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瞒过在场所有人的做法,欺骗不了查理的眼睛,少年能够看到那奇异的能量是如何流动的,当枢机主教的声音再次传出后,少年甚至能从这一阵阵的震动中捕捉到那特殊的频率。
“遮住耳朵。”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提醒身边的女孩。
主教的言论仍然要靠声音来传播,其中蕴含的神力导致了正在说话的那位无法再自行做出其他的改变。
神力的量决定了这些声音的特质,他们只有影响人心的效果,却还不至于直接传达到灵魂中。
所以遮住耳朵屏蔽掉声音是应对现在这种洗脑方式的最好方法。
佩妮没有多问,她对于教会手段的了解显然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少年,她乖乖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过女孩的手并不能阻挡那些声音的传入,她还是可以清楚的听见主教的每一句话。
佩妮可怜兮兮的看着查理,不用他说话,少年就已经猜到了原因,神力的作用让这声音很难被屏蔽,只有足够强大的能量才能将其隔绝在一旁。
查理很乐意伸手帮女孩阻挡这样的声音。
当查理的手捂住了佩妮的耳朵之后,女孩发现世界一下变得清净了许多,主教的声音彻底从她的耳边消失。不过女孩很确定,她的听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除了那位主教大人的宣讲以外,身边人还在不停地站起和坐下,座椅移动发出的声音不算太大,却也不能算小,她还是能够听到的。
查理则冷漠的看着奥尔巴赫,在枢机主教嘴开合的时候,他可以看见清晰的字符一瞬间出现,只是很快这些可见的字符就会崩溃。
这样的情形查理曾经见到过,洛维娜在控制那个扒手的时候用过一次,这样的技巧被称作言灵。
当语言的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这种无形的存在就会转变成有形,其形成的本质如果要找个比喻的话,最接近的对象就是能量的实体化。
当语言中蕴含了能量,并且这能量的威力非同一般的时,语言同样也会变成实体。
女巫曾经对查理说过言灵的作用,那就是控制。
对于人类来说,语言本来就是影响最大的交流方式,当这种交流方式中混杂了强力的魔力后,影响自然就会进一步升级,开始拥有控制的效果。
而在参考了施法者的咒语以后,言灵又发展出了控制魔力的方法,依靠着这样的能力,可以产生出类似法术的效果。
实际上,洛维娜曾经怀疑过,神和恶魔也许并不是像法师这样施法,他们的法术是依靠言灵才达成的。
言出法随,这是用来形容神和恶魔强大的词语,和这个世界的施法方式完全不同。
所有的施法者都需要念诵咒语,这咒语本身并没有什么力量,只是用来集中精神,提醒每一位施法者体内的魔力运行方式。当体内的魔力运行路线勾勒出一个固定的图案之后,其实就等于是以身体为依托绘制出一张魔法阵。
然后法师再使用精神力来激发法阵,达到和天地间的魔力产生共鸣的效果,这样才能用出他们想用的法术。
所谓的魔法瞬发,不过是对某一种法术的理解达到了顶峰,无需咒语的提醒就可以自行勾勒法阵。默发的原因和瞬发类似,对施法的过程只是加速,却没有改变过本质。
但是神魔的施法却完全没有规律,他们的法术和这个世界的法术完全不一样,只要说出,就可以实现,哪怕是再奇怪的法术效果,他们都可以做到。
不过女巫没有把这些猜想告诉过查理,少年和神魔之间的差距,让他没必要现在就知道这些,他所需要了解的,不过是类似控制人心这种言灵的基本应用方式。
查理从枢机主教还没出口就已经崩溃的文字上,多少可以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这位枢机主教对于言灵的理解,还没有达到洛维娜那种程度。如果不是因为有着神力的支持,他的话最多也就能让人放松心情,一旦出现和受术人想法相反的诱导,那么受术者立刻就会清醒过来。
那种特殊的能量不足以维持文字的完整,仅仅是能保证声音的效果不至于丧失。不过只要枢机主教获得的能量再多一些,他就可以做到当初洛维娜做到的,直接将一个人的想法完全改变,变成自己的奴仆。
在主教传道的过程中,旁边的执事不断的发出指令,要求信徒们起立或者坐下,查理没有照办,他身边的女孩因为捂住了耳朵,同样也没有听清。在看见身边的人整齐划一的动作后,女孩没有试图跟上他们的节奏。
帮她捂住耳朵的是查理,如果她还要遵守这些繁复的礼节,只会让少年感觉到不便,佩妮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主教结束他的话语。
又一次所有人的站起,这一次信徒们并不只是听讲,他们开始大声的复述着主教的话,数十人同时高声的诵念,让捂住耳朵的佩妮第一次听明白了台上说的是什么。
“我信唯一的真神,慈爱的圣主,人类的保护者。我信唯一的真神,全能的圣主,天地间光明的化身。他将我们从恶毒的爪牙下解救。他为我们的灵魂提供庇护。他派圣徒行于地上,扫除世间的不公。我信唯一、至圣、至公、从圣徒传下来的教会。我相信赦罪的圣洗。我期待死后的天国,并相信终有一日,我等会成为圣主认可的选民,晋升入那无限美好的国度。”
这些公国的小贵族们在复述主教的话语时,神情狂热。在刚开始的时候,也许他们加入教会只是为了投机或者寻求保护,可是现在他们信仰无比坚定。
他们是由总教堂发展出来的信徒,是教会在夏兰的基石,对于这些人的要求,也要比其他各地小教堂发展的信徒高出许多。
当临时教廷到达艾隆之后,枢机主教需要从这些人中挑出信仰最狂热的几个,接受教宗的接见和祝福。
所以尽管奥尔巴赫对于他们的反应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他还是希望这些人的表现能够更好一些。
