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前夜,张越将黑皮叫了过来。
“王治,此次我带人外出,家里需要一个主持的。眼看着这南面涌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咱这多少有这么大的场子,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不放心啊!”张越看着他道,“此次你留下将兄弟队统领起来,每日如往常一样训练。晚上你要安排好值夜的人手,按照我一贯的明暗哨、巡逻队布置看好庄园。““成!越哥,你们就放心去吧,我保证不会出事!“王治知道这是张越在提拔他了,身子挺直了保证道。
“嗯,要多加小心!“第二天,张越将全场三十多人全部召集了起来开会。会上张越任命了王治任兄弟会义勇队副队长,他不在全面负责训练和保卫的职责,月薪提高到一两纹银。赵二毛、贾似道(贾胖子)、钱贵、张守中、余三勤五个分任小队长,月薪提高到五钱。养殖场这边老孙头、张小花、孙芙蓉(二丫)三个提拔高一级,月薪也涨到五钱,切实将养殖场管起来。
为了训练他们,张越特地耽搁一天,要他们几个提拔的干部报出十月份的工作计划来。这边这帮小的个子很快就自己手上的人手、任务都快速成文上报了。可老孙头不识字,光知道要按照张越教授的要清扫、消毒笼舍,再进鸡鸭苗种养殖下一批的,写不出来!没办法只好求教女儿帮忙!娘的,看来咱老头子说不得也要进一回学堂了!看着女儿一会儿就写好了,老孙头心底想到!
十月初二,张越给几个小部门分别留下了相应的银子,就带着剩下的七百两纹银和100两黄金上路了。这次跟随的是贾似道、李飞、高泉、麻小七、丁九儿、卢全、赵三毛、秦好仁、田五六、戚老虎几个。他的意思很明确,要把这帮小子一个个逐步带出去见见世面,开阔他们的眼界。
这次张越在河西务码头雇了两艘三百料的平底漕船,其中一艘依旧是上次的那个船家,这次他又招呼了他老乡的一条船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次出门日子要久些,张越吩咐随行的兄弟都带上了短斧、匕首等家伙。
深秋的大运河北段,两岸一片萧肃,刚播下的冬麦还见不到多少绿意,远望去一片平原皆是土黄的颜色。顺风而下,船速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了天津卫,这边运河的两岸流民越发的多了起来,间或也看到了多处路倒死在两岸的难民,让人心底很是难受不忍!
第三天早上,张越就到了沧县长芦镇,依旧是那个肥头大耳的转运使大人。张越再次奉上一大锭二十两官银,同样的领取了30000斤甲等雪花盐,卖相相当好。
下午,张越船只开出了镇外,自己带着贾似道、李飞、卢全几个反悔了镇子,找到了官盐转运司外的几个私盐贩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约定以每百斤五钱的价格购买了30000斤私盐,上货地点就在盐业转运司的河对面。张越估计这怕又是具有官家背景的走私,否则如何敢如此的嚣张?
交货完毕张越方才结清了150两银子。这店家掌柜客气地邀请张越下次光临,还义气的派一个店伙送张越的盐船出镇,只是他们的盐成色要差了许多,估计只能列入乙等盐。按照福来南货店胡掌柜的教导,这私盐混搭着官盐出售,价格上应当差不了多少。
这边张越的船刚离开码头,立刻就有一条四百料的大船靠了上来,其后还排着两条船。和对岸转运司缉私的差役就在和对岸闲坐着,对这边的大笔私盐买卖视而不见!张越浅叹一声:这贪腐、选择性执法真是古今皆同啊!
到的镇外汇合,两艘满载着食盐的船只一路由纤夫拉着缓缓而行。从沧州到天津卫,一路走了四天的时间才到。
张越上次走的匆忙,路过卫城并没有细看。此次,他打发高泉带队押着盐船先走,到河西务等候自己。自己带着贾胖子、李飞、卢全、戚老虎四个在天津三卫码头下了船。
一下船,就有许多的衣着破烂的码头力巴、纤夫围上来揽活,看着张越一身藏青厚蜀锦长衫,顾盼自若的走在头间,知道他是主家,点头哈腰地问候求工。现在天气渐渐地转凉了,纤夫、力巴们也就这个把月可以苦一苦,再下来运河上冻,他们就得和西北风了。所以,人人都希望能尽快接到活。听到几人说不要雇人,围着的人马上显著失望的神色,悻悻地掉转身再去盯着下一个目标。
“客官,要住店么?咱四海客栈……。”
“客官,里面请!薄皮的包子、驴肉火烧、鸡汤乌冬面……““官人,过来啊!不要看咱门脸小,粉头们保管你满意啦,咯咯咯!……过来,别走呀…“一路走来,路边的店家几乎吧几人拖进店里去。五人逃跑也似的从人群中挤出躲进了卫城里。
天津卫本来只是一个军事堡垒,奈何它东临辽海,运河又穿城而过,造就了它夺天独厚的地利优势,一时间南北货齐集,倭国、朝鲜包括辽东的货物贸易也聚集在此上岸,是商通京师的必然之所。
张越带着四个手下,沿着运河寻找着销售倭货的店子,一路寻来却不见有几家。问人后一直走到了东城东门大街文庙附近才见到有那么几家挂着日式门帘的店子。
