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郊野,万籁静寂的月光,洒满汾河波光鳞鳞的水面,两条黑影抬着条麻袋,在河畔树林鬼祟停下。绰号瘦猴的汉子四下张望过后,踢了脚不断扭动的麻袋,用夹带浓重山西口音的方言,狠辣道:“奶旮旯,再扑腾弄死你!”
大奎则一屁股坐到树下,揩掉脑门湿汗道:“弄死他?弄死他咋回去跟爷交差么?”
继而抚慰麻袋道:“好娃,莫出声哩,不想吃白面做的馍馍哩,你叔俄们都是好人。”
麻袋安静下来。
两人笑望一眼,正待继续赶路,不想麻袋又挣动起来。
瘦猴对大奎道:“你看,这娃塞住嘴,捆了手脚还不消停,杀了算球是。”
大奎连道:“杀不得,杀不得,爷只要活的,俄再劝劝。”
言罢,蹲下对麻袋道:“好娃,听话,到地方咱就有馍馍吃哩,莫再动弹哩,你瘦猴叔真会杀人哩。”
麻袋顿安静下来。
没走出百步,小孩想娘,流着泪水,拼命扭动窝曲成团的身体。
瘦猴撇下麻袋,急眼道:“驴日的犟种,动,让你动!”
脚底板雨点般落下,很快麻袋彻底安静下来。
大奎慌忙解开,探过鼻息,惨道:“死哩,真死哩!瘦猴你个驴日的,等爷打杀俄俩吧!”
瘦猴叉腰气道:“打杀吧!白天黑夜教俄俩出来寻娃,你说都几年哩?保不齐哪天教人家爹娘逮住,乱棒砸死丢进这河道哩!三年只带回一个不会喘气的,咋地,能咋地么!”
大奎闻言,心惊肉跳:“咋地?赵爷脾气你不知?”
瘦猴瞅眼耷拉在麻袋外面的小孩脑袋,清醒怕道:“是哩,没见过活哩。”
脑瓜一转,与大奎道:“不如,俄们如此,如此……”
大奎边听边:“奥么,奥么。”
最后叹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这样。”
两人灰溜溜抬起麻袋,沿河往太原城方向去了。
远近巷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赵三念站在古道观纯阳宫门前,徘徊许久不见人来,自语道:“越来越晚哩,待会儿直管骂他俩娘。”
正说着,瞅见两条人影,扛着麻袋自街上小跑过来。待到眼前,一脚踢翻没扛物件的瘦猴:“作死哩,回来这晚,爷两天不打,皮子又开始痒痒哩!”
大奎卸下麻袋哭诉道:“赵爷,三年哩。十里八乡实在不好找,撞见这个也算行大运哩。”
瘦猴滚起亦哭诉道:“是哩,是哩。赵爷不知,如今家里有娃没娃的,都学会天擦黑闭门放狗哩,这营生越来越难做哩。”
赵三念捋过八字胡须,道:“往后再与爷喊苦,直管丢进汾河喂鱼。”
说着绕看麻袋一圈:“怎得不动弹,莫不是死哩?”
瘦猴连忙道:“哪能哩,是这小娃睡熟哩,睡熟哩。”
暗踩大奎一脚。
大奎慌忙拍麻袋附和道:“是哩,是哩。这娃嚷嚷一路来吃白面馍馍,喊累着哩。”
赵三念捋胡笑道:“你俩土鳖也算行哩,拿馍馍都行骗三年哩。”
拎起麻袋,走进古道观纯阳宫,想想不放心,回头嘱咐道:“明日夜里尤为关键,万不可坏了大事,定要早去早回,若捉不到小娃,处女也行哩。”
大奎和瘦猴望着赵三念,消失进古观拱形门洞里,额头渗出一层细密冷汗。
半晌,大奎回过神,抑郁道:“瘦猴,明天咱俩出去,还拿白面馍馍行骗么?”
