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雅宝路“大笨象西餐厅”里。杨子和月亮、老赵、铁道、二休、严霞,还有刚从医院值完班的庄严两口子,吵吵闹闹、欢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尤其是杨子和月亮,二人自从下午一见面便手拉着手仿佛粘在了一起。大厅广众之下,杨子就那么傻呵呵的看着月亮,眼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了。月亮尽管十分害羞,也曾试图挣脱杨子的手,但在杨子的坚持和多日的思念以及内心的喜悦之下,也就顺其自然的与之真情流露了。同桌的除了眼中只有食物的老赵和不爱说话的严霞,其余的人都调笑和挤兑着杨子,左一句“恶心”右一句“腻味”伴随着“有异性没人性”。
庄严讲了从医院带回来的重要消息,“专家小组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今天上午又进行了会诊,最后依然无法对峰峰的病确诊。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输入一种美国进口的药剂,如果对症,那孩子的病算是有救了,否则只有听天由命了。但这种药剂价格十分昂贵,一针剂就是两万人民币,见效与否以十针为限。”。
“二十万?够贵的!还不保证能治好。”每个人心里都在这么想。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杨子却抱着乐观向上的态度举杯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生平安!来!共同祝愿一下!”
众人纷纷碰杯,共同祝愿:“对!好人一生平安!干杯!”然后开始了平安晚宴。
吃过正餐,二休又叫了两打啤酒,嚷嚷着一醉方休共度“平安”,庆祝一下生活多美好。看着二休得瑟的样子,老赵突然哼哼起“人参娃娃”的曲子来:“小种子,快发芽,长绿叶呀开红花,长出人参肥又壮,白白的须子呀满身挂,哎咳呦~”渐渐地,杨子和庄严还有铁道也参与进来,几个人一边哼着曲子一边笑着看着二休。二休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着,突然张开大嘴和着众人的音调也高声唱了起来:“小种子,快发芽,长绿叶呀开红花,长出人参肥又壮,白白的须子呀满身挂,哎咳呦~”唱着唱着,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最后像孩子一样捂着脸哭了起来。
坐在二休边上的老赵安慰二休,说道:“别哭了,人参娃娃虽然没种出来,可那一大棚的嗽叭花多好看啊。”铁道也语重心长的说道:“买了骡子也不能都怪你,不是还有不少人把你当帅哥呢嘛,让他们买说不定还牵头驴回来呢。”
二休获得了安慰,心里好受了许多。细一品味又疑惑的看了看老赵跟铁道,问道:“你俩这是在安慰我呢吗?”没等老赵跟铁道表态,王丽却先说道:“二休,瞧你那点出息,不就塌了几个棚嘛,明年再建好不就得了嘛,白长那么帅了!”
铁道用胳膊肘碰了下老赵,朝着王丽一努嘴,含糊的小声对老赵说:“瞧,买驴的。”
在哄笑声中,王丽在桌上找寻东西要砸铁道的时候,却是被二休拦住了。二休一本正经的指着王丽说道:“你能不能像个大人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闹!我们说正事呢。”二休说完了王丽又把头扭向铁道,认真的问道:“你干嘛说她是买驴的?”
王丽懊丧的向二休承认说道;“二休,我错了,我去买驴。”周围又是一片笑声。二休也跟着笑个不停,边笑边站起身端起啤酒说道:“来,走一个!为了重建我们的田园!”杨子几人坐着没动,甚至连啤酒瓶也没碰。二休高举着啤酒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突然之间感觉很安静,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个意思?”
庄严突然向铁道问道:“铁道,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铁道想了想,答道:“三十二万多。”铁道觉得有些奇怪,询问的目光投向杨子和老赵,才发现杨子和老赵都在看着庄严,目光里有一些惊奇,但更多的却是欣慰与信赖。
杨子用力拍了一下庄严肩膀,赞道:“有境界!”老赵也冲庄严挑起了大拇指,说道:“没掉链子!”回过味的铁道跟着拱手说道:“出乎我的意料。”庄严瞥了一眼依然发呆的二休,铿锵有力的说道:“关键时刻,怎能感冒!”
