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纯的岁月里,这样的一个不遵守纪律还指望用自己的嬉皮笑脸就可以解决问题,然后还厚颜无耻地直言让她做出作弊行为的同学,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被一个不良少年给纠缠上了的节奏。
而这个不良少年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以至于她想要躲开都不能够。
“班长!”
不等她转过头去重复一遍自己的呵斥,就看见他对着自己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另一只手将一个折成四方形的纸条给递了过来。
纸条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整张纸都被撕了下来,所以看上去有别于他们一般上课传递的小纸条,简直可以算的上是一封信的规模。
宋秋月诧异地看着他将纸条强硬地塞进自己的课本里,然后对她露出一脸邪魅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颗无比烦躁的心,突然间颤动了一下。
不等她做出任何的反应,齐万云迅速地收起自己的课本朝腋下一夹,目光盯着讲台上正在转身奋笔疾书的教授,弓着身子直接从后门离开了班级。
宋秋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从课堂上溜走,张了张口,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根本就来不及说些什么。
翻开课本,拿出他塞进来的纸条,宋秋月犹豫了一下,顺手给揉了成团,然后又忍不住给打开。
果然,整张的练习本的纸上只有几个简单的大字:今天我到课了,所以请班长将我这次的点到名单给改成勾!
他的字苍劲有力,看上去和他的人一般霸道而张狂。是的,这样的一个逃课生,真的是足够的霸道张狂。
将纸条揉成团丢到一边,翻开点名册看了看齐万云名字后面的叉,毫不犹豫地重新合了上。
再一次被齐万云找来的时候是不久后的期中考试之后。那个年代的学期制是一个学期中会有一次期中考试,同时各个学科的学分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一个初步的核算。
也就是说每半个学期会通过一次考试,将这学期的一般学分给核算出来。加上期末的考试学分,就是整个学期的科目学分。
齐万云跑来找她,自然也是因为这一点。
“宋秋月!”这一次的齐万云已经不像是上一次那样笑嘻嘻地称呼她一声“班长”,而是直接铁着一张脸直呼其名。“我的高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学分,也就是说就算是我下学期每天到课,考试满分,都不可能及格了!”
他隔着一张排球网向她申诉,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那是一节体育课,她选修的是排球,都是女孩子的常选项目。三三两两的女生正在一起练习排球,却是没有想到齐万云竟然会找了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双手抱拳,将球朝上用力抛上去,然后才将自己的目光给转移到球网对面的人脸上。
“你——”齐万云显然十分气愤,“我查过我的考试成绩,六十八分,及格了的!为什么只有两个学分,那是因为你给我的考勤率是零!”
一直以来,她就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一路走来在班级的职务不是班长就是学委,对于班级同学的考勤事项也做过许多。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逃课生这样理直气壮地给找过来责难,宋秋月一时间也有些气愤起来,“我是实事求是,麻烦你,在逃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学分低了找我有什么用?”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网球网,可是实际的距离却十分的近,她甚至都可以看见齐万云此时瞪圆双眼里的红色血丝。
“我明明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到课的,你难道都看不见吗?”他纠缠着不放。看着眼前的人已经开始又拿过一只排球自顾准备练习上,显然没有要继续搭理他的模样,一时间气急,“还是你眼神不好?”
宋秋月正准备开始抛球的动作果然停止了下来,从让开的一段距离处重新走到他跟前来,“是你希望我的眼神不好,只能看见你到课,却看不见你早退吧?齐万云,你说的大部分时候到课,明明只到了班上五分钟不到,然后你就走了,你这样怎么可能算考勤?”
“宋秋月你有没有搞错,你是班长负责清点到课,早退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你管了?我已经到课,你却算我缺勤,这就是你的责任!”
学霸眼中的学渣一向是如此的让人不屑一顾,她当然知道他到课了,可是就凭他每一次都提前离开,她就是要算他缺勤!