瘦猴道:“拿馍馍骗你娘哩,赶紧回去收拾铺盖。”
大奎反应过来,拔腿便走:“半个时辰,北城门见。”
瘦猴望着大奎疾走身影,小声唤道:“只咱两个,莫带家眷。”
大奎头也不回:“奥么,奥么。”
清晨,我站在太行山最后一处垭口,只见九曲山路下面是一片无垠绿野,素有黄河第二支流的大水汾河,似条明亮玉带径直南去,消失进视野之尽好大一座城市,不用说那里便是太原。曹彪、白坤吩咐十多个随行携枪悍匪,连同马匹藏身山野,作为后应在此间埋伏,便与我和李穆钻进马车,让张霸拉着一路下山,去寻赵三念报仇。
李穆自怀里取出提前赶绘的太原城区地图,铺展指道:“这里是赵三念府邸,也是咱泥人大帮山西分舵。”
再指一处道:“这里是警察局。”
最后捋须指道:“这里是驻扎城防军队的兵营。三者相距皆不超二里,沿途又无闹市,一旦咱们刺杀动静太大,便会引来军队、警察合围。”
五哥曹彪看着地图道:“若是这般,须是悄然无息摸进去,再悄然无息退出来,只可惜我们不知赵三念府邸,究竟采用甚么样式建造的。”
李穆掏出另外一张地图,铺展道:“不怕,李穆早年来过,前几日已凭记忆绘出。”
“诸位且看,此贼府邸总共九进院落,东西南北各有一门,南为正门,北为后门,东西则是两座隐在巷里,鲜为人知的暗门,平日紧锁,只有帮里往来大事才会走动。”
而后,皱眉捋须道:“此贼作恶多端,仇家甚多。因此,府邸修得墙高三丈,四下无树,亦无甚攀爬物件,若想悄然无息摸进去,又不惊动府里值夜的明岗暗哨,实有难度。”
白坤一边玩弄手里的解腕尖刀,一边“噗嗤”笑道:“李舵主,怕甚,来都来了。要我说五个人四扇门,一人一扇尚算宽裕。到时,咱四下摸进去,惊也惊死赵三念那厮,等阎老西军队和饭桶警察跑来闹腾,正好趁乱逃走。”
曹彪正色道:“哪有你说得这般容易。”
“抛下警察不说,阎老西守城军队人多势众,且枪械精良,惊动了势必没咱好果子吃。据闻,赵三念府里也有不少能人异士,我们唯有计划周详才可活命出来,万不可鲁莽行事。”
李穆捋须点头道:“曹寨主所言极是,咱们人在城里,但有风吹草动,守城驻军大门一关便成瓮中之鳖。加上这处宅子墙高府深,仅常住府里的弟子便有两百之众,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徒。我们五人只能齐进齐退,万不可分开行事,教他们逐个围杀。”
然后,深思熟虑一番,看着地图指道:“不如这样,由我用银针打开西面侧门暗锁,领大伙潜入之后,其他不顾,直取赵三念首级。”
“若是顺利,迅速潜出太原,只要有命逃回这太行山便安全了。当然,中途一旦遭人发现,李穆双手若剑,应能以一挡百,可留下断后,其他人继续行动,而后在城里择处地方潜伏下来,待避过风头,再离开这里。”
曹彪点头敬佩道:“李舵主能置个人生死不顾,我等必誓杀此贼。不过,咱们最好别被发现,小心行事便是了。
“另外,诸位大可放心,埋伏垭口的,都是我黑狐寨枪法最准,身手最好的,即便有追兵,也能居高临下打退一阵,到时咱们快马加鞭,或往沟里一滚,命便保住。”
又与白坤道:“李舵主计策已是最好。”
白坤不痛快道:“这仇报得憋屈,咱在黑狐峪杀人越货,何曾费过这番心思。”
曹彪不悦道:“你这棒槌,若想留命回去,便照李舵主说得做。咱们只杀赵三念一人,也是冒着极大风险,听闻这厮不但善使火枪,功夫也不知是甚路数,总归古怪厉害。”
闻言,白坤火起:“五哥总长他人志气!”
