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瀚文自知作为普通亡魂留下爱莫能助,往迷魂山方向踉跄寻那队侯守消息的亡魂去了。红袍陆判则手持作为贴身兵器的鬼判笔,率领二十余府中鬼卒径直上前搭救倒地无常。
噬魂恶兽之王拱起百足千眼身子,颔首正欲下嘴吸食白无常鬼气,闻听喊杀动静,发现来方为首是一个赤须狰狞的红袍判官,警惕过后,颚牙嘎嘎相撞,遍体碧绿幽眼凶光大盛。
不待他们来至近前,黝黑百足弓状蓄力射出,腥风呼啸的一头撞翻陆判,眨眼功夫二十余身穿“陆字”差服的鬼卒鬼气皆被抽离体外,席地化作具具倒毙鬼尸。
白无常得此天大逃命机会,滚地爬捡过哭丧棒,踩过倒霉陆判扑地脊梁,没命似也甩开高挑身影,沿着黄泉黑路朝迷魂山方向“等着,等着——”亡命奔逃而去。
陆判浑浑噩噩将死爬起,噬魂恶兽之王嘴里衔着府中最后一个鬼卒痛彻心腑挣动躯体,非但表演这残忍影像,还故意当他面“嘎嘣”咬为两段。
陆判手中鬼判笔气抖连连,竭斯底里狂喊一声:“天杀的噬魂恶兽,今日我陆判与你拼了!”
阴间这最后一头噬魂恶兽之王,逃命途中已仓促吸食过百余黑白无常旗下小鬼的鬼气,早恢复不少元气,心道食下这判官鬼气,再逃回迷魂山藏身不迟,颚牙甩丢断裂鬼尸,躯首诡异人面乍现冷笑,迅疾攒动百足扑迎上去。
分秒缠绕裹住送死陆判八圈,拖着余下二十余丈分叉长尾,高高在上的人脸,瞅准对方仅露出头的后脑锁定,眼看足可咬断铜铁的颚牙就要叨杀陆判,忽觉弥天杀气袭来,侧首大惊观望,不想迎面飞来一柄乌光寒芒闪烁的飞天画戟,慌忙避闪,还是失了机会,“噗嗤”擦掉小半拉脑壳。死死裹住陆判的百足黝体,顿如抽筋绳索散落地上,痛拍满地浮尘。
陆判满脸腥臭脑浆的瘫坐地上,揩把惊脸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酆都大帝驸马吴迪。
但见他身燃烤焦三界的烈焰炽火,双目杀气浓重的缓步走来。判若两人的轻松拔出贯地黄泉画戟,挥臂一把拽住噬魂恶兽之王一条疼抽粗腿,将那三十余丈可怖的蜈蚣身子直甩上天,只等落下挥戟斩为万段。
那噬魂恶兽之王魂儿都没了,这闯入他家迷魂山老巢的男子实在厉害,把它们五个在阴间是鬼便闻风丧胆的兄弟当阳间长虫杀么?!一时只想保住性命来日报仇,竟亡命挣断被拽那腿,血流如注的借助惯力扭着残躯,在空中划风疾逃。
吴迪甩丢手里那条水桶粗细的蜈蚣腿,只想杀它,拖戟穷撵向第一地府城门方向。
陆判望着他们一条在空中飞行,一个在地上追杀的奇诡身影,半晌合不拢嘴道:“这年轻人果然是个拥有弥天杀气,且超脱三界六道的奇诡人物!难道他已经觉醒了么?!”
甩开红袍大袖,呼喊追去:“驸马,驸马——”
那噬魂恶兽之王教我追杀得慌不择路,眼瞅第一地府城门近了,体内能保持飞行跑路的余力所剩无几,黄泉黑路又正面迎走来一具披头散发的血尸女鬼和牛头马面。
不敢再像先前那般节外生枝的耽误时间,教身后恶人撵上,砍掉半拉脑壳的残脑并不犯傻的寻思道:“可不能进城走空旷的冷风荒原,教他捉住按在地上给杀了。”
千眼寻望城外,发现距城门不远的顶部岩壁有个通天黑洞,调转方向死命飞去,百足触捉麻岩洞壁,呼呼朝黑洞子里往上急爬而去,管他这洞子是通往何处的。
牛头马面大吃一惊:“驸马当真厉害,竟把噬魂恶兽之王打杀的迫走幽冥道黑洞去了!”
血尸眼里全然是身燃烈火的觉醒爱人,撩开遮掩血面的干枯乱发:“吴迪——”
我见那该死的人面蜈蚣,竟飞逃进跌落自己到阴曹地府的幽冥道黑洞去了,又不会飞,顿足骂道:“日,还是教这畜生逃了!”
忽然闻听有人呼喊我名字,循音寻望,见到了自己早已做好充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的久违琪儿,通体烈焰瞬间浇灭,一步三痛的奔跑上前,将手中黄泉画戟丢给身旁的光膀马面,双手紧紧握住琪儿凝血双手道:“琪儿——”
琪儿慌忙垂头遮掩可怖面容道:“不,我不是琪儿,琪儿教我来给你捎句话……”
我泪流满面道:“琪儿,你不要再好心骗我了。你是当年古塔地窟里,那具教我割破腕血救活的大煞血尸,你是逃婚地府的千年鬼妃,你是教两个亲生姐姐嫉妒毁容,反目诸神而惨遭囚禁的天界神女血姑彭琪。你是怕再度惊吓到我,为恢复容颜报恩,而低调吸食人血三年的委屈女鬼。我,我一路听闻走来,已经全都知道了琪儿。”
继而激动道:“琪儿,你为吴迪付出如此之多,现在肯定又是为救我返阳,才独闯这阴曹地府屠灭鬼门关,才会惹上十府阴兵鬼将追杀,吴,吴迪我岂能嫌弃你的音容相貌……”
发迹之后,琪儿廖涂血目潺潺淌出两行血水:“吴,吴迪,可,可如今琪儿实在太丑了。”
我紧紧拥她入怀道:“琪儿,不怕,不怕,只要你活着,吴迪就是喜欢的。”
琪儿的心彻底消融,血肩颤抖的呜咽道:“吴,吴迪,琪儿有你这句,死而无憾。”
我抚摸着垂于她背后的干涩枯发,真心实意道:“琪儿,不要轻言生死,待你我这趟返阳,吴迪去杀人取血,定让你恢复从前模样,而后杀了宿公,你我便寻处干净地方隐世厮守。”
闻言,琪儿难以置信的推开我,仰露出渗人愕容:“甚么?!吴迪,你难道为了琪儿,不怕教世人唾骂嗜血魔头,背上与三界为敌的罪名吗?!”
