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进来?我不过看不惯她拿着桃子的死当借口为难你,于是便为难了她,自然就进来了。”
云逸皱着眉望着周母,知道周母必然是认为桃子是因南康而起,因而发作,她看着周母一脸蔑视的样子,想了片刻,觉得自己也命不久矣,不如干脆说明:“不怕老夫人你生气,桃子……确实是因我而死,我进来是罪有应得,老夫人也不必为了这件事再难为其他人。”
“你!你说什么!你已经被她关进了这种地方,现在还要这么替她背黑锅么!”
“不是背黑锅……总之是对不起桃子,也对不起夫人您的信任,大人这么处置我都是对的,我自己也能解脱……倒是老夫人,倒冤枉了。”
周母震惊的后退了两步,看着平日里温顺的云逸此刻全换了一副面孔,不由得想起云逸是周子桑亲自关进的牢里,心中一片寒凉。
她突然想起桃子临死的时候南康问的那些话,那时候她伤心过度,又被南康闹了一出头脑发昏,现下想来南康质问云逸并不是毫无道理。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她整个人退到后面的墙上,慢慢滑坐到地上,觉得自己仿佛一世荒唐,竟不明白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暗无天日的牢中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声传来,当周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隔壁牢中的云逸已经被带走。
她心中惴惴然,不知云逸被带出去,是被处死还是其他?
周母这一闹,本来周子桑瞒着南康云逸被关进大牢一事也随之败露。
南康晚间醒来的时候,面色已经非常冷淡。
午间的那出戏闹得她心力交瘁,现在她只关心一件事,她见周子桑仍旧是背着她在外间披着文书,批了衣裳走出来,坐在榻上,轻轻咳嗽了几声,问:“云逸到底被你送到哪里去了?”
周子桑见她咳嗽不止,端来热热的茶水让她喝了两口,又把小暖炉放到她的手里让她捧好,才说:“送进了刑部大牢,害人性命,自然是要还的。”
“什么!”
南康激动地站起身来,身上的披巾散了一地,她紧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能把她关进刑部的大牢!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得了!”
“被皇上知道又如何?”周子桑不解。
南康急道:“又如何!你明明知道云逸是慎王的人,怎么能把她关进大牢,万一皇上知道了,把云逸带走,然后再查出慎王,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那又如何?”周子桑见南康如此急躁,更是不解:“你既已经退出了朝堂,还管这些事做什么?慎王反与不反,皇上又如何面对,都与你已经再无关系,何必再淌这道浑水?你若有这些心思,为自己的身子多想想,何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周子桑说到最后竟数落起了南康,南康听不下去,跺了跺脚就要往外走:“你不懂!我这一生亏欠慎王良多,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再重新跳进火坑!我要去大牢把云逸带出来,绝对不能让皇上怀疑到她身上!”
“晚了。”
南康不可思议的暴突了一双眼睛:“你说什么?”
“我是说,”周子桑慢慢放下手中的杯盏,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云逸的事情,现下就算是将云逸带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他怎么会知道?云逸的身份我明明只和你说过——难道你——”
“对,是我告诉的皇上。”
“啪啦——”
地毯上彩蝶盅碎成了几块,零星的躺在那里,昭示着摔它的人是如何怒气冲冲。
南康困难的深吸了几口气,整个人重新瘫坐在榻上,面露绝望。
云逸的身份很是敏感,若是让皇帝知道她是慎王送进帝都有所图谋的,那么慎王……还有命活么?
她愤恨的捶了两下靠枕,她现在谁都不怪,要怪就怪自己早早地交出了手里的权力,现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无能为力,自己还任人宰割!
周子桑从未见过南康如此无力地样子,心里隐约知道慎王的关系同她不一般,于是他走过来轻声问:“慎王……同你到底是……”
“你想问慎王同我是什么关系么?”南康抬头看着周子桑,凄楚的笑了:“我同他不过是堂兄妹的关系,他自小与世无争,对我无微不至,我却对他恩将仇报,为了皇位稳固,杀了他的父母,又将他贬黜蛮荒,我本来以为就此他可以在边远之地安度晚年,可没曾想……如今还是保不住了么……”
她说完,浑身异常无力,突然想起自己落水病重的那段时间,慎王因不便在内功就留,只能每日晨时来看她,有一日众人都散了,他静静的坐在她的床边,眉头紧锁,脸上全没了往日的温柔从容,他盯着她看了半晌,道:“苦了你了,身上可还疼么?”
那是第一人真心问她还疼不疼的人,她永远都把这句话记在心底。可如今,这个第一个真心心疼她的人,最后她还是保不住。
周子桑见南康的表情,和这番话,心底已经明白南康和慎王绝非普通的堂兄妹关系了,此时他心中虽有酸楚,也只能强压下来,他捡起地上的披巾重新给南康披上,劝道:“个人有个人的命,若慎王不是心中仍有余怨未了,又怎会在这个时候送进一个云逸来,他与皇帝再次对上,恐怕是早晚的事,以前你能念着旧情放他一次,又何尝知道皇上这次不会再念旧情呢?毕竟你们是自小长大的情意。”
“与他自小长大的是我,皇帝那时候年幼,记得了什么,如果慎王的事情败露,恐怕凶多吉少。”
南康说完,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心中暗暗筹划如何能保住慎王。
或许是人之将死,她这些天睡觉,眼前总有很多以前的人闪过,她想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尽力去弥补慎王,来赎自己的罪孽。
周子桑见南康只坐在那里不说话,知道她心里又开始盘算着怎样解决慎王的事情,念及南康的身子如今已经不能再耗损心力,于是说:“既然你如此挂念,我明日去问问云逸的下落便是,若她还未被皇上带走,那我便想法子将她带回周府,可好?”
“不用了,”南康看了一眼周子桑:“我自会派人去查,慎王……我只能尽力保他了。”
周子桑见南康拒绝他,没有接话,第二日清晨,他便只身去了刑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云逸早已被人带走。
周子桑也没有耽搁,而是直接进宫见了皇上,说出云逸被关一事,并且坦白桃子之死已经查明是云逸所为,把她关进去不过是等刑部发落,择日处斩。
“云逸的身份可疑,朕要将她留下来,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