将解腕尖刀插进车厢底板,狠虐道:“我就不信,赵三念那厮脖子是铁铸的!当年,张霸哥哥不也曾砍下他一条臂膀么?咱先说好,到时谁都不许抢,那厮余下胳膊是爷爷我的。”
见我憋闷半天没说话,扭过脸:“小哥,脖子教他自个洗干净,专留给你。”
我苦笑道:“棒槌,教你和五哥前来犯险,吴迪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距太原尚有些距离,不如二位在此下车,直管回黑狐峪吧。”
白坤只道我不说话,是在琢磨怎么刺杀赵三念,听闻这话,立时翻脸:“当年,送你攀出地窟时,棒槌便说过,他日有命定报小哥救命之恩。如今,你父叫那厮割去脑袋惨死,棒槌岂能坐视不管?!莫要再说离开,我和五哥这几年刀尖舔血过来,死也不怕!”
曹彪亦道:“是啊,当年若不是小哥刺瞎血尸一只眼珠,我和棒槌岂能有命逃出地窟。又怎能在山西打家劫舍,拉起一班弟兄。咱在山寨说得好好,不要再变,我们有这功夫客套,不如深究一番行动路线。”
我见他二人雷打不动,无奈道:“好吧,吴迪自当亏欠大伙的。”
白坤见我还是满脸满嘴客气,气得说不出话。
李穆赶紧拿过赵三念府邸详图,领众人商讨潜入刺杀和逃离路线。
估摸驶出二十余里,马车不再颠簸。
张霸撩开厢帘,探进大黑脑壳道:“姥姥的,终于下了鸟山,走上人道。你们商量好没?再有三十里可就到太原城了。”
我们正研究到关键时刻,李穆不耐烦道:“你直管驾车便是,进来添甚乱?”
张霸眨眼气道:“老李好没良心,俺老张在你眼里就是个马夫。”
正说收回脑壳,车身巨震,我们只听见马匹受惊嘶鸣,便一股脑侧扑到李穆身上。待爬出车厢,只见两个驾马疾驰的汉子,早向我们来时山路上去了。
“直娘贼们!”
张霸哪肯咽下这口恶气,把仰马解开扶正,刚准备翻上去追。白坤纵身跃上,揪缰调马,疾驰出去。只剩下张霸吃了满嘴黄土,半晌道:“好个拼命棒槌。”
不消一会儿,白坤驾马自山口重新拐出,方才撞翻我们的两个汉子教他绑在马后,牵绳拖跑告饶至我们面前。
张霸上前一脚一个踢翻,揪领扥起一个,拿黑脑袋死磕下去:“贼眼长到脚底板了,还是长到后脑去了,黑爷的车也敢随便乱撞。”
那汉子原本就被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教眼前黑阎王一磕,顿时满天星斗说不出话。
另一个汉子吓得赶忙跪地讨饶:“哎呀呀,黑爷饶命,黑爷饶命哩,且放过俄们二人快走,不然教人追上,一准死人哩。”
李穆望望太原方向:“有人追杀你俩?”
跪地汉子两行热泪直滚下来:“是哩,是哩。各位好汉爷,小人怎敢无故冒犯,且放俄们走吧。”
白坤自车厢摸出解腕尖刀,揪住他道:“小爷正在车里玩刀,教你们撞翻险些划伤自个,不留只耳朵、眼睛给小爷解气,就想走?笑死个人。”
言罢,便要发狠,让曹彪拦下:“棒槌,且放他们一马,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除了张霸,余下众人都上前劝。
白坤只觉得耳根子教人叨叨破,烦躁割断绳索,收起解腕尖刀,对那两汉子道:“快滚,日后休要撞见!”
