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节 只有一粒橙粒的白水不是橙汁
石三海棠2015-10-27 11:433,262

  在伍班和沈渝恋爱的第七年,伍班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而且是二环内,这算是豪宅,他从父母家搬了出来,住进了新房里,同时他开始反思他和沈渝之间的问题。

  说起来恋爱7年,其实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多,除去他在外地的三年,就算在北京他和沈渝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最起码没有一般的情侣之间腻腻歪歪的那种。要是把恋爱和婚姻当作是一种事业来进行地话,那沈渝真的很不会经营,伍班想,既然沈渝不会,那就让他来经营好了。

  于是,他极力劝说沈渝搬来和他同住,一起住至少每天都能见面,他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跟沈渝相比,伍班承认自己很俗,他喜欢尘世一点的恋爱,女友会半夜发信息给他,说我想你了,或者问你在干嘛,沈渝就不会,从来没有过。伍班就想既然这样想改变沈渝,不如不要改变她,他们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也不必半夜询问对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在离他们家不太远的地方租了一层高级办公楼,给沈渝做工作室,因为她的工作室的规模做大了,也请了不少人,所以她也没有十分抗拒,但是她原先租的那个房子还是没有退租,沈渝仍然坚持每天都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原来的房子做陶器,不轻易改变是沈渝一辈子的性格,不会改变。

  不过不得不承认,心境安静的人做出来的东西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沈渝的作品在每一场大赛中都能获奖,很快她在业内也名声鹊起,但是相反的,她放慢了参加比赛和各种展示会的脚步,她工作室的陶器做得很慢,但是精致美丽地无与伦比,和那种批量生产出来的都不一样,她没把做陶器当作工作和事业,完全是生活,她还是悠哉悠哉地做陶器,不急不慢,从不接急活,她说赶工对她来说不合适。

  这一点,完完全全影响到了伍班,沈渝的心境也让伍班折服,这一年他开始投资,后来拥有了大量他们集团公司的股份,这和沈渝有很大的关系。他学会了沈渝的平常心和看淡世情的心境,少贪念无贪欲,他的投资变得精准无比,境界似乎也提升了,伍班变成了结结实实的有钱人。

  同年,张小南结婚,伍班和沈渝出席婚礼,婚礼很盛大,张小南的父亲张大川在成都的商界的地位,让那天的婚礼变成了成都商界代表的聚会,沈渝对所有人都冷漠无比,连看到张小南的时候都只扫了一眼,百年好合都懒得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快成仙了,但是她对王文正赞许有加,她对伍班说:“他有慧根,配张小南糟蹋了。”

  沈渝太直接,太聪慧,太敏锐,太自信,太与众不同,以至于尘世美女张小南非常不喜欢她,张小南呷着香槟对伍班说:“不是听说你和沈渝分手了吗,怎么还在一起?”

  伍班否定了张小南的说法,张小好上下打量伍班:“伍班,你越来越像沈渝的德行了,你们现在是不是都不食人间烟火?”

  伍班微笑,并不见怪,本来张小南就是口无遮拦的,以前他就喜欢这个德行的张小南,仙女看多了,张小南这种凡夫俗子也有凡夫俗子的魅力。

  “伍班,其实你和沈渝并不合适,比如说,你根本不是这个颜色的,硬生生地被沈渝染成了现在的颜色,现在这个色彩对于你,非常不合适,看着很碍眼。”

  伍班的朋友中男人和女人对沈渝的看法几乎两极分化,男人没有不羡慕伍班的,女人中却很少有人喜欢沈渝,她们都说沈渝看起来温柔但是很难相处,不是凡人。

  特别是张小南,说话非要说到毒的女孩,她和沈渝就是相反的,她是一个烟火气很重的女孩,这不是贬义词,就看你喜不喜欢,接不接受,适不适合。

  总之,伍班是慢慢地变了,变得和沈渝一样,他身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少,沈渝搬过来以后,她也在努力改变生活习惯,只白天去做陶器,晚上回来,但是,沈渝就开始失眠了。

  原来让一个人努力适应别人的生活,会把她原来的生活打乱,沈渝的睡眠状态很差,有时候整夜整夜不睡,不睡的时候打坐,看书,总之没有一点声响,家里有她没她都差不多。

  伍班工作量很大,本来一到晚上挨上枕头就睡的不省人事,可是沈渝失眠以后,一个大活人的清醒的气息在房内,伍班不可能还一夜酣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白天再忙再累,他也开始失眠了,沈渝打坐他就看书,一盏青灯,两个在俗世中修行的人。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现在,到张小好的出现。沈渝对伍班的生活一直不太关注,特别是女人的事情,她对这个感官上要迟钝一些,还是她没发现真正的威胁,因为沈渝,伍班对女人也不太渴求,反正放着沈渝如此美的女人在身边,也不过如此。

