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好和伍班逛菜市场,手拉着手买菜,他们身后不再有吴昕然,在买螃蟹的时候,老板问他们:“哎,每次都和你们一起的那个美女怎么没见她?”
张小好愣住了,手里拿着抄螃蟹的抄子愣在那里,张小好有好几天都没想过吴昕然了,她死了两个星期,最近几天张小好好像已经把吴昕然的死带给她的伤痛给忘光了,现在被卖海产的老板问起来,讪讪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们提着螃蟹回家,张小好很内疚:“我都好几天没想起吴昕然了。”
伍班重重地楼搂她的肩膀:“吴昕然也希望我们过的快乐。”
想不起来是幸福的,如果以后每天都想起吴昕然,想起她为什么会死,想起她躺在那小小的盒子里而感到不安,这才是最痛苦的,所以能忘却就忘却,毕竟痛苦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是人生,却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转弯。
他们在做螃蟹的时候,伍班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让张小好和伍班再去录个笔录。
“为什么?”张小好不解地问伍班。
“据说是吴昕然的家里找出了一个男人的痕迹,所以,也许不是意外,性质就变了,变成刑事案件了。”
张小好张大了嘴,凶杀两个字在她的头脑里跳跃,这个词很恐怖。
螃蟹杀了一半,丢在水池里,鲜活的螃蟹和斩断了手脚的螃蟹扔在一起,他们没有考虑螃蟹的感受,这该是多恐怖的经历。
接待他们的警察表情很凝重,他给他们看了一段录像,是吴昕然家大楼门口的监控录像,警察查了吴昕然死的那几日所有的监控,除了大楼里的住客,其他的陌生面孔让张小好和伍班一一辨认。
张小好从录像里看到了自己,还有刘蕴和她的男朋友,放到第二天的晚上的时候,张小好在录像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喊警察先暂停,然后盯着画面,她和伍班同时说:“林声?”
他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林声会去吴昕然的家里?
“这个人你们认识?”
“嗯,我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吴昕然以前也和我们在一个公司。”
“那他们平时关系怎样,熟不熟?”
“就是一般同事关系吧。”伍班想了想说,张小好正准备点头表示同意,她突然想起她回成都之前在公司里有一次看到林声和吴昕然在后楼梯口说话,聊了很久,像是很熟识的感觉。
张小好把她看到的告诉了警察,警察飞快地记录:“那他们有没有什么过节,或者感情,金钱方面的纠葛?”
“没有吧,”张小好脱口而出。
“怎么能找到他?”
“他现在应该在成都吧!”张小好说。
“林声被集团开除了,几天前总裁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林声私自开了一个和集团相同业务的公司,后来核实以后就把林声开除了。”
“啊?”张小好惊愕地看着伍班:“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想你不需要知道他的现状,所以就没说。”
警察问完了,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和这个人联系上,请随时告诉我们。”
他们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张小好完全不觉得饿了,开车回去的路上,张小好靠着椅背坐着,这世界究竟怎么了,吴昕然死了,林声变成了嫌疑人,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张小好一直想到深夜,伍班已经睡熟了,她突然坐起来,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会不会是因为林声的骗局被吴昕然给揭穿了?这个想法离张小好美好的世界差别太远了,林声只是贱而已,还不到杀人的地步,她的世界有骗局已经够糟糕的了,不能再有凶杀。不会的,张小好对自己说。
若干若干个不安猜测的夜晚都过去了,这是一个深夜,已经到了初夏的深夜,城市里已经听不到蝉鸣,因为都是新小区,没有了参天大树,夏蝉没有可以鸣叫的栖身之所,所以现在人们辨别夏天到来的方法只有各家各户呼呼散发着热风的外置空调机箱和越来越闷热的天气。
按照以前的说法,吴昕然的七七已过,尸骨已寒,她的一生没什么朋友,男性只限于男女关系的那种,交易结束早已断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世界上除了张小好和伍班不会再有人记挂着吴昕然,偶尔会从几个人的聊天中听到她的名字,多半是说她短暂和命运多舛的前半生,没有挂念,没有怀念。
张小好睡着了,伍班也睡着了,电话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突兀,把他们给惊醒了,半夜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是公安局的电话,通知他们:“林声抓到了。”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用了这个抓字,好像给林声定了一个罪,好像他就是杀人凶手。到这个时候,张小好还抱有侥幸心理,林声只是对金钱对名利有渴望而已,还不至于杀人,但是她不懂,罪恶的下面是什么,就是欲望,欲壑难填的欲望之海。
警察告诉他们不必深夜就赶来,林声还在审问,结果并没有出来,等到有了结果就通知他们。等待的过程是难熬的,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去了公安局,警察看到他们说:“正准备通知你们,结果出来了,吴昕然不是死于意外,当时林声在现场。”
这是什么意思?林声杀了吴昕然吗,张小好呆呆地望着警察,她心里否定了无数遍的答案,在警察和伍班的对话里渐渐清晰起来。警察说当天晚上林声去找吴昕然,他们因为某件事情争吵,后来发生了肢体冲突林声把吴昕然推倒了,正好倒在玻璃鱼缸上面,玻璃鱼缸打碎的碎片把吴昕然的颈部大动脉给割断了,林声当时就仓皇而逃,不过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还是被警方找到了。
伍班颤抖着声音问警察:“他为什么这样做?”