两人磕头作揖,相互搀扶着去了。
结果,我们边收拾马车,边听他们嘀咕道:“赶紧走,赵三念那厮从不念旧,如今咱拿死孩子蒙骗了他,自会杀了解气,哪怕俄俩追随他十年哩。”
“奥么,奥么,俄俩快走,莫等黑脸阎王和白脸罗刹后悔。”
众人不约而同停下手里活儿:“哪里去——”
俩汉撒丫子便跑,教张霸、白坤追上差点没揍死,嘴里只道我们说话不算,不是好汉。
张霸揪起一个:“好!好!黑爷教你俩死个明白,可知俺是谁?!”
汉子摆手怕道:“不知,俄不知道。”
张霸凶神恶煞道:“爷爷是山东分舵张霸!”
俩汉魂飞魄散:“啊——难道是当年砍下俄家赵爷膀子那个?!!!”
张霸哈哈大笑:“晚了!”
照门面打死一个。
余下那个汉子,吓瘫倒地,哆嗦作揖道:“饶命,饶命啊。张副舵主,俄和大奎从未搀和追杀你们一事,手里更没咱山东分舵一滴血。”
张霸仰天长笑:“老天开眼,尚未进城,便教俺为死难兄弟,先杀俩毛贼解气。”
过去揪住那汉子:“俺实话告诉你,只要跟过赵三念,在俺这都得死!”
言罢沉下黑脸,抡起铁拳,正待落下,教李穆一把抓住:“我有话问,且不要动手。”
转向那汉道:“赵三念为何追杀你二人?莫不是城内出了甚变故?”
汉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俄,俄要是说了,可放俄一条活路?”
李穆点头道:“想你们也是开罪了赵三念,只要道明,愿改过自新,便放你走。”
汉子谨慎道:“说话可是作数?”
李穆捋须道:“作数。”
汉子又道:“那你对天起誓,俄要是说了,你还不放人,便,便天打雷轰。”
张霸不耐烦道:“你说是不说?!”
汉子吓破贼胆,慌忙躲至李穆身后:“你只要能教张副舵主发誓,不放俄走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俄便与你说。”
张霸气翻眼道:“你这直娘贼,到俺这块凭甚多出一条?!”
李穆只为提早获知太原城内变故,瞪眼张霸:“黑鸟,休要多嘴,你直管发誓!”
张霸碎念:“凭甚。”
回头瞅瞅我和曹彪,见我俩都是这个意思,不情愿道:“好吧,俺张霸在此起誓,待这直娘贼道明太原城里事儿,便放他走人,若不放时,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然后,悻悻转向松口气的汉子,瞪爆眼珠道:“还不快说?!”
汉子这才放心道:“三年前,咱泥人大帮在广府古城比武打擂,俄们山西很多弟子受赵爷差使,去追杀小帮主和张副舵主,眼看得手,不想百多人在城郊广化寺,教一口朱漆雕花大棺砸得七死八伤,有命逃回的报于宿公。
说到这里,顿顿干渴嗓子,续道:“宿公闻听此诡异之事,思索片刻,便领人走了一遭。结果不知怎地,最后竟教人把那口邪祟棺材,并一个神情恍惚痴汉拉了回来。待赵爷养好断臂之伤,又将这口棺材和痴汉偷运回太原,供在纯阳宫观后巍阁,已有三年。”
我顿觉不寒而栗,心道:“赵三念供养血尸作甚?”
李穆看我一眼,追问那汉道:“难道,赵三念追杀你俩与此事相干?”