至于查理,从他不需要遮住自己的耳朵,还能保持神情自然,就已经能够看出,少年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程度的神力影响。
除此以外,他似乎还可以帮人隔绝神力。
神力是不会允许中立的人存在于它影响的范围中。如果不能融入,就一定会遭到排斥。非敌即友,只要在这间教堂,就要面对顺从还是对抗这两种相反的选择。
查理多半是神眷之子,尽管他本人还没有自觉,可是神力在感受到相近的力量之后,自动就会接纳少年的存在。
而那个被查理遮住耳朵的女孩显然选择的是对抗,她不愿意响应教会的感召,不愿意接受神力的影响。可是她满脸的惊讶,却看不出痛苦。
她是唯一一位避开了神力的人,主教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听见。
这样的屏蔽手段是温和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奥尔巴赫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也没有感应到他借用的神力有任何被驱散的迹象。
只有同样性质的神力才能造成现在这样的保护效果。其他的力量,就算非常强大,也只能以暴力的手段摧毁神力,却不可能在不引起任何反弹的情况下,将一个人彻底的隔绝开来。
奥尔巴赫对于查理的身份更加有信心了,只是因为弥撒刚刚进行到一半,他不可能现在就宣布中止,所以一切还得继续下去。
当信徒们的祷词结束之后,下面将是弥撒的最后步骤,圣祭。
此时将由信徒和辅祭共同准备祭品,当祭品完成之后,将其献给主祭,再由主祭将这些祭品奉献给圣光之神。
在圣教会刚刚创立的时候,那些祭品往往是取自一位恶魔信徒身上的血肉,或者是某位地位显赫的异教徒最珍视的宝物。不过慢慢的,有人认为这样稍显残暴,有损圣光之神慈爱的形象。
虽然私下里,教会对于异教徒的处置血腥的程度并没有削减,可是渐渐最后一步的祭品还是出现了改变。
如今,这最后一步的祭品已经从原先的血肉,变成了财富和美食。
在那些和教会为敌的人眼中,这不过是手握实权的牧师借机敛财的手段,不过因为圣光之神是真正存在的,所以这一改变显然同样经过了神灵的许可。
这也让很多人想不明白,为何神灵会同意了这种有损教会声望的行为。
原先的献祭方式虽然显得残虐,却可以有效的震慑教会的敌人,就算是恶魔的信徒,对于那位真神也同样充斥了畏惧。可是现在这样的做法,不过是给教会的反对者们增加了一个很好的攻击借口。
教会中一些品行正直的人曾经试图抵制这样的改变,显然他们没有得到神灵的支持,最后弥撒干脆就变成了教会高层获取财富的最好手段。
任何一位信徒,只要奉献足够的钱财,就可以请到一位主教为他举办弥撒。像今天这样以为某个教会高层出行敛财为目的的弥撒,更是已经变成了常态。
只是因为就算这样的弥撒,神灵也会降下自己的恩赐,参与者同样可以感受到神恩,所以教会的声望才不至于堕落的太快。
就在查理和佩妮的注视下,几位执事手持布袋分散走向人群,他们是在向信徒索要金钱,同时等待了许久的襄礼司铎陪同辅祭们走向了另一侧,那里有信徒们早就准备好的美酒和食物,襄礼司铎和辅祭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亲手搬到祭坛前面。
查理的身上没有带钱,他穿的还是昨晚参加宴会时的那套服装,这样的衣服是不可能装下一个钱袋的。
执事们在经过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后,也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不凡,他受到枢机主教的保护,所以倒是没人走到查理的面前,要求他做出奉献。
不过当最后一位执事从第一排走过去的时候,佩妮拉住了他,然后从自己的耳朵上取下了一枚造型别致的宝石耳环,将其投入了袋中。
“感谢您的奉献,主会为您赐福。”
佩妮的主动让执事感觉到意外,他看了一眼枢机主教,那边并没有什么表示,于是他迅速换上了和其他同伴一样的表情,微笑着祝福了女孩。
查理不打算插嘴,他从小就知道,如果和自己无关,那么就不要去挡人财路,这是来自他的父亲,那位号称小镇最成功的商人的教导。
而且不管怎么说,佩妮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已经被诱惑,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本心,捐赠的又是属于她本人的财产,查理就更没有理由阻止了。
很快,几位执事拎着鼓囊囊的袋子走了回去,他们没有将袋子中的财物倒在祭坛前,而是直接堆放在了那里。
在歌咏团美妙的歌声中,奥尔巴赫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正了正自己的头冠,手持权杖走向祭坛。
祭坛上的食物名义上来说,是全部要奉献给神灵的,奥尔巴赫将手中的权杖交给身边等待的执杖者,然后接过一杯斟满的美酒,开始念诵祭词。
“上主,万有的天主,你赐给我们永久的光明,我们赞美你;我们将人类的财富和令生命延续的食物,呈献给你。”
在最后一句念完后,他将美酒轻轻泼洒在祭坛上,接着,他又接过已经准备好的祭香,这将是整个弥撒过程中的最后一次奉香,参照的流程和第一次相同,都是需要环绕祭坛一圈。
区别是在于这一次奉香的最后。
第一次的祭香完全贡献给神灵。第二次的祭香则是交给主祭,象征着他获得了神灵授予的权利。而这一次除了要由执事向主祭奉香外,司香者还要向执事、辅祭及众信友依次奉香,和第二次信徒们闻到的淡淡香气不同,这一次才是他们真正领受神灵赏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