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么残忍,某一天,张小好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看到楼下停了几辆警车,从警车下来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还有一个人,尽管他低着头,张小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林声,楼那么高他双手上那个亮晶晶的手铐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张小好的眼睛。
他们是来带林声指认现场,张小好躲在阳台的拐角看着他们走进对面吴昕然家的大楼里,张小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她为什么害怕林声看见她,还是她怕看见林声。
那个时候,伍班有点生张小好的气,不过只是生张小好还轻信林声的气而已,其他的没有想那么多,没几个小时他就对张小好那张可怜兮兮的脸生不起来气了。
他找到了公安局一个熟识的人,了解到林声和吴昕然发生的所有事,基本上可以还原那天的情景。
林声打不通张小好的电话,又不敢上门去找张小好,于是气急败坏的他去找了吴昕然。
吴昕然在猫眼里看见了林声,他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让吴昕然很得意,也许是出于想亲眼看看林声这副潦倒落魄的样子,也许是想当面讽刺嘲讽一下他,反正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吴昕然这么会保护自己的人,居然给林声开门了,她忘记昨天送张小好回家的时候还跟她说过,狗急了会跳墙,而现在她家门口就有一条急了眼的狗,吴昕然却忽略了。
吴昕然打开门让林声进来,笑嘻嘻地喊他:“林总,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何贵干?”
林声没工夫跟她演宫廷大戏,他问:“我跟你有什么仇?”
“这是从何说起?”
“我和张小好的事情你掺和什么?我找你帮忙你不帮就算了,我也没再找你,现在你插进这一脚算什么?”林声瞪着吴昕然,表情很凶狠,不过可吓不倒吴昕然,她微微一笑,冷静地在沙发上坐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路见不平一声吼,助人为乐,这种成语我还知道很多,要不要一一念给你听?”
“吴昕然!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骗过多少人,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不也是骗来的?听说沈渝赔了你一大笔钱,因为她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搞掉了?你真是走运,找了一个这么好的方式解决那个你本来就不想要的孩子还得了一大笔钱,你自己赚够了,现在开始堵我的路了?”
“林声,你搞搞清楚,我从来不是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和你有本质的区别,你是卑鄙,明知道张小好没什么社会经验,你还一次又一次地骗她。”
“傻子不就是给人骗的吗?她如果不那么蠢,我怎么能骗的了她?吴昕然,你就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你待着什么也不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干嘛要多管闲事?”
“林总,你头脑那么好使,怎么不想想正儿八经的赚钱路子,总是骗小姑娘干什么?你的心也真黑,明知道我们公司不允许员工私自从事和本公司相同业务的事情,你还开了个公司,和我们公司抢生意,结果呢,你的资金够雄厚吗,能接了了那么大的订单吗,你有那么大的头吗就戴那么大的帽子?”吴昕然笑得前仰后合,林声看着她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集团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的?”
“哦,NO,世界上哪有包的住火的纸?天底下可不止我一个嫉恶如仇的佐罗。”
吴昕然越是轻描淡写的样子,越惹恼了林声,他狠狠地扳住吴昕然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要不你去说动张小好,要不你拿500万给我!”
