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每对情侣的感情像是有特别的型号,属于张小好和伍班的这款,他们都是深思熟虑负疚感太重的,太为对方着想的那种,如果两个人都能自私一点,都不在乎身边人的感受一些,张小好就玩了命地不停拨电话给伍班,别理沈渝怎么冷漠怎么打击怎么冷嘲热讽,甚至怎么提及吴昕然此刻的冰冷,她都勇敢地去找伍班。或者是伍班不管张小好被谁拥在怀里,对谁在笑,笑得多么灿烂,吻得多么深情,只要笃信一点,除了他不能再有人带给她幸福,霸道一点,凶狠一点,像那时对待林声一样对待出现在张小好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那,那样的局面会是什么样的呢?
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两个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成都,却都想离开了水的鱼,只能看到鳃在物理性地扇动,但是因为缺水好像立刻就要死了,却一直死不掉,旁边有一双手,等到他们快坚持不住地时候,就时不时浇上一盆水,又不把他们直接放进盆里,就这么半死不活的。
这双手,应该是命运吧,但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把那只手拉过来,或者使劲跳进盆里,就都得救了,不用像现在这样。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怕他们跳得太用力,一个跳进了这个盆中,一个却跳进了另一个盆中,然后一个人端着一个盆,让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伍班的病一直住了2个礼拜的医院,沈渝倒不是每天都来,每天都来的是伍班的妈妈,给儿子送点汤水,看他日益消瘦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张小好呢?”
伍班不说话,不回答,问的狠了,连汤都不喝了。
有一天伍班妈妈拎着保温桶回家,在走廊上碰到沈渝,沈渝礼貌地跟伍班妈妈打了招呼,伍班妈妈拉着沈渝的手问:“伍班和那个张小好究竟怎么搞的?”
沈渝说:“她回成都了。”
“为什么?分手了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分手了,就像他们没有征兆地恋爱一样,也没有征兆地分手了,也许哪一天又和好了,我只能说,阿姨,90后的世界我不懂。”
沈渝没有撒谎,也没说一句中伤张小好的话,她每句话都有她的道理,但是沈渝,为什么你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呢,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伍班的妈妈呢?
伍班的妈妈带着不解和对儿子的疼惜走了。
沈渝带了橘子来,10月的橘子黄了,她坐在伍班的旁边剥橘子,橘子的香味飘了满屋,但是很酸,她剥了一瓣放到伍班的嘴里,非常酸,但是伍班吃的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味觉好像也死了。
“你像个毛头小伙子呢!”沈渝突然轻笑:“知不知道,你和我恋爱的时候,无论吵架还是分手,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伍班抬眼看沈渝,她轻言细语,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每次他情绪低落地时候陪在他的身边的从来不是他想念的那个人,以前是吴昕然,现在是沈渝。
张小好的腿挺麻烦,正好伤在膝盖,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伍班已经出院了,张小好还在医院里躺着。
张小好上次打完伍班的电话之后,变得更加郁郁寡欢。
剩饭堪称中国好闺蜜,每天下班之后都来医院陪张小好,星期六星期天还带着剩饭她妈做的美食来。刘长河干脆把他的追爱地点搬到了张小好的病房来,只要剩饭在刘长河就在,好在刘长河妙语连珠,有他在就不会闷。
章立早也来过,那是星期天的早晨,剩饭还没来,张小好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章立早就站在门口,他眼中的张小好和他见过的女孩是不一样的人,外表天真烂漫,但是她眼神里的炙热的伤痛,让章立早觉得新鲜和稀奇,漂亮的女孩他见过太多,单靠美貌并不能吸引他,他开始被张小好身上的故事所吸引。
张小好穿着条纹的宽大的病号服,很少有病人特别是年轻女孩甘愿穿着医院里难看的病号服,可是张小好不介意,她穿着病号服,反倒有种楚楚可怜的美。
张小好一瘦,大眼睛就更大了,她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章立早,立刻绽放出如花一般的笑容:“嗨!”
她不论是有多难过多茫然,都会及时给她身边的人一朵灿烂的微笑,从不把她的苦痛带给别人。
章立早抱着怀里的一大把向日葵走进来,张小好看到笑着说:“我最喜欢向日葵了。”
“我也是。”章立早也笑着回答她。“腿好点了吗?”
