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舒琰便进来。周围侍奉的侍女们被南康支了出去。
“圣旨明日就能下来,皇帝认了你做义妹,过段时间就送你去南疆。”
南康淡淡的看着表情孤傲的舒琰,想起她日间在周子桑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孩怜惜不起来。同样是面对看似不可逆转的命运,平邑就让她欣赏,而舒琰的做法,只让她感到烦躁。
“果然,同样是和亲,生在帝王家就能任性妄为,而我们平民百姓则只能听天由命。”舒琰惨淡的笑了。
南康看着她,皱眉道:“和亲是你自己主动提出的,怎会是听天由命?”
舒琰听了南康的问话,讽刺的笑出声来:“我自己提出的?尊敬的公主殿下,我真的是自愿提出的么?若不是你将我幽禁在黎山不见天日,我怎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南康被舒琰的质问惊到,不可思议道:“当年我曾同你谈过,若你愿意可送你回北郁老家,你还是跟随周父周母生活,婚嫁自由。是你自己选择留在帝都,不愿再行婚嫁,我只好将你送去黎山,难道自己做过的承诺也能全忘掉?”
“我爱他如生命!你要我如何再嫁他人!我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你要突然出现,还要横刀夺爱?!就因为你是高贵的公主,而我是下贱的平民吗!”舒琰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经泪盈满眶,声音颤抖。
南康眉头越皱越深:“周子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你自己该清楚才是,没想到黎山的三年竟只是让你更加痴迷。舒琰,若说当年我不知情横刀夺爱了,我是无话可说,而如今知道真相后,我不明白你如何还能自欺欺人说出这些话——周子桑对你,一直是兄妹之情,没有我,他也不会娶你。”
“你胡说!”舒琰似是被她戳到了痛处,于是更加激动的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南康的双臂,像是痛恨到极致要把她撕碎,南康则只是皱紧眉头,不想再多言。舒琰见南康不再理睬她,愤怒到双眼发红,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南康连忙躲闪,然而刀太锋利,还是划破了南康的手臂,瞬间血流如注。
“我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不如我们同归于尽!”
说罢,舒琰拿着刀疯狂的朝南康砍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下来,转瞬间将舒琰的刀夺下,将她制服在地。
侍候在门口的银烛和画屏听到里面异常的声响,推门进来就看到南康整个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
“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看看同你说话的是谁就敢乱下手,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名!”南康很早就由画屏服侍,这些年来她战战兢兢从未敢让南康受一丝半点的伤,如今却流了这么多血,画屏也顾不得舒琰是周子桑妹妹的身份,直接喝斥。
银烛则转身就要去请御医,又被南康及时叫住:“你悄悄的去请,别惊动了别人。”
银烛听了南康的吩咐,转过身来双眼已红:“殿下,为了这么一家人值得您自己委屈至此吗!”
南康没有答话,银烛跺了跺脚忙忙的出去了。
画屏一边用丝帕给南康止血,一边只不停的哭,而舒琰,听到那句“灭九族”终于清醒过来,整个人瘫在地上,脸色灰白。
“坐回去,一个大家小姐瘫在地上成什么样子,当心别人看见起了疑心。画屏你亲自把这里收拾一下,省的叫外人看见,十三你回去吧,舒琰不敢再伤我。”
隐卫听了南康的话飞上房梁顿时没了踪影,画屏给南康包了伤口,一边摁住,边用另一只手拿了帕子擦地上的血迹。
“今日之事你若不想连累周家满门最好闭嘴,否则连同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本宫自嫁进周府这几年来性子收了不少,连自称都用了‘我’字,不过是想与你们少些隔阂,你们就以为可以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了?放在以前,你舒琰连跟本宫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些小伎俩?当年本宫要下嫁周府之时传出你频频和周子桑同进同出的绯闻,不过是那几天你缠着周子桑带你出去,他没了法子才答应你的,你以为本宫不知?你仗着本宫顾忌着周子桑不能对你怎样,任性了这几年,你以为本宫会忍你一辈子?周子桑是不喜欢本宫,然而没了本宫,自然还有其他人,这周府长媳的位子,永远不会是你舒琰来坐。你最好清醒一点,收拾好自己嫁去南疆,好处多着呢。”
南康一段话说的舒琰面如死灰,她愣愣的看着俯视自己、满脸冷漠的南康,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凉。
其实她内心深处一直很清楚,周子桑对她不过是兄妹之情,只是她一直还存有幻想,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坚持,总有能感动他的那一天,而今,周子桑还在对她说让她找个好人家时,她其实已经死心,她只是不甘,坚持了这么多年哪有这么容易放下。
“哥哥是不喜欢我,然而他又喜欢你么?你若不是仗着自己的地位,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嫁给他。”
南康看着一脸绝望的舒琰,笑了:“本宫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
正说着银烛急匆匆带着御医进来,南康本来紧绷的表情因为失血的苍白更显得清冷,御医抹了把汗,见到南康被画屏捂住的手臂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半跪在旁边给南康处理伤口。
“今日的事情若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宫要了你们的命。”
南康冰冷的声音让室内的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舒琰默默退了出去,御医刚给南康上完药出去,周子桑就端着一盅汤走了进来。
“我看你今日休息的晚,正巧厨房在给母亲炖汤,我顺便给你端一盅来。”
周子桑小心翼翼的端着羹汤进来,便看到南康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而画屏则紧紧贴着画屏站在旁边,银烛也只是瞄了他一眼,都没行礼。
他来回看了几人一眼,将汤羹放下,南康也不似往常跟他说话,只是淡淡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周子桑看着南康比日间苍白不少的脸色和嘴唇,皱眉道:“要去叫御医么?你看起来不太好。”
“叫过了。”银烛冷哼了一声。
周子桑更加莫名其妙,南康看了一眼银烛,不耐烦道:“你回去休息吧,没什么大事,有点累了而已。”说罢也不再看周子桑,扶着画屏进了内室。
第二天清晨早饭,舒琰和南康都说不舒服没有出来,周母一听,哄了桃子吃完饭,忙忙去了舒琰的卧房。周子桑皱眉想了一下,正要带着桃子去给南康请安,前面便有人来报要接圣旨。
南康自从昨晚受了伤,早上起来便觉得有些昏沉,御医来看了一遍说是失血过多,加上她也不想再看到舒琰,于是没去饭厅吃早饭。
御医已经给换了药,银烛端着厨房熬好的汤药进来,正在喂南康吃药,便看到周子桑绷着脸走进来,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南康看着周子桑铁青的脸色,想必是圣旨已经到,周子桑知道了舒琰将要和亲。于是便不动声色,自己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舀着把药喝完了。
周子桑看着南康慢条斯理的动作,再也忍不下去,问:“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小琰去和亲?他怎么还会记得小琰?!”
南康嘲讽道:“是啊,几年过去了,我还以为大家早忘了舒琰这个人呢,但其实看来不是啊,你们不都挺想念她的?就不许皇帝也记着?”
“华南康!不是你,皇上怎么会想到让小琰去和亲?!她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你明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她,何苦还要这样为难?!”
南康嘲讽的表情彻底激怒还在压抑的周子桑,他俯身紧紧握住南康的双臂,恨恨的问。
南康手臂吃痛,皱紧眉头,倔强的盯着周子桑冷笑:“你不喜欢她又如何?她喜欢你呀,一心一意只为了你,我都跟她说了你不喜欢她,可她还是执迷不悟!我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女人待在我丈夫身边!当然要把她支的远远的,以前我没有借口,只能把她关在黎山,现在多好的理由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送去了南疆才能以绝后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