这四个人几句简单的话却让其他几人听得是一头雾水没明白怎么回事。王丽掐了一下庄严问你们在说什么呢。二休还站在那端着啤酒,脸上又泛起了猪肝色,狠狠地瞪了杨子他们每人一眼,咬牙切齿的问道:“啥意思?”杨子连哄带劝的让二休先坐下,然后请没“感冒”的庄严同志发言总结。
庄严看着二休,象是唠家常一样,声音平稳,语气淡定。庄严说道:“钱就这么多,事却有两件。一件是给峰峰治病,一件是重建我们的田园。峰峰虽然与我们非亲非故,但既然让咱们碰上了,就要管!管,就竭尽所能的去管!田园是咱们的心血,谁也不愿放弃。但是跟一个孩子的生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咱们把钱用来给孩子治病,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如果我们为了重建田园而放弃对孩子的治疗,”庄严用食指戳了戳胸口接着说道;“这里,会一辈子不安的。”
庄严的一席话听得王丽和月亮还有严霞频频点头。二休也极力辩解自己也是想着以治病救人为先,然后才考虑重建田园的问题。
杨子就庄严提到的“目前的两件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杨子说道:“孩子的病治得好与不好,都不是花二十万块钱打十针那么简单的,后面一糸列的问题会很多。这样一来,我们几乎就没有资金来再建田园。而且目前北京周边涌现出大量的生态园、渡假村等一糸列的以集团公司为投资主体的旅游场所,我们哪有这种实力与之抗衡?所以,田园的结束是势在必行的。这场暴风雪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其码它让我们避免了在未来某一段时间的苦苦挣扎而束手无策最终是一败涂地。现在,田园以它的结束挽救或者延续一个幼小的生命,正是它完美的价值体现。在它体现价值的背后,不也正是我们这些田园的创造者关爱生命热爱生活的心声吗。”
杨子说完以后,没有掌声,也没有赞扬,就连空气也仿佛被凝结了一样。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绪萦绕在“关爱生命热爱生活”这八个字上。
不知是谁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用啤酒瓶碰撞着桌面而发出“当当”的声音。没有人去找寻声音的来源,而是纷纷拿起面前的啤酒碰撞起桌子来,没有节奏却是越敲越响。敲着敲着,擅长煽情的二休又站了起来,高举着啤酒喊道:“来吧,关爱生命!”众人纷纷起身碰杯,齐声喊道:“热爱生活!”
当晚,杨子又做了一个希奇古怪的梦:“杨子抱着一颗白菜,这颗白菜时而高兴时而生气。高兴的时候,菜帮的一边会像个婴儿一样咧着嘴笑;生气的时候,菜叶的一边又像会呼吸的肚子一样,鼓了又瘪瘪了又鼓,还伴随着很不友好的哼哼声。”杨子醒过来反复琢磨这个怪梦,不时的仔细观察身旁依然熟睡的月亮。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莫非她是个白菜精?”杨子这样想。
杨子上午回公司交了差。中午在公司吃过午饭,杨子便来到了人民医院。一进病房便看见二休和铁道还有两个漂亮女孩正围在病床边上陪着峰峰玩。杨子仔细一看两个女孩却是朱蒂和林娜。香凝静静的站在一旁。杨子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朝二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来便出了病房。
“那俩妞怎么来了?”杨子刚出门便问二休,随即又马上说道:“哦,对了!今儿是圣诞,约好了鬼混去吧?那咋弄这来了?”二休听着杨子一连串的问题,眼神越来越是鄙夷。等杨子说完以后,指着杨子恨声说道:“人类里面你最龌龊!”