“男人女人之间不是因为情杀就是因为钱,据林声交代因为了一笔钱,他找了一个人借钱因为吴昕然进行了阻挠,可能就发生了矛盾。”
“谁?”
警察突然把眼光投向张小好:“你是张小好吗?你得跟我们录个笔录。”
张小好被带到一个密封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和两个坐在桌子后面表情严肃的警察,张小好紧张的手凉脚凉,她从没见过这个场面,她在长条板凳上拘谨地坐下,接受警察的询问。
警察问她:“你和林声是什么关系?”
“同事。”
“怎么他说你们是恋爱的关系?”警察的眼神很凌厉,让张小好有种自己是罪人的感觉,每一个坐在这里的人都会有这种不安的感受,张小好低声回答:“以前是的,不过早就分开了。”
“什么时候分手的?”
“去年的12月份。”
“他问你借过钱吗?”
“借过。”
“这件事和吴昕然有什么关系?”
“吴昕然提醒我林声在骗我,后来因为吴昕然的提醒我没有再借钱给林声。”
接下来警察还问了很多,张小好觉得自己变成了应答机器人,警察问什么她就机械地回答什么,这种不是询问是盘问,被盘问的滋味很不好受,张小好知道了为什么昨天夜里林声被抓今天就全部交代了,原来只要走进这里心理防线是很容易被攻克的。
张小好交代地事无巨细,警察跟她说:“你可以先走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地还得请你过来。”
张小好走到门口,又停下来问警察:“林声为什么会杀吴昕然?”
警察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小好:“如果你有一只煮熟的鸭子在你的面前已经准备吃到嘴了却被别人拿走你会不会恼羞成怒?”
张小好始终不懂人性,人都不是一下子变成野兽的,总得有些外在的条件促使,才会慢慢变异,隔壁房间里的人应该就是林声,因为张小好已经听到他的叫喊声:“我要喝水,我要吃饭,我已经什么都说了,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跌在玻璃鱼缸上的!”
他的喊声声嘶力竭,若不是张小好很熟悉他的声音,根本分辨不出那个野兽般绝望的声音来自于林声,不知道他此刻的发型还是不是一丝不苟?
张小好从里面出来,伍班在焦急地等待,看到嘴唇发白的张小好走过来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就开始嘤嘤地哭泣。
伍班把她带回家,一路上异常地沉默,张小好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伍班在书房也没有出来,等张小好哭好了去洗手间洗脸,经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伍班坐在书桌后面的靠椅上,表情痛楚。
张小好走过去,想去拉伍班的手,伍班居然躲过了,张小好不明所以,她才发现从公安局出来伍班就没有跟她再说一句话。
“怎么了?”
伍班没作声,也不看张小好,张小好在伍班的面前从没受过这样的冷待,她默默地往书房门口走,她听到伍班问她:“为什么还要和林声联系,你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张小好转过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要是张小南和剩饭知道一定说她把愚蠢发挥到了极致,伍班问的没错,你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这么多人跟你说林声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还一次次地跌进去?因为爱吗,当然不是张小好从来不爱林声,那就更无法原谅,如果因为爱,那一切都有的解释,爱就是盲目的茫然的。可是,张小好被自己为自己包裹的美丽世界给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