汉子死命点头:“是哩,是哩。你们不知,自打运回那口邪祟棺材,赵爷便下令分舵弟子不许道出,只让俄瘦猴与教你们打死的大奎,每天寻回一个小娃夜里送去纯阳宫,并不说缘由,俄俩也不敢多问,直管每天骗一个小娃送去。”
众人皆吃一惊,李穆皱眉捋须道:“你接着说。”
汉子瘦猴续道:“三年光景,近千小娃教俄俩送进纯阳宫,至今没见一个出来。太原百姓只当闹鬼,夜里把自家娃娃看得死死,俄俩越来越难找见。这不,昨天夜里,好容易骗住一个,吃下掺有蒙汗药的馍馍,不想路上醒来在麻袋里哭闹,教俄生气失手打死。可赵爷只要活得,俄和大奎担心赵爷在气头,如以前有些倒霉兄弟那般惨死,只诓他小娃睡熟,慌忙收拾铺盖逃命出城,不想走得过急,开罪了各位好汉。”
众人听得面无血色,怕是那些小孩全让赵三念喂养血尸了。
李穆见我脸色格外难看,深知为何忧虑,道:“小帮主,看情形,那血尸指定与宿公和赵三念狼狈为奸了。此行若不除去赵三念,日后待血尸吃够人,喝够血,真如传说那般变成千年鬼妃,我等报仇再无指望。”
张霸道:“姥姥的,小帮主,你当年在古塔地窟刺瞎血尸一只眼珠,如今她也身在太原,若撞见再被识出,只怕教她吃下肚。”
五哥曹彪亦道:“是啊,竟横添出那具大煞血尸,此行刺杀难度瞬间陡增。”
棒槌白坤却道:“小哥无需惧怕,当年你在古塔地窟,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不也戳瞎她一只眼珠么?如今咱们这些人,量她不能一口全咬死,咱这趟不如捎带脚,连血尸一并屠了,有甚。”
见我脸色变了几变,不放心道:“休要再教我和五哥走人!”
我看眼众人,艰难亦感动道:诸位,你们都愿舍身报我杀父之仇,吴迪死也瞑目。只是这血尸已吃过近千小孩,恐怕今非昔比,不如就此……”
张霸堵住我嘴道:“咱也不是吃素的,当在泰山白给小翟劈柴担水两年半了么。”
说着,上前揪住那汉:“俺来问你,赵三念那死阉人每天夜里,可都会如你说这般,去那个叫甚么纯阳宫的狗屁道观?是一个人么?”
瘦猴最怕他:“是哩,是哩。”
“赵爷不想教别人知道娃娃失踪与山西分舵有关,一直保密得很,夜里只单独拎着小娃进去,从未间断一天。如今俄和大奎跑路,指定还会差遣他人去做这事。因为,昨天夜里,他还说今夜尤为关键,俄俩却不知有这多原因。”
李穆捋须道:“看来血尸食够人,要突破某种境界了。”
张霸松开瘦猴,不懈道:“管他娘的,这不还没入夜突破么。俺看正正好,咱们现在就去买来些桐油,浇满那座供养血尸,叫甚破巍阁的楼子。”
说着拍下黑脑壳,鬼道:“晚上,咱赶在替赵三念捉小孩之人前面,教小五和棒槌带上麻袋,扮作寻小孩归来,直管在纯阳宫外面诱做掉赵三念。再一把火烧掉鬼阁楼子,血尸就变成火尸了,变她娘的鸟鬼妃,照面都不用打,人鬼皆除。”
众人顿时转忧为喜,这总比摸进常驻两百人的府邸,刺杀来得轻松保险。
瘦猴见我们心情大好,趁机道:“俄把知道的都说了,放俄走吧。”
张霸岔怒道:“你这厮,诓害那么多小孩,如今还想苟活于世?”
瘦猴怕道:“那,那你就不怕天打雷轰,死无全尸?”
张霸笑抡起沙煲大小的黑拳头:“你也不打听打听,黑爷俺甚时说话不跟放屁一样。”
正要抡下,白坤闪身拽住张霸,笑眯缝小眼道:“哥哥啊,是好汉须得说话作数,且听棒槌一句,放他走吧。”
张霸气道:“你这棒槌,干你鸟事,快躲一边,莫教哥哥打出得拳风刮破鼻子。”
白坤不肯,继而舔脸笑道:“赏弟弟个面子呗。”
转身对面如死灰的瘦猴,吼道:“还不快滚!”
瘦猴慌忙起身,千恩万谢,正待拔腿跑路,教白坤自身后捂住嘴,一刀抹了脖子。
张霸顿傻眼道:“你这是作甚?”
白坤在尸体上揩净刀子:“哥哥放了他,我来杀,就不用天打五雷轰了。”
两只坏鸟儿顿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