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宝塔地窟
驴仙儿2015-10-25 09:402,843

  昼夜兼程,老郎中日里常服,夜里黑衣,扮得甚是用心,沿途不知走过多少平川沃野。数日之后,这辆马车飞驰穿过一片苍茫林海,驶入一座形势险恶的颠簸大山,随着蜿蜒盘旋,碎石小径愈发陡峭遽窄,老郎中自减缓速度,驾得小心翼翼。

  我心说这头老狼,是要带我哪里去?看情形不禁担忧能否有命回去。几次想揭帘问他究竟,都晃荡滚落后厢不得起身,索性头脚抵住车厢两头,不再折腾。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老郎中来到山顶百十亩开阔林地,撩开厢帘,丢进来半块牛肉:“食下充饥,我们快到了。”

  我堂堂七尺男儿,国立北平师范学生,尚未投笔从戎救国,竟被挟来每日如狗般进食,看着眼前冷牛肉悲怒交加,聚成股无名肝火,踉跄闯出车厢:“你这老匹夫!将我折磨生不如死也就罢了,现在诓至这无人之地,究竟想作甚?有种放开我!”

  老郎中吃了两口牛肉,回笑道:“没种,没种,老朽没种。”

  我肝火更盛,破口大骂:“天杀的,停车放我出去!”只恨手脚受缚,动弹不得。

  老郎中不紧不慢择了处空地“吁”停马车,回手一鞭将我抽翻落地:“小崽子,咱爷们不是说好,做完事情再各奔东西么?!”

  我爬起吐出两口泥,正待过去撞他拼命,老郎中背手捋了两下花须,指看我身后道:“那里便是咱的去处,你与我办成这事,自然放你离去。”

  我转身望去,一座坍塌过半的风蚀残塔逆在血色光里,青黑轮廓沾染夕晕,让人心生不祥,四周丛林更是密不透风,看着便知绝非善地:“就咱两个?”

  老郎中嘿嘿干笑,吹了记口哨。几条汉子从不远一侧树林鬼祟跳将出来,为首络腮莽汉上前作揖道:“我等已掘开穴眼,只等老先生领人过来。”

  老郎中含颌点头:“前面引路。”

  几条汉子不再言语,推搡我来到那可怖塔下,但见塔内残墙断垣的地上,赫然露着个偌大地穴,周围满是翻露瓦砾的白泥新土,已架起简陋的井轱辘,想必费了番功夫。众人燃起火把,将我松绑夹在中间,悉数由那络腮莽汉陆续摇入穴底,而后他也沿着井绳溜下来,与其他汉子以手清扫坑底央部,两块五尺见方,夹缝浇注铁水的青石壁板:“老先生,金刚墙。”

  老郎中俯身摸索一遍:“是了,天工造物,若无地眼神根,这墙万万开不得。”

  说着侧首于我道:“你且用嘴吐清体内浊气,以鼻吸气纳入丹田,再聚精凝神,往这青石板下望一望,看看血槽位置何在。”

  我听得迷惑,正想问什么是血槽,身后汉子忽然按住我后颈,揪发强压下去:“快看!不然捅你几个血窟窿。”

  我早猜出他们是伙杀人不眨眼的盗墓贼人,便老实了。闭目吐纳之后,但觉丹田寒暖交汇,一股道不明的清新之气,沿着体内奇经八脉直冲天庭。再瞰时,双目彻地而入,隐隐瞅见这对青石板深嵌岩层,厚约半丈,其下朦胧似有根紫金铜管连在左手石板内部,直直往下垂进无尽黑暗。正想努力看得明白,后颈猛然让人提起,顿觉眼前一暗,内气涣散。

  揪住我头发的汉子不耐烦道:“寻着没有?!”众人无不目露凶光的望着,我惶恐道:“有根拳头粗细的紫金铜管穿连进左侧石板里面,再往下实在看不清楚。”

  老郎中大喜过望:“这便是血槽了,快快指出位置,我等速速破石进去。”

  我按刚才看到的,在青石板上大概划出一个位置,本想透过石板确定一番,怎奈再静不下心神,没了气涌眸明之感。

  老郎中教人开凿石板,此处壁下自有空间,只一下便穿了,果然露出根开口状如莲花的紫金铜管。老郎中回头阴滋滋笑道:“可惜了地眼神根,与你这般不懂它的融体,眼下老朽只能劳烦你再出些人血。”

  不容分说,身后汉子将我揪过去,生让他们反锁肩胛按住胳膊,手起刀落,鲜血自腕部滴淌进紫金莲口。老郎中俯身贴地,听着铜管咕噜噜喝血声音,与我面对面说道:“奇哉,奇哉,与人喝水别无二般,你切安心献血,不会伤及性命。”

  我狰目唾了他一脸痰水:“怎不用你血?”

