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孩童变成壮年，壮年成为老者。
一个家族从兴起到衰落，很多情况下也只用这么长的时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可以用漫长可以形容了，而是一个时代的变化。
三十年前，克撒的祖父刚刚逝去，他的父亲虽然接管了镜铠骑士团，却还没有成为团长，而三十年后，权利已经交到了克撒的手中。
三十年前，那位威名赫赫的的拉斯子爵不过还是一个宫廷侍从，青涩的他还是被众多贵妇人调笑的对象。
在除去年幼无知的岁月，以及垂垂老矣后的无力时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占据一个人生命的一半了。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可能会为了走私药剂带来的利益，默默无闻的在一个小镇隐藏三十年，可是一位晋级到圣域的强者，是绝对不应该在这里浪费他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段时光的。
就算是克撒想到的那种可能，也不值得一位圣域强者这样做，特别是在大公宣布了改信以后。
在小镇的时候，克撒亲眼看见过少年多次出入教堂，所以当兰也怀疑少年不是人类的时候，他才会没有重视。
教堂那个地方，只要混杂了其他生命的血统，就一定会引发排斥。
经过刚刚交谈，克撒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忽视了什么。
人体炼金术！
为什么经过改造的少年可以自由出入教堂，为什么那些审判官们会神秘的消失，为什么教会在接到大公质问的时候保持了沉默，为什么马修侯爵会建议将少年送往教会。
原本这都是克撒想不明白，或者没有重视的疑点，当兰也给他做出了提醒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可以拥有合理的解释，除了教会以外，现在没有人敢公开研究人体炼金术，而当一切和教会联系起来以后，这些疑点也同时被串到了一起。
那位巴隆先生借着修建教堂的名义，将他的二儿子变成了修士，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他的这位小儿子，才是真正的和教会有关的人。
而那位巴隆先生和他的妻子失踪，在克撒看来，也不过是任务完成以后的功成身退。
在他看来，查理应该是教会的某一位圣域研究的实验品，除了验证自己的炼金术成果以外，一旦成功还可以作为教会的棋子，打入公国的高层。
相比较于大公的命令，还有刚刚投靠他们的那些贵族，一位自己培养，从小就灌输忠诚和虔信的少年，才是他们真正信任的人选。
这样的话，侯爵的做法也就合理了许多，他肯定是在知道查理的身份之后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至于侯爵对少年表示善意，是为了示好教会，还是出于大公的指示，其实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查理是未来教会在公国政坛方面的代言人，而大公即将接受那位教宗的加冕，一切已经变得顺理成章。
按照教会的习惯，在他们控制的国家中，宰相这个位置必须是他们推荐的人选，所以只要不出现意外，导致形式逆转的话，那么这个少年在成年以后，就会成为夏兰的下一任宰相。
侯爵会对自己的继任人关注，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是克撒能够肯定的判断，同时也能够解答他心中所有的疑问。
不过在听到了三十年这个时间之后，就算一切还不至于被完全推翻，可是已经足够让他想到其中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即便是教会拥有能够延长生命的能力，三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太漫长了。
让一位圣域强者忍受如此长时间的寂寞，只是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计划，怎么想都不正常。
一个长达三十年的谋划，要是说就为了培养一个天才少年，还有帮助佩托家发家致富，就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和其中暗藏的恐怖相比较，克撒宁可希望这一切只是巧合，所以他才会对兰也发出了那样的询问。
“要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巧的太多了。”兰也给出结论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他和拉斯子爵追查那位神秘人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他的意见可以算得上权威，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克撒的心才会觉得越来越压抑。
他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了兰也的心情，也清楚了为什么兰也会对那个少年态度不善了。
任何一个贵族，只要他还没有打算背叛夏兰，就不会对一个针对公国长达三十年的阴谋无动于衷，对于阴谋的中心人物，肯定也不会产生什么好感。
“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正是一切的关键！
目的！
教会如今已经成功的进入了公国，如果说他们以前的设计是为了将夏兰纳入掌控的话，现在可以说已经达成了目的，他们的计划等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可是伯爵并不认为这是教会想要的，就算他们的圣域数量远远多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是让这样一位强者隐姓埋名几十年的理由。这种近似于流放一样的生活，对于任何圣域强者都是一种折磨。
那些倾向于研究的法术系圣域，他们能够耐得住寂寞，却绝对无法忍受小镇那简陋的条件。
越是喜欢研究的圣域，对于金钱的需求就越多，光是他们的实验室每年就需要近百万金币的花费，如果小镇上有这样的人存在，光大量的物资运输就无法瞒过任何人得眼睛。
“三十年的安排，怎么可能被我们就这样看破。要知道我们到现在就连他们如何运作的都不清楚，至于目的，也只不过是一些猜测而已。”
