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别人的姑娘气的几乎跳脚,站在他的病床前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黎子风,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啊!??”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成了一副鬼样子,对什么都不再有期待有希望的行尸走肉的鬼。
齐歆微也是偏偏在他这样的状态中,过来医院看他的。
他看着那个站在自己床头,画着淡淡妆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姑娘,既觉得自己想要见的人出现了,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又不想见她了。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被她看见,实在是有些……尴尬。
对于他来说,真的已经有太久美誉见到眼前这个女人。她从当初落寞伤感地消失,到后来被他找到时候的狼狈,再到如今的光彩依旧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的感觉好像已经隔了几个世纪一般。
“我要找黎总商量件事情,是关于大齐的。”终于在齐咏絮的灯泡之下,她算是开口,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可是不管是不是关于大齐的,总归她是特意来找他的。她专门是过来找他来的。他的心头一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有了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来。
“咏絮你先歇一会,我跟齐歆微有些事要说。”他也忍不住开口表示让齐咏絮离开。
偌大而清冷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穿着米白色的轻薄毛呢外套,背景是雪白色的墙壁,清清爽爽地好似要跟墙壁融为一体似得。可是在他的眼里,却像是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最明艳的色彩。
十年,长久的好像是他们走完的一生。可是他抬眼,看着窗前站着的她恬淡的模样,觉得他们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过来!”
他朝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伸出手。
她平静的眸色中有一丝诧异闪过,片刻便恢复过来。他想着她也许会拒绝,可是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就像是终于走过了这十年的纠缠,她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心尖上,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异常的激动起来。
“黎总是打算跟我交代些什么?刚好关于大齐的一些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她冷静的声音将他从光阴与回忆穿梭的记忆当中拽了回来,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不愿意坐下的人,突然间有些气愤道。“叫我黎子风。”
他不喜欢人称呼他黎总,尤其是她。
她的眸子忍不住弯了弯,好似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般,“你又不姓黎。”
是啊,他又不姓黎。这件事情曾经对他的伤害无异于如今她所受到的震撼与伤害。也因为这一层关系,曾经让他纠结了许多年,也伤害了她许多年。
“歆微……”他艰难地开口,想要说她也不姓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可是却终究不知道如何说的好。
他们之间走过了十年的光阴,走过了十年的纠缠,走过了十年的怨恨。也有许许多多的人闯进来他们的生活,威胁到过这份感情。他垂眼看着那份刊登着关于她和顾云南最新的消息的娱乐报纸,觉得自己不仅仅错付了这个叫做齐歆微的女子,更加错过了属于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时光。
几乎是不带有任何的犹豫,整个人朝前探了探,他伸手一把将她给拉住拽坐在自己的床边。手臂已经搭上她的肩膀。“歆微。”他忍不住将手臂收紧了一些,“我曾经想过就这样放开,不管我们是亲兄妹也好,不是亲兄妹也罢,就这样放开。可是当我真的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你的时候,才发现,我曾经就那样懵懂而无知地挥霍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十年有你的光阴。我想,这样兜兜转转纠扯不清的日子再也不要有了,只要让我找到你,我便再也不要放开。”
既然我都已经找到你,为什么我还要放弃。既然我们还能走过这样多的坎坷,为什么在前面的坦途当中不能够携手一起?
肩头的人良久没有回应,直到时光好似停止了下来。她还是倔强地称呼了他一声,“哥。”
“你明明知道不是!”
这一层身份,已经折磨过他许多年,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他觉得这一切真的是荒诞至极。
“你也知道。”
是啊,他早就知道,可是在她质问的时候还是没有办法去解释这一切,任由她去理解成最不堪的那一层关系。
“对,我知道。我还知道,如果我死了,就连你哥哥这样的身份我都做不到了……现在既然我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再这样错过。歆微,十年我们可以有很多,但是在一起的十年已经没有几个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十年的青春时光已经走过,接下来他们还能在一起有多少个十年呢?人生如果这样将每一个十年都拆开来算的话,真的是细思极恐的一件事情。
她看着他眼神中的诧异被被一层又一层的明朗后的惊喜给冲破,像是雨后初霁的天气,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明星,伴随着晶莹的液体缓缓流下。一下子就沾湿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旖旎。
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温热的双唇吻上了她悲喜交加的双眼。
有咸涩的泪水渗进他的嘴里,是这些年来他们之间最纠缠的过往。可是眼前的人温暖软软的面庞就这样近距离地贴着自己,让他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千山万水的越过。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从前的我们又是怎样的。但是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像你说的,珍惜彼此一起的时光。”
这么多年,这个姑娘用她最美丽的年华里最任性的行为,与他发生过太多太多的纠缠,表达过太多太多的爱意。可是却从来没有一句,让他觉得这样的一种尘埃落定。
太美的承诺总是因为太年轻。她曾经说过自己如何的喜欢,都比不上在如今这一刻里,轻浅地说一句,珍惜彼此一起的时光。
再多的山盟海誓都抵不上珍惜彼此一起的时光。他们是两个走过太多坎坷的人,兜兜转转走到如今这一步,真的是这样的不容易。
谢谢你能够一直在原地,等待我向你迈开脚步的那天。
十年前,他为她的热切的表白而感到羞涩不安还有羞涩恼怒。而十年之后的黎子风,真的知道倘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是根本无畏周遭很多很多的障碍的。一个人满心满眼里只有着对方的时候,那些所谓自己的冷静与坚持犹豫,往往都会变得格外的微不足道起来。
世上最美的感情不过是我喜欢你时你也刚好喜欢我的那种两情相悦,他们两个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历经千般误解百般磨难,总算是能够相互都说一句,珍惜彼此一起的时光。
“你倒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他将怀里的人拥着紧了一些,好似这十年的时光早已经将他们的一生都已走完,“现在,该是换我来倒贴你了。”
有的时候生命太长,长到很多时候容易让人忘记许许多多的事情。可很多时候,生命又太短,短到你以为幸福才不过刚刚开始,而你也已经开始珍惜彼此一起的时光,就已经结束了。
他从前是个爱较真的人,愿意以自己的所有努力来向别人证明。他曾经那样的为了一份执着于任性甚至是怨愤而活着。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人的这一生这样的短暂,短暂到有时候你根本还没有体会到所谓的爱与恨,就可以结束一般。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付榕予兄妹涉嫌非法绑架施暴,徐华茂非法携带枪支,只有他们两作为直接的受害人,得到了短暂的安宁时光。而属于他们两人幸福的时光,也仅仅是这样的短暂。
一些不去追究的事情并不代表着就这样可以过去。付榕予对他的监视已经直接延伸到了病房里,即便是这次的事情在最后的时刻是由他出面让顾云南救的自己,但是想来也知道付榕予让他活下来也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游戏能够更加的精彩与后顾之忧。
从医院离开的日子并不能说明他已经彻底摆脱了付榕予。
算起来他和齐歆微在一起的时光即便是难忘而甜蜜,但是却总是笼罩在一种受到威胁的气氛之下。他在自己的公寓中拥着怀里的人,觉得他们之间的路,真的还要走很久,才能够达到真正的幸福。
而这一条路,他们果真是又走了许久许久。
多年以后黎子风早已经走那段混乱而悲伤的记忆当中走出来,才明白自己曾经以为的幸福与喜欢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很多事情很多的人,在生死面前,恩恩怨怨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生离死别可以鉴证爱情的伟大,可也是终结爱情的杀手。
多少年后当他开着车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看见她手牵着个小姑娘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的时候,总算是真切地体会到,这人世间最大的幸运莫过于,蓦然回首,伊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