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夜访广化寺
驴仙儿2015-10-25 09:403,880

  乍寒月夜,那年轻女子碎步飘飘转出城门,在旷野小径形影孤单走了许久。我和张霸悄声跟在后面,眼瞅她过桥,拐进座寺门半开的庙宇。张霸指着没有灯火的月下轮廓道:“小帮主,那里便是广化寺,这小娘皮不会与秃驴们有染吧?”

  我看那寺建在荒郊野外,心里莫名生出股不自在:“怎会,这里好歹是处佛门圣地。”而后怕道:“张哥,我隐隐觉得这寺里不干净,我们暂且回去,明日让李叔叫齐人再来如何?”

  张霸提起板斧,吃笑道:“老李整条人都系在比武打擂之日如何除掉宿公、赵三念,他那两只信鸽都快飞折翅膀,怎会让你我多管闲事?有我老张和手里板斧在,小帮主只管将心搁进肚里。”言罢大步流星往寺里走去。

  我急忙追去:“小心好奇害死猫!”可恨张霸不听,又不敢独自夜路回去,只能跟上。

  走过霜月石桥,拾阶而上,月色洒得檐下琉璃瓦当银光闪烁,偌大寺院三进三出,我们寻遍宝殿禅房,不见半个僧侣人影。

  张霸奇道:“果然是帮贼秃,想是与最近城里女子失踪脱不了干系,枉老帮主生前布施他们香火,现在主持失踪便装神弄鬼的玩弄女子。我俩且去后院塔林瞧瞧,若撞见男女苟且之事,定当场砍了,再讨回过往香火钱。”

  我无语道:“把他们砍了找谁讨香火钱?亏你想出来。”

  张霸瞪我一眼:“咋啦,又不砍死,这债俺定要讨回。”

  我踢他一脚:“快带路,若寻不见人,咱赶紧回去,都甚时辰了。”

  张霸早年随爷爷来过广化寺进香,自是熟悉,引我穿过天王堂、地藏阁、大雄宝殿,来至寺后树影幢幢的塔林,寻过大半不见人影泄了气,正商量回去,树林深处透出丝幽幽烛火。

  张霸给我打了记眼色:“须是给他们来个忽然袭击。”

  我只想回去,道:“太晚了,改天吧。”

  张霸:“你怕了?”

  我道:“谁怕谁孙子!”

  壮胆与他脚踩落叶趟过去,发现烛火是从一隅落寞佛殿透出的,斑驳匾上悬着“卧佛殿”三个鎏金大字,几乎失去颜色。

  我俩捏手捏脚临至木格窗前,踮脚往里面窥去,但见条条悬梁经幡尘埃厚重,蛛丝拉网残垂满屋,正中莲花石台亮着一盏清灯,没有古佛,却有口不见棺盖的朱漆雕花大棺。先前追踪的那名女子半裸娇躯,正阖目盘坐在里面颤抖连连,面部泛出丝丝不知痛苦,还是享受表情,总之眉宇深皱,棺里指定另有个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前大棺,正是我在古塔地窟里见过那口,心道:“不会是血尸记仇,追我到这里来了吧?”冷汗遍体冒出,我可是戳瞎过她眼。

  张霸岂会知道,道句:“变态贼秃,还黑爷香火钱!”贼胆包天,提斧闯将进去。

  我急忙上前欲拉他出来,可惜张霸怒火烧坏心肝,像头一往直前,身负捉奸讨债双重重任的倔驴。我不敢言声,紧拉慢拽,教这厮拖拉至棺前,往里面一看,齐刷刷白了面孔。

  狗屁的贼秃,里面是个披头散发半躺棺底的诡异女人,正埋头坐于她身上女子的开膛肚里,探着两只血爪,静谧翻吃吸允着,竟没发现人来。

  我们再看那年轻女子,娇躯还在颤抖连连,眼角涓涓淌落两行血泪。

  张霸从未见过这般可怖场景:“啊——”擎斧砍掉女子可怖头颅,血雾自断颈狂喷而出,人头直接滚落棺底。

  诡异女人吃一惊,耸耸肩膀,仰起半边没有人皮的狰狞血面,盯看得我俩毛骨耸立。

  张霸那还由她起身,暴喝一声,板斧劈雷似也猛砍下去,我提起长棍自是跟着一阵乱劈。谁想阴风遽起,我俩踉跄滚翻丈数远。张霸二话不说,斧子也不要了,背起我连滚带爬逃出殿堂,没命似也的跑出广化寺。