“嗯?”杨子觉得奇怪。
“嗯什么嗯?别以为谁跟你似的!来,我告诉你啊,”二休搂着杨子肩膀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早上一上班,林娜打电话问我今晚有什么活动没有,她想参加。我告诉她我今天值班,晚上有没有活动还没定。她又问值什么班,我便把这的事告诉她了。她感动的够呛,说这么有爱心的事她也要参加。这不我刚到医院,这姐俩就来了。姐俩进了门二话没说一人拍了一万块钱说尽点心意。”
杨子边听着边点着头。当听到“一人拍了一万”的时候突然插嘴说道:“哦?一人拍一万?哎?怎么就来了两个?她们同事不少呢啊,要是……来一百人……”杨子突然发现搂着自己肩膀上的手没了,赶紧四处张望,喊道:喂!二休,哪去了?”
杨子回到病房的时候,二休正跟朱蒂和林娜说着什么。见杨子进来,二休便停住不说了。杨子只依稀听见一句“你们说他是人吗?”看到朱蒂和林娜瞧着自己吃吃的傻笑,杨子明白二休又在背后中伤自己。便冲着二休赞许的点了点头,夸道:“我没看错你,打上小学那会你第一次为一女同学向老师打我的小报告起,我就知道你是个苗子。如今果然茁壮成长了,哈哈!”二休呵呵笑道:“怎地?”杨子笑道:“不怎地。”杨子说完便不再理会二休,毕竟当着他的两个朋友而且还是女性的,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他的面子的。
铁道告诉杨子他刚才已经把钱交了,明天开始打针。杨子高兴的对香凝说这下好了再有十来天就全好了今年能过个好年。香凝红着眼圈想说什么,被杨子止住了。杨子和二休还有铁道商量今儿是圣诞节是否买些饮料和水果之类的礼品慰问一下大夫和护士们,毕竟人家给了太多的照顾。二休立刻同意,催着铁道拿钱他去买礼品,铁道嘟囔着这种事少不了你同时数出一沓钱递给二休,郑重的叮嘱二休“开票。”
二休带着俩空姐刚走,香凝拿出两万块钱递向杨子,说这是那两个女孩给的,求杨子想办法还给她们。杨子坚决不接说这可使不得会挨骂的。香凝把手里的钱又递向铁道,说好意心领了钱不能要怕将来还不起这么大的情。铁道摆着手说二休买那么多东西肯定搬不动他去接接,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香凝不知如何是好,心下两难。杨子笑道:“收下吧,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大家都是朋友,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她们到咱那儿,玩了吃、吃了又拿的,咱不也没跟她们要钱嘛。”
香凝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对杨子说道:“你总是爱说笑。”然后收起笑容正色的说道:“哥,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要是没有你们,”
“停,停!打住!”杨打断香凝的话,问道:“你这‘哥’叫的是心里话吗?”香凝郑重的点了点头。杨子说道:“这不得了,哥都叫了,那见外的话就别说了,听着怪生分的。”杨子看了看香凝手里的钱,又说道:“这钱你自己留着。等孩子的病好了以后,你也抓紧时间去把自己的事了了,钱不够你随时跟哥说啊。”
香凝急忙摆手说道:“够用,够用,月亮还给了我两万块钱呢。”杨子奇怪的说道:“月亮?我怎么不知道?”香凝含笑说道:“月亮现在跟我比亲姐妹还要亲呢,你不知道的还有呢,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不然我那妹子找我算帐我可担待不起。”
“还有我不知道的?”杨子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问道:“你是说她有个未婚夫吗?”香凝点了点头。杨子苦笑一声,颓废的说道:“我知道的。”
“你真知道吗?”香凝冲着杨子眨了眨眼睛,板着脸说道:“据我所知,月亮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未婚夫了,只有一个男朋友,叫什么‘大傻熊’。”杨子突然紧张起来,好像预感到什么一样,象小时候等待过年似的内心里充满了兴奋,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盯着香凝问道:“你说什么?她现在没有未婚夫了?”