  身后汉子一脚踩住我脑袋:“小兔崽子,胆敢对老先生造次!”

  老郎中并不恼怒,起身揩净脸面,挥手让众人放开我:“啊哈,够胆!不要和他见识,尔等速速退避,且等石开。”话音刚落,两扇封穴石板发出龟裂声音,络腮莽汉慌忙扯住我后退,前脚离开,后脚半丈来厚的两扇青石板霎时化作万千坠入深渊,只剩那根紫金铜管,如绽放在明暗交界的血莲,孤影幽幽戳在其中,往下伸进无尽黑暗。

  火把燃烧的吱啦作响,脚下深渊寒风阵阵,偶有碎石坠落,回荡着没了声音,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瞅瞅上方来时井绳,望望下方深不见底,稍晚一步必死无葬身。

  络腮莽汉面色严峻,上前抱拳道:“老先生,且由我下去先行探探。”

  老郎中略作迟疑,颔首道:“小心行事。”

  那络腮莽汉应了一声,擎着火把身影一晃蹦拽住井绳,稳住身形后从怀里掏出段细长绳子,将火把衔在嘴里结上,然后跐溜滑了下去。过去半晌,原本平静下来的井绳忽得横向动了三下,老郎中从其他汉子手里取过另一段绳索,望望深渊,光亮已下至十几丈深,扬手丢了下去。又过去半晌,井绳再动三下,老郎中继而往下丢去绳索。如此反复五次,井绳再也不动了,深渊也成了漆黑一片,众人慢慢沉不住气。

  先前揪我头发的汉子,躁动道:“老先生,五哥在道上也算数得上名号,端用的好一手飞刀,怎没了动静,难道此穴真如传说里那般凶煞?”

  老郎中阖目捋须道:“稍安勿躁,且等上一等。”

  一炷香后,原本松垮的井绳忽得绷紧,连续左右摆动三下,又上下短促抖动两下,汉子们纷纷抽出腰间匕首:“五哥有麻烦,我们下去吧!”我大概猜出他们彼此间的暗号,后面井绳摆动大概是三长两短,老郎中却异常镇静:“再等上一等。”

  揪我头发的汉子“哎”砸了拳洞壁,蹲下身子,其他汉子紧盯再度恢复平静的井绳不语。又过去一炷香功夫,我腕部刀口都凝成血痂,就在众人认为五哥凶多吉少时,井绳节奏奇怪的抖动起来,老郎中哈哈笑道:“五子已全然解决下面之事,我等下去庆贺。”

  说着率先跃出拽住井绳,还不忘我的,冲揪过我头发的汉子道:“棒槌,你殿后,连这后生也带上。”

  棒槌瞥眼我,不快道:“金刚墙都开了,留他何用,不如一刀宰了到是痛快。”

  老郎中怒道:“都是你这般棒槌脑袋,还做甚鸟事!叫你带你便带。”

  棒槌摸索后脑:“我这棒槌脑袋做事少么?带就带。”等老郎中和余下汉子悉数下去了,棒槌教我擎举火把,大胳膊一夹,如同夹带小鸡子将我擒了下去。

  越往下越凉,待我们落至百丈深渊底部,才发现别有洞天,是个通往四条拱形甬道,生满钟乳石的潮湿溶洞。而溶洞正中则是一座青苔密布的诡异高台,其上置着口朱漆雕花大棺,落满碎石尘埃,刚好是我们落脚的地方。这并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紫金铜管末端,由深渊垂下,不偏不正插连入棺椁。

  这场景看得我毛骨悚然,难道适才血液顺着铜管,悉数流入这口雕花大棺了?

  六七丈方圆里静谧极了,周遭钟乳石落下的滴声,格外清楚,到是四个拱形甬道入口,嘎啦拉作响,让人浮想联翩。棒槌从我手里夺过火把,四下照亮,不由抽出匕首紧攥手里,因为,早一步滑入这深渊地窟的络腮莽汉、老郎中及其他汉子,全然没了踪影。

继续阅读:第四回 大凶煞墓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地眼奇谭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