兰也的回答中透出深深地挫败感，他对那位神秘人的看法，早就从一开始的不忿，转变成了隐隐的畏惧。
“不管教会以前想要做什么，现在都要重新考虑了。”这是克撒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毕竟现在公国名义上已经归属在教会之下，就连一国的领袖都在等待教宗的册封，不论他们准备了三十年是想干什么，现在都必须考虑到这一点而不能做的太过分。
“教会？教会！”第一个词发出的时候，兰也还是疑问的语气，当他第二次提起教会以后，已经了然了。
“你以为幕后的那位是属于教会吗？”他问道。
“难道不是吗？”这是克撒唯一能想到的，除了教会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任何组织能够在公国的地面上秘密行动了几十年。
就连阴影议会这样庞大的组织，在大公执政以后都被*到了明面上，最后不得不主动向公国要求合作，要是说还有其他的组织能够让拉斯子爵他们一筹莫展，克撒实在是难以相信。
“如果真的是教会的话，你以为子爵大人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吗？你觉得我还需要如此担心吗！”
兰也的反问表明了他的看法，这让克撒彻底疑惑了。
他还以为拉斯推荐查理，是考虑到了教会的因素。
如果少年真的是精心培养的人选，就算没有子爵的推荐，他迟早也会进入国都，成为执掌公国权利这一阶层的一员，拉斯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查理是两边利益交换之后的结果，虽然少年同样成为了公国讨价还价的砝码，可是这个砝码自身却是属于教会的，因此最后的结果将会变得皆大欢喜。
现在看来，他并没有猜对，甚至可以说，从开始那里就猜错了。
“除了教会，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你不要告诉我是北方的那位法师之王亲自来了！”
这是除了教会之外，克撒认为仅剩的有能力做到同样效果的存在。
如果说一开始克撒认为那一位不可能的话，现在他越想越觉得可疑。
法师之王已经活了至少三百多岁了，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无视三十年时间的圣域。再加上他又是人体炼金术的奠基者，将查理改造成众人眼中的怪物并不困难。
而且要真是他的话，查理能够不引发教堂的反应也变得可以理解，这位世界上最强的法师就算又有了新的成果也不值得奇怪。
“不是那一位。”兰也说道：“虽然子爵大人很早就将一切转为暗中调查。可是当我们确定了不是那一位以后，才开始感觉到恐惧，并且真正谨慎了起来。”
“你接触过的药剂虽然不少，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东西。”
克撒点了点头，对于药剂，他需要知道的不过是少数几种的作用，危害，以及持续的时间就够了。
能够对七阶强者产生的效果的药剂非常稀少，大多数药剂都是发放给他的属下使用，而他统领的又是镜铠骑士团，公国的四大骑士团对于药剂的依赖是最小的，所以他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这方面的知识。
“公国以前是没有五阶以上药剂流通的，直到三十年前，黑市上出现了第一瓶六阶药剂。到目前为止，夏兰还是最多也就能够制造出五阶的药剂，所有高于这一层级的，全都是小镇上那一位的作品。”
“啊！”这个消息让克撒大吃了一惊，七阶的药剂虽然稀少，可是他还是收藏了几瓶，现在他才得知，原来那些收藏品都是走私的产物。
“不用吃惊，你购买的那几瓶，虽然表面上看来源没有问题，实际上同样是走私品。”
兰也对于克撒收藏的那几瓶药剂了如指掌，这些走私的药剂流向了哪些贵族，城卫队全都有完整的记录，对于它们如何进入官方的销售渠道同样了解，可是再往上追查，兰也他们就找不到任何线索了。
“子爵大人很早以前就向大公做出过汇报，如果不能查清楚来源的话，那么将最终出售的渠道掌控在公国手中，也能减小其中的危害。所以从十一年前开始，这些走私药剂最终大部分都会被公国出面收购过来，然后以拍卖或者是珍品赏赐的方式，交到像你一样公国的强者手中。”
克撒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药品走私的传闻从来没有断绝，可是他却很少听说有黑市被捣毁，原来在最后的阶段，这些走私的药剂都被公国自己洗白，正大光明的开始销售。
“一位高阶的炼金师，潜伏在国都附近，他手中还掌控了一支秘密的力量，难怪你们会感到畏惧。”
克撒虽说没有征战过几次，不过毕竟还是上过战场的，对一位高阶炼金师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破坏，他非常清楚。
只要小镇上隐藏的那位愿意，他很快就能创造出一支威胁到国都的军队。
战争中遇到敌方拥有高阶的炼金师，足以让很多人头疼，原本只能用来充当诱饵的普通人会变成强大的士兵，源源不断的出现在战场。
这个时候就必须四大骑士团出场，从正面给予炼金师压力，让消耗的速度快过他的补给。
虽说四大骑士团战力强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无法保证战损的数量。
往往一位高阶炼金师造成的伤害，还要超过一位圣域，因此公国组织了一支特殊的暗杀团队，为的就是避免和那些自身实力不怎么样，却能造成无数麻烦的高阶炼金师硬碰硬。
和以往战争中遇到的那几个高阶炼金师不同，这一次的战场将会放在艾隆，他们找不到隐藏的那位的踪迹，所以也就不可能依靠暗杀解决。正面战斗的话，就算公国一方获胜，他们的国都也将变成一片废墟。
现在更是得知了那位炼金师同时兼具圣域强者的身份，那么想要对付他，付出的代价就更高了。
“还不仅仅是如此，这一切都是在查理出现之前的看法。”兰也的意思是说，还有比刚才说的更可怕的地方。
“从人体炼金术被实现以来，你知道不知道究竟诞生了多少个术士家族？”
这些都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拉斯子爵的管辖范围，克撒需要的只是战斗，兰也问的他并不清楚，不过那些特别出名的术士家族，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有过圣域强者的大概有七八个吧。”
“错了，每一个术士家族都有圣域强者出现，他们的血统保证了只要家族不灭，迟早都会出现圣域。你说的那七八个，不过是近几年最兴旺的那些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