  旷野无际,张霸只顾沿路呼呼狂奔,我胆颤心惊,不时回头扭望身后远去的月下凶寺,心说这血尸如何从地窟爬上来的?还跑到这块吃人。而且她面部生出人皮,让我曾刺瞎的眼珠也复原如初,邪门,太邪门了!看来棒槌送我逃出地窟后,下面指定发生过重大变故。

  入得城门,刚巧李穆发现我不见,以为出事,率领数名亲信擎举火把四下寻来,见我俩狼狈不堪,连忙接下背我回到住处,重新检查包扎过左臂,方与众人落座。

  问清来龙去脉,李穆踱步思量半晌,教众人万不可走漏风声,此事须从长计议。

  张霸黑脸到这会儿都是白的:“老李,咱们在道上闯荡少说也有二十年,甚么凶墓恶陵没趟过,至多机关暗器,却从未遇见会喘气的。”

  李穆面色凝重,捋须道:“你这黑鸟,历来行事只顾抬金搬银,何曾深究过风水堪舆?我且告诉你,若按小帮主所述,这血尸来自直隶山西交界的公主岭,便大有来头。据闻那山巅古塔之下,埋着座千年鬼妃的大煞凶墓,陪葬明器皆乃旷世奇珍。可在无尽岁月里,即便绝顶大盗舍命王陵,也无人胆敢问津那处墓子,唯恐招惹鬼妃有去无回。”

  我皱眉道:“旷世奇珍没有,女血尸倒真有一具。”遂将在地窟凶墓里的场景道于众人,只有环通的拱门甬道和朱漆雕花大棺。

  李穆捋须道:“这就奇了,诓你用血开启金刚墙的老郎中,除却奇珍,冒死潜入地窟目的何在?一把岁数,总不会为练胆吧?”

  张霸拍案而起:“赵三念捉来的老郎中定知不可告人机密,我们何不去水牢问个清楚,万一血尸就是传说中的千年鬼妃,小帮主这回指定死翘翘,毕竟把人家眼珠戳瞎。”

  我对张霸冒汗道:“方才你也看见,那女人半边脸没有人皮,难道真是血尸变得鬼妃?”

  张霸道:“八成是,小帮主,看来她除却来咱广府古镇吃人,也是冲你来的。”

  我六神无主惨道:“李叔,救我,咱们速去水牢寻老郎中问个究竟。”

  李穆踌躇踱步道:“不可。水牢值夜皆乃宿公、赵三念心腹。一则不会轻易放我们进去,二则进去万一问出好歹,教人偷听去岂不坏事,怕五路人马未至另生事端,触动宿公他们在打擂之前提早发难。”

  我郁闷出鸟:“怎得办?人鬼都要杀我。”

  张霸咬牙道:“小帮主,不怕,明日我们趁艳阳高照,先一把火烧了卧佛殿,教那血尸害不得人,再说打擂之事。”

  李穆摇头:“万万不可,广化寺距城不过三里,但有火光,我们派去之人的行踪,是瞒不过宿公和赵三念的,他们在暗处布下众多眼线,我们目前行事可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横出祸端,置小帮主于更险之境。”

  张霸拍桌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给小帮主找条裤带上吊算哩!”

  我登时翻脸:“张霸。”

  张霸没好气道:“咋啦?不行换做抹脖、割腕、投水。”

  我红肿双眼,臭骂道:“我日你大爷!”

  李穆踢张霸一脚,对我捋须深思道:“小帮主稍安勿躁,你暂且应是安全的。”

  我几欲落泪:“怎以见的?”

