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京师
九戒山人2015-10-25 09:424,762

  安排好了修房、训练、学习等一系列事情,张月终于在初三那天带着孔灵、余三勤、钱贵、丁九儿几个再次踏上了去京师的旅程。这次他们走过那片棚户区,依旧是天光未亮。不过,得了张越一千多两银子的注入,这些纤夫们的日子马上好了起来。连带着周边的亲戚朋友也沾了光,起码不用再饿肚子了,大方点的甚至又赶着求店家开门弄了点酒肉,还帮娃娃们弄上件新衣服,买上一两个玩具了!听着棚户区里偶尔蹦起的鞭炮,张越内心一片安宁,自己的一点不怀好意善举,竟然改变了这许多人的命运,可以值得骄傲一下了吧!

  一百多里的路程,一直到天色擦黑才进了广渠门。这新年头上,京师自然是热闹非凡,街上家家店铺挂出了大红的灯笼,将整个大街照的一片透亮。三五成群的游人手提小灯笼,来来往往,游离于茶楼酒肆之间。

  靠,过年居然还是这么热闹啊!虽然他也看到了一些店铺贴上了封条放假歇业,但那些吃喝玩乐的第三产业却是生意要比平常好上数倍。这和河西务镇几乎家家休息的状况就不一样了。五人骑了一天的马,都非常疲劳,急急找了一家叫如归的客栈就打算吃饭、休息。

  “小二,马匹好好喂喂,在给咱弄一桌酒菜!”钱贵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张桌子,扯过小儿就要饭菜。路上他们都没有吃饭,每人啃了两个馒头就对付了一顿,现在看着人家吃喝了半天,早就口水嗒嗒的了!

  “哎,听说了吗,东奴据说又发大军过来了,据宁远兵备道袁崇焕八百里加急奏报,说是那奴酋努尔哈赤已经带兵过了三岔河,就要杀过来了!”邻桌三个衣着华丽的人在谈论着前线的战事,说话的是一个瘦子,嗓门还不小。

  “如何?谁要他出风头死守宁远了?那兵部尚书、辽东经略高第大人不是早就命令他们放弃关外,一心守山海雄关了么?现在危急,又怪得谁?!”瘦子对面的胖子也丢下筷子说道,看来他是反对守关外的。

  “哼,那那高第完全就是胆小鬼一个!孙承宗大人辛辛苦苦修筑城堡无算,收复辽土二百里,被他一句话就全部付之东流。这家伙的本事也就巴结巴结魏忠贤了,若不是依靠着阉人,他如何能混上这高位?如何能取孙大人二代之?东奴三十万大军前来,辽土尽失,山海危矣!”瘦子仰脖灌下一杯酒,略显醉态的高叫着。

  “噤声,噤声!两位都吃醉了!切勿口出狂语!魏九千岁选拔高经略,那自是有他的道理!莫谈国是,莫谈国是!”打横的显然是以和稀泥的老好人。

  “什么狗屁的东西,东奴就要杀过来了!三十万大军呢,诸公居然还浑浑噩噩,还有心思过年?啊噗——,完蛋了,完蛋了!”瘦子看来是醉了。

  “什么?三十万大军?不得了了!……。”整个饭店里一片嗡嗡声。

  张越这桌也上上酒菜来了。五人顿时放下那将才的心思,放开了膀子开吃。

  ……。(饭店吃喝吵闹中)

  “都乖乖的坐着!没事的不要乱动,锦衣卫捉拿东林乱党,不要干扰了爷们办差!”只见一队身穿飞鱼服,头戴乌翅纱帽的锦衣卫亲军迅速涌进饭店,团团将张越隔壁的这桌给围上了!

  “谈宁儿,你来说说看,他们是怎么非议九千岁大人的!”一个腰系百户腰牌的锦衣卫官员一招手,将那小二找了过来。

  “是,大人!”只见那小二憋细了嗓音,学那个瘦子说话;一会儿又放开了嗓子,学胖子的声音,最后再模仿了打横的劝架声。张越细听之下,不仅嗓音酷似三人,难得的是居然对话的内容是一字不差!

  靠,这他妈人才啊!张越停下筷子饶有兴趣的看过去。

  “李煦,国子监监生。很好,猫尿灌多了居然敢编排起九千岁大人来了。好狗胆!怕是诏狱里装不下你咋的?”百户嘿嘿的阴笑着,“来人,锁了!带上重枷!”几个锦衣大汉过来像拎小鸡子一般的将那个监生弄了出去。

  同桌的两人动也不敢动,呆呆地坐着。

  “你们两个,很好!新年快乐,兄弟敬你们一杯!”百户拿起那李煦的杯子,向两人略微示意了一下,自顾干了这杯。放下酒杯,他猛地单手一指,“掌柜的知情不报,一并锁了!”