“还是不能走,医生说骨缝长起来了就能慢慢地走一点,现在不行,一走骨缝会更大。”张小好指指自己的腿,被包的像个粽子,她还凑上去闻了闻:“好像发霉了,好难闻。”说着她就咯咯咯地笑起来。
章立早知道了那天她不是亲他,后来他问过剩饭,剩饭没有对他说的很清楚,她说等张小好自己愿意说出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也对,不是每一人的伤口都原来扒开给别人看一看。
“那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爬山!”章立早说。
“好!”张小好热烈地响应,响应完了她就没话说了,靠在床上眼睛还是飘向窗外,等过了好一会,她看见章立早还坐在边上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啊,你吃水果吗?”张小好才想起招待客人,章立早拿了一个橘子,慢慢地剥开,递了一瓣给张小好,橘子真酸,章立早尝了一片就酸的吃不消,但是看张小好好像没事人一样,她和伍班都是这样,味觉也死去了。
章立早坐了一会就走了,因为张小好基本不说话,他再有些奇思妙想的鬼主意,在张小好的面前也羞于拿出,张小好还是跟他热情地挥手:“有空再来坐坐!”
这算是什么客套话,病房又不是她家。
张小好重新陷入寂寞,其实她不需要人来陪,但是她想小汪汪了,特别想摸摸他抱抱他亲亲他,听到他咯咯地笑,张小好的烦恼也会消失掉。
但是张小南不理她,她住院好几个礼拜了,张小南来了,就站在她的床前冷冷地瞅她,把张小好她妈炖好的汤往床头柜上一摆,就走了。张小南是个真性情的人,她们姐妹俩的性格还是不一样,张小南觉得爱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分开,既然现在她和伍班还是爱的死去活来的,那就在一起好了,干嘛要像现在这样。
她不能理解的,就不接受,干脆对张小好避而不见,不见也倒好,张小好可以不听张小南的辱骂,但是她想小汪汪于是就去求助老妈,老妈说了半天,最后只能对张小南又打又骂,才让她把小汪汪抱到医院里的小公园来给张小好看一眼。
剩饭推着张小好到小公园,张小南已经等在那里了,今天有风,小汪汪戴了一顶黄色的小帽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和背带裤,在张小南的怀里看到张小好,激动地手动脚动,小汪汪喜欢张小好。
张小好高兴地大叫:“小汪汪!”
“别叫狗名!”张小南冷着脸吼她:“他有正经名字,王柏,柏树的柏。”
张小好心里嘀咕,怎么给汪汪起这么潦草的名字嘛,至少也得四个字的,恢宏一点的,厉害一点的。
能看到小汪汪就行,张小好伸出手去想抱汪汪,张小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汪汪放在张小好的怀里,汪汪也真不含糊,上来就亲了张小好一口,看她的样子,骨头都酥了,也撅着嘴亲回去,汪汪的脸真软。
汪汪在张小好的腿上乱蹦乱跳,踩到张小好的膝盖是难免的,几下子踩下来张小好的脸就苦不堪言了,张小南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还要不要抱了?能接受这个结果吗,开始也不想清楚,能抱得了再伸出手去!”张小南话中有话张小好听得出来,她还在生张小好的气,说的是当初不让张小好和伍班开始她非要开始现在又无疾而终。
张小好把汪汪还给张小南,低着头坐在轮椅上,张小南最看不得张小好这副死样子,拿脚踢她的轮椅,剩饭惧怕张小南,借口抱着汪汪去玩,躲得远远的。
“你和伍班究竟怎么办?”
“沈渝姐在伍班的身边。”
“你怎么知道?”
“我打电话给伍班,是沈渝接的。”
“那又怎样?她又跟你说什么了?”
张小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拽着张小南的衣襟:“姐,你别不理我,我觉得我都没人要了,你再不要我,呜呜呜!”张小好说哭就哭,张小南低头看着张小好耸动的肩膀恨得牙根直痒痒。
“张小好,你别这副死德性行不行?你想想清楚究竟是害怕沈渝还是吴昕然,你要是甘愿这么内疚下去你就别在这里死里吧唧的,好好过你的日子彻底忘记伍班,要不你就去找他!”
“可是,沈渝姐。”
“关沈渝毛事?电话是沈渝接的,不是伍班接的吧,他有明明白白告诉你别找他,他已经和沈渝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不就结了,如果你能抗拒自己的恐惧,就去找他,别墨迹!”
张小南说的都对,听她说话就是痛快,张小南不跟张小好说什么大道理,什么因果循环,只告诉你该怎么做就去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