宋秋月从鼻子里发出个不屑的哼声,继续后退了几步,拿过自己的排球就开始开打。
她这般不理不睬的态度,实在让齐万云气愤的很。他干脆一转身绕过网球网就朝她走过来,“宋秋月……”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巧,他到了网这一面的时候,宋秋月手中的球刚好飞了出去。偏偏这个球没有飞到网的另一面,而是砸到了网框上,然后又弹了回来。
一只球飞过的几道弧线也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不等在场的几个人都反应过来,齐万云就应声倒地。
弹回来的球准确无误地飞向了网这边的齐万云的后脑勺。
说实话,在他刚刚倒下的那一瞬间,宋秋月分明就觉得他这一番就是别有用心故意为之。
学渣的世界学霸永远不懂,他可以逃课的理所当然悠然自得,看见学分的时候又可以气愤的这般着急忙慌,就好像自己其实很在乎自己的学业一般。
这会竟然还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讹人的戏码,真的是从未见过匪夷所思。
可是事实偏偏是这个人被砸了一下后脑勺之后竟然直接晕倒在了网球场上。
这是宋秋月有生以来遇上的一桩最令人慌乱的事故。
她在体育场上,用一个排球将一个向她讨说法的同班同学给砸晕了,怎么说,都好像完全是她的责任,事实上,也确实是她的责任。
不管是别人眼中的有心也好,事实中的无意也罢,终究将齐万云给一下子砸晕的球是由她抛出去的。
齐万云自医务室里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都是懵懵的,过度的惊吓让她的整张脸惨白惨白,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和这个男生之间只不过是寻常的同学关系,但是是她一手将他给送到了医务室里。
所幸只不过是短暂性的休克,医务室的医师进行了简单的刺激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
宋秋月看着躺着的人睁开眼看着自己,目光中的迷茫逐渐变成一派沉静的光芒。整个人还是呆呆地坐在床边,一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因为他醒来而有的喜悦与轻松。
“哎哟……”齐万云痛苦地低唤了一声,撑着胳膊让自己坐起身来,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宋秋月,脑海里已然已经回想起来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他竟然是被一只球给砸到了医务室来,想想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o╯□╰o……
“我说你下手够狠的啊,我这还没怎么着呢,你直接就把我给送医务室来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依旧有些痛感的后脑勺,感觉到真正的疼痛是来自己于自己的鼻子下方部位,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下。
那个年代,救一个昏迷了的学生用的是最简单而粗暴的方法,手指掐人中。因此齐万云此时的人中部分还保留着刚刚被掐的一道十分显然的红印。
他这一开口,宋秋月的魂也仿佛瞬间被拽了回来,看着他人中处吓人的红印,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倒是抑不住地吧嗒吧嗒直朝下掉。
对于齐万云来说,今天本来是十分气愤地来找她理论的,顺便还想着是不是能让她做个证明将自己的考勤给改过来。所有的思路也就是这样简单,没想到沟通的时候发现这个姑娘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对付,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被她的球给砸了一下,想想真的是足够的出师不利。
重要的是醒来的时候看她一脸惨白之色地坐在自己的床边,整个人的神色几乎都呆滞掉了,还没说她两句呢,她竟然直接哭上了。
找她之前什么方法路子他都思量过了一遍,却没想到她自己面前哭的时候的模样。青春年少,血气方刚。齐万云对一个在自己面前泪腺像是被打开的自来水一般滚滚而落的姑娘,一时间竟然是举手无措。
“哎……明明这受伤的是我,你怎么还给哭上了……”
他一时间觉得无比窘迫,打量了下医务室的四周,虽然角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不远处还可以看见医师们来回走动的身影,还有走廊上一些来来往往的同学们。
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别说责怪她将他砸晕这事,说不好的还以为是他先对她做了些什么。
“哎我说……你能别哭么……”
齐万云记得几乎是抓耳挠腮,头疼人中疼什么的都顾不上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偏偏她自顾自的在那里哭的叫一个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