的,木兄弟能辨别的出来吗?”
“坚如石,纹如犀,色如漆,墨香淡雅而久远,是小华道人的桐油烟墨。”木流风说完一顿,见丹青生点头后方才继续,“至薄能坚,至厚能腻,笺色古光,韧如缎素,应该是江西的宜德宣纸。咦!”不等丹青生的确认,木流风一个瞬身来到那方砚台的前面,仔细品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以手轻触,念道“质嫩细腻!”又凑近轻吹了一口气,砚面微湿,似可磨墨,又道:“呵气而润!”丹青生一直注视着木流风的动作,看到这儿,眼中更亮。木流风毫不自知,勾起食指敲敲砚台,声音拍拍然,这下木流风猛地直起身子,“扣之木声!四哥,这可是蓬莱山绿端砚?”
丹青生闻言哈哈大笑,“不错,正是蓬莱山绿端砚!”那股得意之色连秃笔翁看了都觉得欠抽之极。
“四哥,这蓬莱山绿端砚当世仅存数方,都在一些大人物手里,但他们都秘而不宣,故谁也不知道到底在谁的囊中。四哥你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了?”木流风实在是好奇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丹青生见木流风的猴急样开怀大笑,一直以来。木流风都是淡然如水,让人很不痛快。“我当时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但一想,皇宫大内里珍宝无数,兴许会有呢!一个月前,我去转了一圈,还真的被我给找到了,真的是天道酬勤啊!哈哈哈哈……”说完还自豪的挺了挺胸膛。这话在木流风听来怎么就怪怪的呢?
木流风决定不去想那么多,先用台毡铺在案面,用纸镇抚平纸面,并压住纸角,打开墨匣取出墨锭,滴上一滴砚滴,垂直握着墨条,沿着同一方向徐徐磨研,脑力思索着该画幅什么呢!山水,花鸟,工笔,写意,人物……人物!木流风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无量玉洞里的那尊白玉雕像,细细回忆,就是她了。木流风把墨条搁在墨床之上,从笔筒中勾出一支笔,开始按照那回忆动了起来,不知不觉,几个时辰悄然而过,一个白衣女子的模样也跃然纸上……
————————————————————————————————————矗立成排的雕栏在黄昏余晖下披上了金光,柱上蟠龙围绕,云凤隐现,如海浪和流云的“御路”尽头,是有沥粉金漆木柱的金銮大殿,殿上朱佑樘揉揉太阳穴,紧皱眉头,声音低沉道:“葵花,查到了吗?”
话音刚落,身侧阴暗处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身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出现时其周身空气隐隐被压迫,但他瞬间就收回了气势,平凡如普通人。竟然是宗师级的高手,皇宫大内何时有了如此强者?看不清他模样,只听的其尖着声音道:“圣上,已经查到,‘他’最近又有新动作了,是在江湖上搅事了。”
“江湖?‘他’现在又把希望放在那群桀骜不驯的江湖人身上了,哼,真是无知。”朱佑樘一脸的不屑。
那黑影提醒道:“圣上,那群江湖人不可小觑!”
朱佑樘笑道:“真正的不可小觑的人看得清形势,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只有一些跳梁小丑才会跟着‘他’搞风搞雨。对了,查过上次潜进大内的人的身份没有?”
“查过了,是那‘江南四友’中的丹青生,他进宫偷走了一方蓬莱山绿端砚就走了,并没有其他举动。”
“丹青生?”
“他原本是日月神教长老,十一年前四兄弟隐居梅庄,平时只和一些江湖人来往,与‘他’没有关系。”
“哦,能够潜进大内,那他武功如何?你能几招解决他?”
“一招足以!”声音冷冽却有绝对自信。“不过圣上,以后大内的戒备也应该加强一下了,否则老奴担心……”
朱佑樘挥手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大内的戒备可没有你想的那么松,只是朕故意为之。”
“圣上是为了——‘他’?”
“不错,所以不用再*思在那小毛贼的身上了,仔细盯好‘他’就行了。”朱佑樘起身离开,身影渐远渐消,远远的飘来一句话,“对于江湖朝廷引导一下就行,那些江湖人的事情就让他们江湖了吧!”
“老奴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