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权利对于人心的诱惑有着非凡的功效,奥尔巴赫深知现在已经不是他插手的好时间。
神眷之子迟早都会回归教廷,可是查理还没到醒悟的时候,相比起刚刚进入公国,只能给人以神秘印象的教会,他从小生活的国度影响力要大出许多。
奥尔巴赫也是从查理的年龄过来的,他知道突然间成为贵族对一个少年意味着什么,短时间之内,他是无法打动查理的。
更何况如今少年被公国的大贵族控制在了手中。
拉斯子爵和奥尔巴赫的教子是敌人,那位子爵本身对于教会的态度只能算得上谨慎,还算不上友善。
而昨天陪同查理前来的众人中,除了拉斯子爵的女儿,还有公国的财政大臣,甚至那位除了大公之外最有权力的老人,也派人跟随在少年的身边。
这样的阵势让枢机主教很难对查理做些什么。
奥尔巴赫并没有想过将查理的存在公之于众。成为神眷之人的发现者,并没有成为引领者的意义重大。
他可以想象,只要查理的身份被证实,教会的高层明白这样的少年有着多大的价值后,他们肯定会全力向公国施压,以便获得监护的权利,可是这样只是遵守着教会的意志,枢机主教本人再也不可能利用查理为他的未来铺平道路。
以他在枢机厅的地位,根本不可能获得那最光荣的任务。
既然这样,还不如保持沉默的好。
枢机主教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不是因为少年意外的受到了重伤,被送进教堂治疗,以他的地位,就算是自己想要召见,也找不到好的借口。
同样,以查理的地位,即使他是神眷之子,只要自己不说,来到公国的临时教廷就没有机会发现。
就算是为了调查死亡之夜的丑闻,教会也不会派出大主教级别的人聆讯一个孩子,普通的主教并没有能力发现查理体内的神力,再加上自己适当的误导,查理的秘密应该可以瞒过随行的枢机厅成员。
一切只要私下让教宗得知就可以了。那位陛下很快就会回归天国,在这个时间就算他本身有了属意的接班人,也不得不考虑奥尔巴赫的发现有多少是主神的安排。
他有信心凭借着发现的两个神眷之人获得教宗的支持。
查理的不忏悔,在他看来,不过是少年还没醒悟时的无知表现,而安排这一切的,原本就是天上那位至高至能的主,执事的为难是凡人的自寻烦恼。
他有些不悦,不过身为主祭无法随意和身边的人交谈,于是在忏悔结束之后,他用眼神暗示另一位执事将人叫回来。
忏悔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垂怜,教会借此求神的怜悯,同样是需要主祭首先发出第一句声音,奥尔巴赫高声的发出呼唤,然后所有的辅祭跟着第二句开始他们的求恳。
这些辅祭因为面对的主教,没有看到下面信徒中的异常,他们不知道弥撒从前一刻起就出现了小小的波澜,只是从主教的神色中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二位下来的执事误解了奥尔巴赫的意思,他没有将同伴带回圣坛,在看到查理仍旧没有祈祷的时候,他以为主教是打算将少年和他的同伴暂时请出去。
“您好,如果您和您的同伴不愿意祈祷的话,可以先出去等待吗?”
他伸手做出了赶人的动作。
除了几位辅祭之外,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查理的表现,枢机主教为他们安排的座位是第一列,查理和佩妮正处在所有信徒的视线中,他的表现会给弥撒带来不好的影响,特别是这场弥撒是为了教宗陛下举行的。
执事不希望因为这两位影响到对教宗的奉献,他认为主教大人正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让他们离开房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和台上的枢机主教完全相反。
查理对于宗教仪式的兴趣只在于旁边,少年早就忘记了自己已经接受过洗礼,他没有已经成为教徒的自觉。
在主人方要求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查理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他不会轻易的就和人争执。
站起来表示尊敬,他可以接受,但是忏悔和求恳并不是他的喜好,如果因此不能留下来继续观看的话,也不会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
不过现在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他询问佩妮道:“我们是不是先出去?”