  “谈宁儿,这次你做的不错!看来升任总旗之日可待啊,哈哈哈!”百户用力拍拍这小二的肩背,大笑而去。

  “谢大人栽培,卑职一定加倍努力!”谈宁儿弯曲了身子,一路送那百户出户。

  哟呵,没看出来啊,这么个貌似木讷忠厚的店小二居然也是锦衣卫的探子!果然是老实人没有肚脐眼,人不可貌相啊!刚才一会儿还对他大声呼喝的钱贵看直了眼睛。

  “咱说这饭菜如此的难吃呢,原来是恶狗放屁!咱们走!”之间靠里间的一桌一个老者怒视着小二,大声说道,“我噗——”走到小二的身边还故意狠噗了一口!吐沫喷了小二一脸。

  “小人得志,乌烟瘴气啊!”又一桌客人站起来,“嗯哼,吐!”狠吐一口浓痰,一大桌人又扬长而去。

  不一会,整个客栈的一楼饭店七八桌人就走了个精光。还没有一桌付钱的。眼目下就剩下张越他们一桌。

  “哎,哎,毛师傅,你们不能走啊,这……这边厢还有客人呢!“小二眼看得大厨带着几个帮厨背了包袱要走,忙上前拦阻。

  “哼!姓谈的,你勾搭老板娘妄图夺这店子可不是一天了,咱毛某人可怕哪天锦衣官家杀上门来!另请高明了您呐!呸!”这满脸横肉的厨子言罢,还把手中明晃晃的两把切肉刀晃晃,下的小二一个后退。

  “大哥,要不咱也跑喽?又不用埋单!”钱贵倒是精明。

  “呵呵,不用,咱继续吃!”张越可没心情理会那什么狗屁的阉党、东林党的,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争斗而已,与我何干?这大明人民倒是爱憎分明的很啊!

  “客观,慢用,慢用!这是奉送的,今天全部免单,免单!下面几个菜,小的亲自下厨炒来!”子奥尔忙端过一户酒来,惴惴地去了后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越带上礼物去了灯市口史家胡同温俯,给大哥温洪磕头拜年。温洪挺高兴,非要留着张越几个吃了午饭,又闲话了今年的生意,还给丁九儿几个封了红包——每人一两银子。

  下午,张越又去了牛市街刘之纶家,给他夫妇拜年,又去了报国寺找了申普大和尚送上了年礼。

  这二位挺高兴,这个结拜的小兄弟还惦记着给自己拜年,很好!

  “兄弟,下午就不要回客栈了,咱们正好今天约了一个爱好你说的那个什么科学的大人物喝茶,正好大家一起见见吧!估计以你的学识,定会让他大吃一惊的!”刘之纶说道。

  “回什么客栈?咱这边还有好多的问题、算术要请教兄弟哩,这次啊,不过十五别想走!”申普和尚嗓门更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到了京城,咱这大哥说了算!”申普上来一把拉着张越的手就出门了。

  张越打发了跟班的小子们自己回去吃饭,上街去玩,也值得跟随这两位再次回到了刘之纶家。其实古人跟现代人不同,尤其是此时的北方,大家宴请重要的客人依旧是放在家中。自备家宴算是最隆重的。上档次的还要请来歌姬名伶上门表演助酒尽兴。但南方南直隶(南京)、江浙一带却已是开始流行外出聚会了。

  刚交午时,门童就通报客人到了。刘之纶带着申普、张越三人齐到大门迎接。来人骑着一匹白马,头戴紫色员外巾,身穿酱紫直裰棉袍,下面高帮薄底快靴,人显得沉稳而不是干练。

  “老大人姗姗来迟,可是要罚酒三杯哦!申普唱了歌肥喏,张嘴就是酒官司。

  “呵呵,大和尚,今番可是叫错了!咱现在和你一样是白身喽!”来人笑着单手抚摸着三绺长须,四方脸上满是笑意。

  “学生见过老大人,祝老大人身体康健,早日出书!”刘之纶落脚在国子监,自称学生,一样招呼老大人。

  “嗯哼,学……晚辈拜见老大人,祝老大人新年愉快,万事如意!”张越长得高大,他还不习惯明人的动辄叩首,所以行了一个一揖倒地的鞠躬。

  “唔——,这位想必是你俩个极力推崇的张越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来人也客气了一下。