香凝看杨子紧张的样子,扑哧一笑,说道;“看你急的,好吧,我这当妹妹的就让你高兴一下吧,月亮告诉我,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她把婚退了,好像就几个月前的事。”
杨子傻傻的站在那里,这突出其来的喜讯使得他如坠雾里,飘来飘去。
事有凑巧,雨有及时。正当杨子发呆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门缝里露出了一张天真无邪、清纯靓丽的娃娃脸。“我来啦!”娃娃脸闪身进了房间里,一身略显雍肿的节日圣装衬着那张天使般的面孔显得十分卡通。
月亮刚站稳身子,还没来得及跟香凝打招呼,便被冲过来的杨子一把搂进怀里,那张天使般的娃娃脸被紧紧地埋进杨子宽阔的胸膛。月亮“呜呜”的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头从杨子的胸口处挣扎出来,大口喘着气叫嚷着“你干嘛呀想憋死我啊!”杨子吓得赶紧松了松手但还保持着搂抱的姿势,月亮抻出手举得高高的但又轻轻的捶在杨子的胸膛上,娇嗔道:“讨厌!讨厌!”看了看香凝,又瞪了眼杨子,示意他边上还有人呢赶紧松手。杨子也回身看了看香凝,香凝笑吟吟望着自己和月亮。杨子冲她呵呵一笑,转过身拦腰抱起月亮大步走出了房门。
在月亮不停的挣扎中,杨子把她抱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杨子刚把月亮放下,便双手捧着月亮的脸蛋亲了又亲。月亮挣脱不过,便任其所为。但还是略显紧张的四处乱看,羞臊的说道:“大白天的,你犯什么病,让人看见了……”
杨子停止了亲热的举动,但双手依然捧着月亮的娃娃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月亮的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傻小退的婚?”
“啊?”月亮闻言,神情一愣,然后低下头恨声嘀咕道:“臭香凝!”杨子用力一扶月亮的头,强行让她和自己对视,强横的说道:“说!”
月亮又想把头低下,费了半天的劲没能得逞,随即垂了眼帘,左右飘乎不定,轻声说道:“就……就咱们爬山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了……就打电话跟他说了。”杨子紧张的问道:“那、那他同意了?”月亮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杨子听到月亮亲口承认,激动不已。此时的杨子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杨子强忍着激动,疑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月亮忸怩了半天,最后害羞的说道:“我、我怕你知道了、就不珍惜我了。”月亮说到最后,把头埋进杨子的怀里。
杨子紧紧的搂着月亮,轻轻地抚摸着月亮的秀发,柔声说道:“傻傻蛋,哪有人不珍惜生命的,你比我的生命要重要的多。”月亮没有说话,头依然埋在杨子的胸间,伸手抱住杨子,和杨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许久之后,杨子和月亮手拉着手回到病房。一进屋便看见二休正叽叽喳喳的给老赵和庄严两口子讲着什么。杨子问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是二休他们在送慰问品去护士站的时候,正遇见护士长带着几个护士来送捐款,就在走廊里上演了一出医患之间的爱心大碰撞。
庄严蹭到杨子边上,用胳膊顶了一下杨子,说道:“怎么着老杨?今儿圣诞节,咱吃点儿好的庆祝一下?”杨子看了看庄严,又瞥了二休一眼,大声的指责庄严,说道:“你怎么能这样!专捡二休不在的时候吃好的?”庄严一捂嘴做了个“说漏了”的动作。
二休窜了过来。二休没有冲向庄严而是指着杨子质问道:“你啥意思?我怎么就不在?你让我去哪?”杨子疑惑的指了指朱蒂和林娜,对二休说道:“你们不是约好了吗?”
二休梗着脖子说道:“我们约好什么了?别老自以为是好不好?”
“呃……”杨子被二休问的一时语塞起来。
朱蒂走到杨子身边,气呼呼的说道:“你就那么排斥我们啊?招你惹你了?”
“我、我、我……”杨子又是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的连说了三个“我”。
“你什么你!”二休张牙舞爪的*问杨子。
“我、我,”杨子撒出可怜的目光寻求援助,但一无所获。杨子只得退步自保,高声说道:“我高兴,我请客,吃大餐!”屋内欢声雷动。
“香凝,给孩子穿暖和点,一起去,今儿咱们大团圆。小朱、小娜,你俩负责点菜,复仇式的……”杨子拉着月亮的手喊道。
一个令人难忘的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