佩妮的心中要复杂的多,教会在不知不觉间洗脑的能量让她感觉到畏惧,从刚才清醒过来以后,她一直保持着警惕,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志又一次受到影响。
可是她又并不想离开,危险往往对于人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佩妮知道她在渴望着什么,她希望能够弄清楚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出现的变化,并且向往着自己也有着类似的能力。
女孩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她应该陪着查理留下来,可是当查理询问她是不是先离开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另一条理由。
“我应该为父亲收集到更多的情报。”
在场众多已经痴迷的贵族,还有枢机主教亲自举行的弥撒,都是说服她支持这一新理由的根据。
于是她对查理说道:“枢机主教大人让我们等在这里的,如果没有他的谕令,我想这样离开也许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这句话看似是对查理交代,其实是在告诉两位执事,除非台上的主教亲自下令,否则他们并没有资格让两人离开。
两位执事对视了一眼,后下来的那位说道:“这就是貎下的意思。现在举行的弥撒非常重要,像你们这样不愿意参与的人,还是请离开的好。”
台上的奥尔巴赫看到了那边的争执,他想的只是放任查理不管,现在争执仍在继续,已经可以说明问题,被他派过去的人误解了他的意思。
在诵念垂怜经的时候是不可以停止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离开,枢机主教同样无法接受。
他几乎可以肯定查理的身份,但“几乎”这两个字,只有在经历最后的圣祭之后才能取消。
他引导的弥撒,最后的圣祭阶段很有可能会吸引主神的意志降临,就算神灵没有关注这一场弥撒,他仍然会为此展示威能。
查理只有在经过这一关之后,他的身份才能被称作真正的确定。
无信者无法承受最后的神威,他们会在神威降临的那一刻感受到巨大的痛苦,虽说不至于丧命,可也足以让他们记忆深刻,从此以后保持对教会的尊重。这也是枢机主教举行的弥撒往往会邀请一些观礼人的原因。
开始的阶段诱导,可以让一部分意志不坚,实力不够的强者倾向教会,而最后的压力,则会让那些足以抗御教会世俗力量的人感到畏惧。
只要到时看到查理的表现,他就能证实所有的猜测是否正确。
不能说话,并不代表着奥尔巴赫就无法可想,他开始对着教众挥洒圣水。
教会的圣水非常的宝贵,即便是普通的牧师能够领取的数量都不多,奥尔巴赫的举动让所有的神职人员感到吃惊,这样的行为只有在为那些大人物举行的弥撒中才会安排。
今天的弥撒是为了教宗敛财的,邀请的不过是一些小贵族,要是按照这位枢机主教现在的做法,就算能够收取到不菲的金钱,也难以弥补教会的损失。
正在要求查理离开的两位执事,在看到少年的身上被撒上圣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之后,突然闭上了嘴。
如果现在他们还不明白枢机主教的想法,那他们也不可能留在国都这座总教堂中了。
查理正在往座椅外走,佩妮就跟在他的身后,执事不好去拉那位小姐,他们只能上前一步赶到了少年的身边,然后一人拉住一只袖子,阻止少年的离开。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查理奇怪的看着刚刚还在赶他们走的人。
“你们刚刚被施以了圣水,所有的罪孽都已经被洗净,欢迎你们继续留下来观礼。”
听到又可以不用走了,少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如果可是不用遵守那么多的规矩,他并不介意留下来。
所以他向着佩妮耸了耸肩膀,又重新走了回去。
这一次查理坐下以后,再也没有人来纠正他的做法,所有的人都看见,枢机主教洒出的大部分圣水都落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而之后圣水发出的光辉更是告诉他们,这个少年是如何的洁净,只有完全无罪的人才会出现这圣洁之光。
“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主、天主、天上的君王、全能的天主圣父,我们为了你无上的光荣,赞美你、称颂你、朝拜你、显扬你、感谢你。
除免世罪者,求你垂怜我们。除免世罪者,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坐在圣父之右者,求你垂怜我们;因为只有你是圣的,只有你是主,只有你是至高无上的。”
赞颂的诗歌响起,查理又一次感觉到了祭坛的魔力开始发动,教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激发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而是有节奏的出现和消失。
这一次的佩妮小心了很多,当诗歌刚刚被念诵,她感觉到心潮澎湃的时候就警醒了过来,她将长长的指甲刺入掌心的肉中,希望能够靠疼痛来抵御神术的诱惑。
查理感觉到了女孩的紧张,他主动伸出手去,将佩妮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也让佩妮感到一些羞涩,她没想到小胖子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动作。
不过羞涩只是她一开始的情绪,当她感觉到小胖子那热烘烘的体温后,女孩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平静了下来,效果比她的自虐要好了很多。
这让佩妮的心中更加的惊讶,难道说查理不仅拥有控制别人的力量,还可以帮助人抵御其他的控制手段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少年岂不是很可能会成为教会的克星。
佩妮不知道台上的那位枢机主教是不是发现了这些,才会主动要求接见查理和她,女孩现在对弥撒之后的见面开始担忧起来。
她死死地看着正在念诵祷文的那位枢机主教,徒劳的希望能够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佩妮没有注意到,当奥尔巴赫停止了讲读之后,她身边的所有人已经纷纷就坐,单独一人站在那里的女孩一时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
查理从回到座位之后一直都是坐着的,他才是教堂中表现最异常的人,他没想到佩妮也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表现,少年还以为这是女孩刻意为之,所以他没有拉着女孩坐下来。
查理的手仍然和女孩紧紧相握,比起关心其他人的想法,少年更喜欢仔细感受那种柔软温软的触感,他的手掌轻轻的摩挲,这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安抚佩妮的情绪,而是带上了一些异样的感情。
神职人员因为弄明白了枢机主教的意志,并没有上来劝导,就连奥尔巴赫也没有什么表示,他同样静静的在等待佩妮。
虽然这个女孩并不重要,可是她的手正被神眷之子牵住,那么就算是稍稍的等待,也是可以接受的。
倒是座椅上的其他信徒无法忍耐了,坐在靠在查理和佩妮身后的一位贵族轻轻的探过身,对着女孩说道:“这位小姐,能不能请您坐下,我们都在等待着聆听圣训,您这样一直站立的话,并不是很好的聆听态度。”
佩妮这才醒觉过来,她慌忙往四周看去,发现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正襟危坐,于是她赶紧也坐了下来。
等到大部分人的目光重新转向圣台之后,女孩才松了口气,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失态了,成为众人的焦点对于佩妮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可这是第一次出丑的焦点,她有些嗔怒的对查理说道:“你怎么没有提醒我?害的我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