  李穆捋须分析道:“适才你和张霸说,那女血尸只扬起阴风掀翻你俩,却并未出寺追来,也不曾亲自进城捉人觅食,这其中定有缘故。不如我们只当没事发生,待李穆安排得力手下,夜间亲自拿下用绣花鞋引诱女子的瘦汉,再说不迟。”

  我想想,心有余悸:“李叔,定要替吴迪捉住那瘦汉。”

  李穆拱手道:“一定,一定。明日,小帮主切记如往常那般闻鸡起舞,免得让宿公他们生疑。余下事情交予李穆来办,定能想出万全之策。”

  我别无他法,自责道:“李叔万万小心,吴迪为你闯祸添麻烦了。”

  李穆诚恐道:“小帮主无须自责,只要做得帮主,我便无愧老帮主,哪怕是死。”说完瞪眼张霸:“你明日只可待在府中,贴身保护小帮主,不可再鼓捣小帮主做些节外生枝事情,我们兄弟一场,到时须不好看。”

  张霸哭丧脸道:“好好,咱也是为小帮主着想,谁想时运不济撞见血尸。”

  次日,李穆过来教了几路新棍法,便自行出去安排夜间事宜。我和张霸,经过昨晚一场虚惊,全然没了精神,中午菜里有肉更吃不下去,只盼李穆早些将那瘦弱汉子擒来。

  至夜,张霸在我屋里睡下,李穆直到拂晓才赶回,古城那夜风平浪静,可能是我们夜访广化寺打草惊蛇,他们一人一鬼有所收敛。

  又过去十数日,初八比武打擂之期转眼即至,李穆还没能遇见那个瘦汉,古镇里也不再发生人口失踪怪事。众人都觉得咸吃萝卜淡*心了,血尸来广府古镇没准是个巧合,包括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她不是冲我来的,或许压根没认出我来,只是教人察觉到食人行径之后,躲在广化寺卧佛殿不敢出来了。

  李穆和张霸都说,只要她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便不去招惹她,井水不犯河水。众人再不为此事烦恼,一切恢复正常。

  比武打擂前夕,李穆见我这段时间武艺并无长进,教导几句,便让张霸随他进屋。我心说大家关系甚好,有甚事好隐瞒的,便偷听他们说话。

  李穆愁道:“以小帮主当前状态,打擂恐怕首场必败,次场连败,三场遭杀。”

  张霸饮着茶水,没心没肺道:“三场遭杀个鸟,两场败北又能怎样,咱山东分舵百余弟子,不已乔装打扮于昨日混进城了么?照俺说,开场直接宰了宿公和赵三念。”

  李穆苦道:“你哪里知晓,宿公与赵三念不知使用甚手段,眼瞅明天打擂,先前说好联合的五省分舵却没了动静。方才我逐个去寻问,皆避而不答,有起事来,恐怕还不如其他摇摆不定的分舵念感情,只怕他们已教宿公和赵三念收买笼络。”

  “噗——”

  张霸喷出茶水:“姥姥的,不早就说好,他们这是临阵倒戈哇!”

  李穆叹息道:“老帮主辞世,如今世道大变,真是人心叵测。”

  张霸愤恨道:“这帮直娘贼!老李,不如咱们连夜带小帮主逃回山东老家。”

  李穆摇头:“我何曾不想,只怕宿公老贼这只老狐狸,早教赵三念于城里城外,设下重重埋伏,只等我们入瓮。小帮主是我俩请回的,即便舍上性命也得保住。”

  张霸气道:“那是自然,不如嘱咐好兄弟们,咱就他娘的打擂厮杀一场,若能当场宰杀宿公和赵三念最好,如若不能,便一同死在这里!只当报效老帮主知遇之恩!”

  李穆无奈道:“擒贼擒王,只能这样。”

  我在门外听得清楚但觉小命没了希望,心说这哥俩仗义跑又跑不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继续阅读:第十二回 擂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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