  直到张小好的出现,沈渝表现得有些像尘世里的俗人了,她开始有慌乱有抗拒有排斥有愤怒,对于沈渝的这些表现伍班开始还是感到欣慰,毕竟沈渝还是爱他的,但是到后来伍班就开始惊慌了,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心在胸膛里开始剧烈地跳动,他又不想每天早上只喝白粥,又不想每晚只吃白水煮青菜,又不想整夜看书或者看沈渝打坐,他突然不想过这种一清二白的生活了。

  就像吴昕然说的,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干嘛要过苦行僧的生活。

  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沈渝的潜移默化之中,但是有一点张小南说对了,终究他不是沈渝的颜色,总有一天他会觉醒会厌恶。

  在商界打滚久了,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伍班不曾动心过,还有人比沈渝还美,还高傲,还出尘欲仙?但是,自从张小好的出现,她的路数剑走偏锋,新奇新鲜活灵活现,她活的色彩缤纷五光十色香气四溢,彻底打动了伍班,死了那么多年的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

  沈渝回上海之后,伍班彻夜和自己对话,他逐渐弄懂了,爱不只是责任,不止是坚持,不止是需要,不止是习惯,还必须要有心跳,有心动,有抑制不住的哭泣,有半夜辗转难眠的思念,有看到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忍不住想挥拳的冲动。爱是立体的,爱是丰满的,爱是自私的,爱是只想搂在自己怀里的,爱是管别人怎么说这辈子就是她了的,爱是爱谁谁的。

  他郑重地告诉自己,我不爱沈渝,从很久以前开始。

  他对沈渝的感情,就像原先一杯浓郁的橙汁,被沈渝的清淡一次一次兑了无数遍的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毫无橙味毫无橙色的白开水,只有玻璃杯上还挂着一丝的橙粒提醒他们,这曾经是一杯橙汁。

  爱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当然也可以继续,也可以结婚生子,都不妨碍,没人规定结婚非得爱的死去活来,沈渝就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这十年看起来是中规中矩的,其实这是十分放纵的十年。伍班放纵了自己的感情,不停地听取别人的意见,父母说,沈渝安稳安定不可多得;朋友说,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姿色这样的资质却永远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这辈子你放了她我立马就上;甚至和伍班关系很好的老上级对他说,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你会永不犯错,她就像一支方向标,永远都指向你人生正确的方向。

  所有所有的,这么这么多的声音告诉伍班,沈渝是多好多完美多适合他,而确实也是,有了沈渝,不论什么,伍班都走向他人生的高峰,每当他得意忘形之时,沈渝都冷眼相对,告诉他:“下来,别端着。”

  但是,爱是纯粹的,是在毛孔里战栗的东西,不是别人一点一点给你添上去的,爱侣是要你自己咂摸出美好来,不是让别人告诉你,沈渝有多好。

  就在他人生所有的一切都走向顶峰的时候,他的睡眠,情绪,快乐都走向低谷,他却不敢埋怨他的不快乐是沈渝带来的,因为除了这些,沈渝带给他的更多。

  现在的伍班突然觉醒了,因为他发现沈渝回到上海,吃得下睡得香,这次回来还稍胖了一些,原来住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的沈渝也过的轻松自在,原来不止是沈渝给了他桎梏,他也给了她的。

  他想让沈渝过的尘世一点,但是自己却一点一点被她影响了,他不想过沈渝的生活,但是却过了。沈渝过自己习惯的日子时也悠然自得,但是她迁就着伍班时,她也变得不快乐,明明她夜里做陶器,白天睡觉的生活,她很适应,却不得不陪着伍班过正常人的生活。

  狗让猫吃屎,说这很美味,猫去吃了,却一遍一遍地吐,永远适应不了,天敌就是天敌,别努力做朋友了。

  这是伍班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反省之中给自己的答案,他和沈渝,努力了这么久,不合适的还是不合适,这一次,听自己的,别听别人说。

  闪电掠过,客厅里亮了那几秒,伍班看清了沈渝脸上的表情,此刻她心里什么都没想,犹如她的脸上一样,很平静。

继续阅读:第八十九节 我们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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