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对章立早说:“那个张小好,真不会穿,蓝色的运动服,她以为她来跑步的?”
女人面对着潜在的情敌就有了挑剔挑拨之心,她对张小好有种隐隐的不安,就是因为章立早的那个蟹钳,让她有了假想敌。
她的这句话,让章立早对她迅速地厌恶:“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很好看。”
结果当场安安就撂了脸子,饭没吃完就耍脾气走掉了,张小好和剩饭上厕所回来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地问:“安安呢,上厕所去了吗,刚才在厕所没见着她啊!”
章立早无所谓地耸肩:“有事先走了。”
刘长河偷偷告诉剩饭刚才发生的事情,剩饭幸灾乐祸地说:“看吧,要不了一个月吧!”
张小好懵懂不知,还在热情地招呼:“吃呀吃呀!”
饭吃完了,张小好的承诺履行完毕,似乎没有再和章立早有什么来往的需要,他们在饭店门口道别,饭店门脸上有个很大的螃蟹的卡通形象的凸起物,上面有很多彩灯,投射在地面上,张小好就站在那个螃蟹的影子里,看上去长了很多的手和脚,有点像修炼了百年的螃蟹精。腿好了的张小好,长手长脚背着书包,和那日坐在轮椅上哭泣的女孩一日千里,她巧笑嫣然地和章立早道再见,章立早回过身的时候眼前还有那些手脚的光晕。
张小好说再见,其实已经没有再见的理由。
但是人生的际遇真是说不清楚,有些人想碰总是错过,有些人却总是能够碰到。
张小好最近赚了个盆满钵满,加上腿伤也痊愈了,老妈一高兴又奖了她一叠大票,看得张小南很嫉妒,她说:“改天我也把自己摔得断手断脚?”
老妈正在切藕做藕夹,顺手抄起一节藕就扔了过来,张小南大叫着:“妈,你要是扔过来菜刀,你就是给我再多钱也没用了!”
张小好为了避免张小南没完没了的攻击,打算给自己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给自己找了几个路线,最适合疗伤的是大理,最有风情的是丽江,最原生态是神农架,最令人心旷神怡的是桂林,最后她选了泸沽湖,还可以去丽江看看。
走的那天,她背了一个大包,拖了一个箱子,跟老妈依依惜别。老妈说:“怎么也不找个人陪你去,一个人在外面可要小心呢!”
剩饭没假,跟她计划好了半天,结果假请不下来,张小好只有独自旅行,她跟老妈卖萌:“旅途中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出旅伴来了!”
很多单身驴友出去旅游都是奔着艳遇去的,张小好从未单独出去旅行过,她想试试这第一次,有没有艳遇,这个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搭上了去西昌的火车,12个小时后到达,并不是旅游旺季,怎么火车上人这么多,张小好不差钱买的是软卧,穿过过道中拥挤的人群,找到了自己的卧铺。
火车,是这次旅行的开始,她坐在窗边看着向后极速后退的景色,旅途刚刚开始,她就感到寂寞,她终于知道人为什么要找伴侣,因为即便是短短几天的旅行一个人都会感觉孤单和不安,何况是长达几十年的人生旅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张小好默默地爬上自己的中铺,对面睡的是一个大叔,他们之间没有攀谈的可能性,张小好连牙也没刷,在火车的摇晃下渐渐地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到了西昌。
西昌是安宁河平原的腹地,张小好来不及欣赏晨霭中的西昌市,就辗转找到长途汽车站坐上了去泸沽湖的汽车,在汽车上颠簸了7个小时,张小好觉得她的五脏六腑全都挪了位置,才终于到了泸沽湖。
天色已晚,同行的有几个游客,听他们说是去里格岛,住在岛上的客栈里,张小好来之前在网上做好攻略,但是一下汽车就转了向,她跟着那几个游客一起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夜色里的里格岛已经完全辨不清东西,张小好找到了一家规模甚大的客栈住下,躺在颇有摩梭风情的大床上,张小好觉得她离开床已经很久了。
第一天泸沽湖晚上的感觉,就是奔波了几十个小时,却换了一个地方睡觉,张小好困倦疲惫地一个梦都没做,睡得沉沉的,连晚饭都没吃,这样的好觉一觉到了天明。
是一个大晴天,张小好把自己睡得一脸口水,阳光透过窗帘唤醒了她,跪在沙发的扶手上把窗帘撩开的一刹那,满目的阳光下,在客栈外面开满了粉红色的格桑花。这是张小好第一次看到格桑花,昨晚来的时候听到前面的游客对男朋友说,看,这是格桑花,因为天太黑,张小好什么都没看见。
而阳光下的格桑花,简单,淳朴,花瓣六七瓣,只有一层,黄色的花蕊,不妖艳不艳丽,没有美得让人眩目,但是却热情充满了生命力,在这片已被游客踏遍了的不再原始的土地上,生机勃勃地绽放着。
再没有大片的花海让一个女孩激动,张小好没有刷牙没有洗脸,就匆匆奔到客栈外面,站在那片花海中,打开双臂,矫情地旋转,旋转到她倒在了地上,抬眼望着天空,天那么蓝,像泼满了蓝色油漆一样蓝,她开始感受到了旅行的意义,就是能看到不一样的天空。
睡到感觉冷了,4月份的天气,牙齿冻的格格响,才抱着两只胳膊,只穿着睡衣的张小好雀跃着回到了她的房间。
泸沽湖,我来了!