张越带着几人过去,进入店子细细观看。这倭物店子里也是一如中式店铺布置,低矮的柜台,沿墙摆放的倭刀、折扇、俵物类海参、鱿鱼、沙鱼翅等。一连看了三家,价格都差不多。到了第四家,才看到东西多些,价格也便宜不少。
“客官,有些什么需要?本店的倭物商品乃是正宗东瀛泛海而来,物件齐全,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边的伙计过来说道。
“请问掌柜的在不在?我各样倭物要的颇多,请你请他出来谈一谈。“张越打算直接找掌柜的,定下一个定点的货源。
“啊,掌柜的随东家去了卫河(今海河)边接船,小的马上带你去!“店伙见有大生意上门,不敢怠慢,马上带领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门,卫河的两边连绵停着许多双桅样式的漕船和海船,岸上许多挑夫背着沉重的粮袋正往船上运送,跳板处站立着许多警戒的兵士,拿枪挎刀的,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他们顺着卫河向东一路走出好远,几乎离开了卫城的范围才见到靠南岸零落着的几艘海船。其中一艘宏伟的三桅福船边上停靠着一艘小了一半的倭国朱印船,至多五六百料的样子,在海船里算是小的了。这朱印船船头、船尾学着西洋船只使用的是软帆,中间却又如福船使用的是折叠式竹片平衡纵帆,桅杆上没有设望斗(估计是桅杆太细的缘故),船头则是带有木制栏杆的“倭式”船头,其实依旧是算得中国式帆船,只不过他们持有幕府发放的“异国渡海朱印状”,被许可前往安南、暹罗、吕宋、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进行贸易活动的船只。
一个简陋的小码头口围了许多的人,众人都是群情激愤,手指指指点点地口水交加着在嘈嚷。
“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一个胖乎乎的华服老者挥舞着手臂,”区区倭国之人,敢和我等抢码头,荤了头了吧!告诉你现在不是从前了,天津卫也不是浙江、福建,天子京畿重地,岂容你倭国人撒野?!““靠,原来是日本人在闹事!“张越听得热血沸腾,差点窜进去大喊一声”打到日本鬼子!““宁管家,我知道此船是你宁参将家的货物。不过,这个码头乃是樱花俵物店所有,这在总兵府都是有备案的。现在,你看我们的货物到了两天了都未卸,你们也才刚到,可不可以等我们卸完在让与你?“当先一个剔着阴阳头的倭国人正在辩解,”打个商量,我们很快的,至多三五个时辰就能卸完!““不行,不行!这没有的商量。你说什么码头是你的,我还说这地界就是我家参将大人的!现在不愿供给你们了,滚吧!“这宁管家不耐烦的挥手道。
“呃——,原来是在欺负日本人啊!“张越抱着手臂看着。
“可是我们已经付过钱,也有地契为证啊!“那个阴阳头还要分辨,朱印船上也有十多个水手靠在船边冷冷地看着,有几个已经手里拿上了细长的倭刀了。
“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赶快让出码头!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耽误了参将大人的大事,你吃罪的起吗?嗯?!“宁管家果然蛮横!
“横渡,不要再多说了,马上让出码头!“阴阳头边上一个矮小精瘦的汉子说道,他身穿大明服饰,一口官话。
“这?大人……。唉——,这生意还怎么做?!“这横渡长叹一声,走出人群想着船上大声呼喝着。不一会,那朱印船就退出了码头,让出半里地才下锚等候。
“倭人还反了天了!”那宁管家得意的一摆头,“下货!”。随从们发出一阵欢呼,大福船考了过来,陆续开始卸货。
“东家、掌柜的,这几位客官想要购买大批的俵物,小的不敢做主,就带着他们过来找你们了!”店伙见前面事了,马上带着张越几人过去。
“啊,尊敬的客人,你好!我是樱花俵物店的店主,我叫山鬼隆!请多关照!”这精干的汉子走到张越面前,猛地弯腰鞠躬,行了个标准的日本礼。他一米五几的个子,这下子头只能看到张越的裤裆了!
“呃——,靠,要和鬼子做生意啊!”张越其实此时心底还是有些同情这被欺负的鬼子的。再加上想到以后要大笔的和鬼子做生意,也就新下释然了。“你好!在下张越。需要大批的东洋货物,也请你多多关照,希望能合作愉快!”
“啊,相遇便是缘分,合作是双方关照!今天这边是卸不了货了。正好,就请给我个机会,大家痛快的喝一顿酒吧!”这鬼子还挺有文化,接着由头就搞起了公关。
“这怎么好意思?买卖还没有谈……。”张越客气道。
“买卖不成仁义在,用天朝的谚语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谈不成也结交了一位朋友不是?还请不要客气!”这山鬼隆再次鞠躬,“横渡进二,有贵客来临,叫上山本君,一起去喝酒、接客!快快的!”
“接……接客?不会吧,又不是妓女!接的啥客哟!”张越恶趣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