我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人生性最是自私,阳间还贪腐国祸,导致民不聊生,此番身死来到阴间,没想到阴间亦是如此。还有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诸神,虽未真实接触,却单凭他们当年对你做下的阴毒事情,亦应与禽兽没有两样。琪儿,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上,吴迪除你之外,此生了无牵挂,再也感受不到温暖,为你与三界为敌又能怎样?!”
琪儿血泪婆娑:“吴迪——”
紧紧拥住我道:“琪儿愿和你生死与共!”
我抚慰良久,告诉了琪儿此番死后经历,希望她能原谅我与鬼媚娘那场意外发生的风花雪月,并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甚么酆都大帝驸马身份。
琪儿并未责怪我半句,反而还道:“吴迪,你心中如此有我,琪儿并不嫉妒媚娘妹妹,哪怕再有人与你结缘,琪儿亦不会吃醋半分,只愿与她们真心成为姐妹服侍吴迪。”
我大大惭愧道:“吴迪指定不负琪儿,此生只要与琪儿厮守。”
琪儿点点教人痛断肠子的可怖面容:“吴迪……”
我掩住她嘴道:“不要再说,琪儿现在就随我去找陆判,同去苦海阴阳岛返阳。”
言罢,瞅瞅站在身旁感动哭死的牛头:“老牛,你和马面快回去站岗吧,谢谢你们。”
然后疑道:“马面呢?”
牛头揩把横秋泪水:“感动死牛了。”指指地上。
我们这才发现,马面抱着黄泉画戟压倒地上,正光膀哭喘,那黄泉画戟实在太重,刚才随便丢去,没想到会把他压成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鬼样子。
我慌忙提开,扶他起来道:“对不住啊,马面。”
马面大喘一口,扶膝道:“驸,驸马,原来你战力这强!”
我挥舞两下重达二百单八斤的黄泉画戟,刚刚合手,也有些难以置信,挠头回忆道:“难道是地眼……”
琪儿急忙掩住我嘴,点点头:“吴迪,你已今非昔比,有些话待返阳我再告诉你。”
我看她仿佛知道我肚里地眼神根起了作用,道:“好,琪儿,我们返阳说话。”
与牛头马面拱手作别道:“二位,我们先行告辞,返阳之后定会多烧钱致谢。”
牛头马面相互看过,牛头郁闷道:“驸马,你这一番杀戮,连累许多阴兵鬼将殒命,娘娘又为寻你返阳屠灭鬼门关,恐怕第一地再不是我俩长久之地,广王殿下只会判下失职重罪,不将我和马面诛魂灭魄,也得打入一百零八层炼狱受苦。”
马面亦道:“不如带上我俩同去返阳,伺候驸马和娘娘从此做个跑腿跟班的可好?”
我想想也是,但听他俩一口一句:“驸马,娘娘。”
不悦道:“你俩这称呼是要乱伦么?往后直管唤我吴迪大人,称呼琪儿姑娘。”
牛头憨道:“那吴迪大人与琪儿姑娘可愿带上收留我俩?”
我笑了笑,丢下黄泉画戟,背起惊讶的琪儿沿着黄泉黑路往迷魂山方向走去。
牛头失望道:“看来驸马真要与我地府绝情了。”
马面一脚底盖在他牛臀上,弯腰抬起黄泉画戟一端:“傻牛,还不快来搬抬兵器,吴迪大人和琪儿姑娘已经答应咱俩了。”
牛头冥顽不灵道:“何以见得?”
马面没好气道:“往后,直管唤我吴迪大人,称呼琪儿姑娘,往后!”
牛头幡然醒悟,急忙将长杆大刀背于身后,兴奋帮抬黄泉画戟道:“我俩这是要去重生么?不知未来会遇见甚么生活,甚么际遇?老牛内心很是向往。”
马面则扭瞅一眼看守千年的第一地府城门,黯然道:“可惜没有多余时间带上家眷。”
牛头没好气道:“马面,你那刁钻婆娘,不要也罢。”
马面哀叹一声:“你这打光棍的,哪里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来日我马面成了气候,定要回来给我婆娘风光长脸。”
牛头瞅瞅走远的新主子,道:“未来之事还是交给未来吧,我俩快走,省得过会儿教广王殿下派人拦截,白白造梦一场。”
马面肝火上涌的走道:“那小气吧啦的白脸阎王,老子再不伺候,他若敢派人来,看我不教吴迪大人揍死他们,牛B甚么?!哼——”
牛头欣然听着:“打狗也得看主人么。”
闻听与他有关的字眼儿,大怒道:“你又骂牛!”
马面马眼笑成眯缝儿:“秃噜嘴了。”
我回首望了一眼身后喋喋不休,磨磨蹭蹭的牛头马面:“你丫的你俩,走还是不走?!要走就麻溜点!”
牛头马面小跑跟上:“来啦——吴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