张小好像一个真正的游客,背着背包,挂着相机,行走在了里格岛上,走了并不多远她来到湖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爱说泸沽湖水是女神的眼泪,因为它是湛蓝色的,清澈透明的,里格岛被湖水半环绕着,岸边就是青山,张小好手里端着相机都忘记了拍照,她怕快门声会惊扰了女神。
有一种美会让人黯然落泪,张小好自认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她哭了,她忍了三个月,从北京回来她没有再落一滴眼泪,她健康快乐蹦蹦跳跳,但是站在泸沽湖畔,张小好不必掩饰什么,她蹲在那儿,哭了好久。
最后肿着眼泡寻找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4月份的泸沽湖也不乏游客,大多数是情侣,她跟着那些游客不知不觉出了岛,找到一家小饭馆,给自己来了一份琵琶肉,是当地的特产,就是把整条猪腌制压成琵琶状,数月或数年之后再拿来吃,跟老妈做的腌肉味道不一样,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吃这个琵琶肉别有一番滋味。
谁说一个人旅行就不能开怀?张小好觉得无比悠闲,但是等到了晚上她就不这么想了,夜幕拉上之后的泸沽湖,因为有些地方没有路灯,基本上就属于半瞎的状态,而且张小好住在里格岛,但是现在她离里格岛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换言之,张小好迷路了。
她拿出手机导航也没用,地图上那些弯弯曲曲的曲线并不能给张小好一盏指路的明灯,她东拐西拐脱离了人群,在幽静的小路上,张小好坐在地上瘫软无力。
歇够了该走还得走,张小好却劳累地迈不动了脚步,她依稀能看见用木板搭建的摩梭人住的木板房下悬挂的昏黄的灯泡,那边还能看到远处刚才她才一起参与过的篝火晚会的篝火,但是一切欢腾过后,还给张小好的是一片寂寞和无助的黑夜,她捧着电话,心里的坚强的防线崩溃地没一点渣子。
如果这个时候,她打电话给伍班,能不能得到他立刻狂奔而来的救援?她把他戏弄地够狠了,怎么可能有人一直在遥远的地方等着她?此时,随便来个什么人,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能拉她一把,扶她一下,张小好想,只要是个男人都会爱上他。
有些时候的爱,是来自于内心的恐惧和需要。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奇迹,张小好扶着一个小树枝站起来,慢慢地望着光亮走去,但是她眼中的光亮只是一个高高的树桩挑着的两个很有风格的灯泡,她站在路灯下面,靠在树桩上,茫然地看着漆黑的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早晚温差很大,张小好戴上了外套的帽子,用围巾把口鼻紧紧地围起来,她看见远远的有一束很明亮的灯光向她这边移动过来,等近了发现是一辆电瓶摩托车,车上一个戴着头盔戴着大口罩的男人,慢慢地从她面前驶过,张小好张了张嘴想喊住他,那辆车竟然自己停下了,车上的男人疑惑地问她。
“游客吗,为什么站在这里?”还好不是难懂的摩梭语,说的是汉语,张小好立刻回应道:“我迷路了,你可以告诉我里格岛怎么走吗?”
“里格岛离这里还有挺远的路,你一个人走过去吗?”
“那这里有车吗?”
他们说着说着,觉得彼此的声音都有点熟悉,但是在遥远陌生的地方,碰到熟人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张小好眯着眼睛辨认不出来她眼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那个男人想了想:“车快没电了,我得回客栈去充电,你愿意跟我先到附近的客栈去住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里格岛?”
不要随意和陌生男人走,但是此刻的张小好太需要有人的陪伴了,死就死吧,张小好把心一横,跨上了那个男人的电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