  四人快步进了客厅坐下,婢女送上茶水瓜子点心就退了出去。

  “啊,不敢请教……哦,泽明老弟,你那个圆周之数是如何算出来的呢?在下特地问过泰西传教士,据他们了解以泰西算术之先进,至今也不过到其后七位即止,今日还须多多指教!”看得出来人是个急性子。他身体高壮,只比张越略矮上半头,虽是文人的打扮,却更像武将。

  “没请教,这位老大人……”张越疑问道。

  “茅元仪,字止生。某已被削籍为民,老大人的称呼切莫再提起!”茅元仪双眼平视张越,坦然自若,眼神清澈。

  “噢——,原来是茅大人!久仰,久仰!”张越慌忙起身离座,再次躬身行礼,“《武备志》,在下揣摩日久,不想今日得见大人,实乃是三生有幸啊!”张越客气道。

  这一下吹捧正挠在茅元仪的痒处,他正是凭借这本天启元年(1621年)刻印的兵书而声名大振,以知兵之名被朝廷任为军前赞画,随大学士孙承宗督师辽东,为收复九城四十五堡立下战功。

  “呵呵呵,都是过眼云烟了,不值一哂啊!倒是泽明兄之大才令某惊讶,今天正好机缘巧合,大家当好好切磋一番。”看得出茅元仪被削职后还是有些消沉的。

  于是这当今的四个大科学家就开始了海阔天空的漫谈,从天方地圆到五湖四海,从平面几何到微积分,从三皇五帝到大明三百年,越谈大家越是相见恨晚。不过,张越只是随便抖了一点屑子,就够这三位琢磨半天的。可说来说去,他们还是对地球是孤悬空间的一个球体而不敢想象:这么倒着,人不就掉下去了啊?不过,这一理论,早有利玛窦传授给了大明的科学泰斗徐光启,他们这帮子爱好者也风闻过,倒也不认为张越是在胡扯。

  “大人认识的泰西传教士多,京师兵部制器坊也熟识。在下就是想了解了解大人有没有见识过一种不用火绳的火枪,泰西当已经发明,起名叫燧发枪!在下十分感兴趣!”张越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寻觅机会。只要找到样枪,凭咱中国人的山寨水平,那不是很快就能批量生产了?!

  “呃,这火枪顾名思义恐怕就是利用燧石发火的吧?果然是奇思妙想,这样丁克无惧于大风、雨雪天气!令人毛塞顿开!”这茅元仪果然是研究军事的专家,一点就透!不过此时,泰西的诸国也才使用了不到几十年,况且加上燧石打火的不确定性,好的才有七八成的一次性激火率,其实技术尚未完全成熟。传教士们怕出丑影响声誉,倒是没有当做成熟的技术带过来。倒是大批的水手、海盗,他们可不管技术成熟与否,带了不少到了东亚、美洲。

  “哦,原来还没有样品!”张越有些失望的道。

  “张兄放心,你的事在下一定放在心上,一旦发现,必然不惜代价为你求来!“茅元仪识得张越知识渊博,称谓上不敢轻视。”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提示。张兄虽然学识超人,但某观似乎不大在意科举、功名!只是你要研究军事,岂不知功名在身可以省去无数的麻烦么”

  在大明这个变态的时代,只要你是读书人,可以称得上是士大夫。那你就发达了。有道是“刑不上士大夫”,你才有资格谈什么研究、考据,人家那是立志报国的。否则,一介武夫、一介平民成天异想天开的捣鼓啥火器、枪械的,不说身边的人要嘲笑死了你,恐怕是朝廷的厂卫也要格外关心关心你了!居心何良?想造反怎的?!

  “呃——,不会吧,咱可是懒得去做那八股文章的!”张越也只能这样推脱。

  “无妨,三弟你大可以纳娟的!现在太学院了监生的名录,那好歹也算是读书人了。你不要见外啊,其实以三弟你的才学,怕是点个状元郎也是够得!”刘之纶身在太学院,他太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了。总共太学生近五千多名,真正在此求学做功课的还不到六百!有明一朝,随着国家战事、忧患的增多,从正德、嘉靖年起也逐步采用了纳捐求得功名的办法了。不过这样的太学生大都为真正的考上来的人所不耻,刘之纶就很不以这些西贝货太学生为然。不过,带了张越这边,他也不敢托大,自己替他解围。

  “花那个钱,有意思么?五百两银子呢!在京师都能置下好大的家业了!”申普是出家人,没有这些羁绊,他老大不以为然。

  “有意思啊!”张越答口而上,大明朝的文人地位那简直就是特权阶级,自己以后不知道还要私下弄出多少事情,没有个可靠地身份怕是极不便当,不过就是只要五百两就能上北大清华?这样也行?始终不是个统招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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