“你觉得可能吗?”吴昕然挣开他的手,慢慢的踱到门口,准备打开门让林声出去,她看到林声眼睛里凶狠的光,但是她并不害怕,只是懒得和他继续周璇。
林声盯着吴昕然冷冷的目光,他觉得颓然,吴昕然没什么把柄在他的手里,林声现在已经是一条穷途末路的苍狼,但是也不得不放软了语气,他开始求吴昕然:“你和伍班张小好的关系那么好,你开口问伍班要钱他一定会给你的,不然现在借给我一些现金也行,沈渝当时给你的钱一定也是个大数字,你先借给我,我公司很快就能挣钱的,到时候连本带利。”
“你以为我是张小好?这一点对我没用,林声我告诉我就是讨厌你这副虚伪的面孔,你人前人样人后鬼样,我偏偏让你的鬼样现原形,好不好?”吴昕然大笑,却没留意林声的牙已经咬的咯咯作响,那头眼睛里冒着阴森的光的苍狼已经被逼的要靠血腥味才能平衡他的愤怒。
他走过去,一巴掌就把吴昕然掀翻了,吴昕然被这淬不及防的耳光打倒撞在她的鱼缸上,鱼缸从台子上落下,连同着漂亮的五彩缤纷的热带鱼和碎片,掉落了一地,吴昕然就趴在了那堆玻璃渣上,一片锋利的玻璃瞬间划断了她颈部的大动脉,也许当时林声只是一时气愤,一个耳光打上去撒撒气而已,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后果。
几秒钟以内吴昕然脖子里的血就喷涌而出,林声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吴昕然已经咽了气。
能想象林声当时有多仓惶,他看着满地的鲜血和还在血泊里跳动着的热带鱼,他第一个想法不是报警和打110,如果当时他就报警也许性质就不一样了。他慌乱地把自己来过的痕迹给匆匆整理干净,然后匆忙地从吴昕然家里跑走了。
金钱这个东西,毁了两个人,林声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是20年以上的徒刑。
这个结果令伍班很沉重,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张小好说这一切的原委,但是他很内疚,如果他多问张小好一句要那么多钱是给谁,吴昕然也不会这么激烈地反对,去找林声骗张小好的证据,把自己陷在其中那么明显,那样林声不会去找吴昕然,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但是伍班少有的沉默也让张小好感到不安,他们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电视里放着他们都喜欢看的日本无聊综艺节目,他们还记得吴昕然当时坐在他们两个的中间,捧着薯片笑得满地打滚的样子,今天的节目也很好笑,肥硕的家庭主妇们穿着露脐装,把自己长满了肥肉的肚子装扮成各种卡通形象,很搞笑。
要是以往,他们一定笑地气都喘不上来了,但是今天谁都没笑,因为谁都没有看进去。
吴昕然像时时刻刻留在了他们的生活里,这次想忘记也无法忘记了,所以能忘却的时候还是幸福的。
这时候,大门的锁孔有钥匙插进去的声音,还在转动,电视声音开的很大,但是他们还是听到了,同时把脑袋转向大门,他们在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门开了,当然不可能是吴昕然,光天化日的,鬼还没到出来游玩的时候,沈渝站在门口,她的到来让伍班和张小好很意外。
沈渝径直走到书房,没有跟张小好打招呼,伍班跟着沈渝到了书房,他们没有关门,张小好能依稀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原来沈渝来是建议伍班给吴昕然做场法事,因为吴昕然不是生老病死,是死于非命,她说:“做场法事,虽然已经过了七七,但是还是能增加她的福分,至于她是否已经轮回,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张小好不信这个,也不懂轮回,她觉得伍班也应该不信,但是伍班居然同意了。
活人有时候为逝去的人做某些事还是为了心安,伍班虽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吴昕然,但是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法事在庙里面做,但是因为吴昕然死在了家里,还是要去她的家里先做一场小的。
自从吴昕然死了之后,张小好特别怕闻香的味道,总觉得那个和丧事有关,所以她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沈渝看着她,问:“你知不知道中药里总有一味药叫做药引?”
张小好茫然地点头,她不明白这个时候沈渝跟她讨论中药有什么含义。
“如果药引没有了,这剂中药的药效就会差很多,甚至一点用都没有了。”
张小好还是听不懂,她傻傻地看着沈渝,如果她能接地气一点该多好,沈渝说的话张小好多半都听不懂。
“如果不是你,吴昕然不会惹怒林声,这么说你懂了吗?”
张小好恍然大悟,沈渝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说她就是林声和吴昕然这件事情的中药的药引子,如果没有张小好的愚蠢,不会让吴昕然急的亲自去找刘蕴。
张小好无话可说,就算再恐惧,也得跟着他们走。
吴昕然的照片没有地方挂,她的哥哥嫂子不可能带回老家挂在他们家的墙上,所以只能挂在她家的客厅里,但是她哥哥嫂子急着卖掉,看来也挂不了几天了。
吴昕然在照片里笑得很妩媚,只是黑白照片再怎么妩媚都有种凄凉的感觉。有两个和尚在屋内摆好了法台,还有纸扎的人,张小好很怕这些,她躲在房间里不敢到客厅去,她听到和尚在诵经,沈渝站在和尚的身后也在虔诚地念着经,张小好听不懂和尚念的,但是她听到了沈渝口里反反复复地念了两句:“死去生来,生来死去。”
佛家看凡界的众生,分为六类,天、人、神、鬼、傍生和地狱,傍生就是指牛马蝼蚁之类的牲畜,就是说人是在这六类中不停地轮回当中的,从人这里死去又会在另一类中活过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张小好弄不懂,她觉得她的世界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