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节 所有人都是对的,只有我错了
石三海棠2015-10-27 11:453,375

  伍班还想问点什么,张小好却准备走了:“我要走了。”伍班拉住她,在她面前蹲下去,好像再问什么再说什么也无法让张小好回心转意,她看起来那么笃定,伍班最后说:“我能抱抱你吗,最后?”

  张小好极力控制住在胸膛里狂奔的心,伍班离她这么近,她也不得不看着他,这是从早上那个到现在她第一次敢和他对视,半年了,除了那次在鱼头火锅店门口不确定的身影,张小好第一次看到他。他真的瘦了有十斤,非常瘦非常瘦,像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像生了一场大病,伍班招谁惹谁了,他为何要受到这样的罪?

  可能女人在决定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的时候,特别能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感,而且还能表现得更为决绝,张小好匆匆扫了伍班一眼,就把眼光投到别处,她缓慢平稳却冷冰冰地说:“还是不要了,他很小气。”

  他指的是章立早,张小好说的太过分了,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她要是告诉剩饭和张小南,估计她们一辈子都不会理她,太恶毒了这句话。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作用,伍班站起来,放弃了所有的纠缠,这句话击碎了伍班心里还残存的希望,张小好冷冷的小脸已经陌生地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他扶着桌子,背对着张小好停了一会,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包厢,张小好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用她残破的膝盖狠狠地朝瓷砖地面上跪了下去,此刻,只有彻骨的疼痛能够表达她内心的仓惶不知。

  章立早等在门外,看到伍班脸色苍白地从饭店里出来,上了汽车,很快汽车就发动了,离开了。

  章立早走进包厢,张小好趴在地上,像是一只缺水的青蛙,奄奄一息,他急忙把张小好扶起来,用力把她抱到轮椅上,他摸到了她的膝盖,湿漉漉的感觉从她的裤子里透出来,章立早对着阳光一看,是血迹。

  张小好又成功将自己的膝盖跌开,血渗了出来。

  “怎么会跌倒的?”章立早想撸起她的裤子,因为冬天穿的很厚,他只能放弃,束手无策地看着张小好和伍班同样苍白的小脸。“究竟怎么了?”

  “自己跌的,有意跌的。”张小好回答。

  “你疯了,你的膝盖再跌真的会影响走路,你打算一辈子就坐在轮椅上?”

  “有何不可?”张小好大笑:“不用走,干什么都可以让人抱?你抱我好不好?一个故事不够,两个,三个,不行就给你钱,一百万,两百万,再不行就肉偿?”

  章立早看她,她也只能在他的面前才能现出原形,有本事刚才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也这么失态,何必装得那么高冷。章立早做了小半辈子的男一号,突然从万众瞩目的男一号变成了只能观望安慰女主角痛苦的男二号,他实在心有不甘。其实他的表演已经完成了,伍班也走了,他大可以把张小好丢在饭店里随她发疯。

  但是他还是没那么做,而张小好也没歇斯底里,她说完了也觉得挺抱歉,她立刻跟章立早道歉:“对不起,我有那么一刻心情不是太好。”

  她太自律了,自律地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让张小好变得成熟了。

  章立早带着张小好去医院,因为是裹腿的小脚裤,脱下来有点费劲,医生用剪刀把裤子剪开,还好只是把膝盖摔破了,骨头没裂,在她包扎的时候,章立早出去在附近的孕婴店给张小好买了一条宽松的裤子。

  张小好穿着和她的黑色大衣很不搭调的休闲孕妇裤,在医院的公园里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诉说她的故事。

  从那封情书开始,到她去了北京,遇到伍班,却因为伍班身边的沈渝她退却了,再到吴昕然再到林声,后来又因为林声的欺骗导致了吴昕然的死亡以至于现在的结局。

  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理顺过她恋爱的这些乱麻,现在以一个故事说出来,她发现这是一个圈,一个一直在和这几个人周璇的圈,他们这些人都不是过客,也不是男配女配,他们主导了伍班和张小好的爱情,从林声到吴昕然,转一圈回来还是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欠谁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沈渝才让张小好落荒而逃。

  如果只是当作一个故事来听不算十分离奇,但是一个爱情故事里能发生这些,只能说匪夷所思了,章立早的爱情中只有追逐和被追逐的故事,却没有如此这般漩涡一般的惊涛骇浪。

  他听得很认真,没有插嘴也没有打断张小好的思绪,公园里人来人往,还有小孩子在草地上和小狗玩丢飞盘的游戏,一个飞盘丢出去,小朋友和小狗一同去追,但人怎么能追得过畜生?小狗衔着盘子回来跟主人报喜,然后再丢出去,再去衔着回来,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畜生的思维永远是畜生的思维,它的眼里只有飞出去的盘子,它的使命就是一遍一遍将它衔回来,要是人,早就终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活动。

  之所以人有思想,所以比狗痛苦,狗累了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烦。人却不同了,责任,愧疚,原谅,认同,失望,深爱,得考虑各种情绪,还得把他们在自己的人生里变得圆满。

  做人做多了,还不如做狗,每天出来遛遛,张着后腿对着电线杆尿尿,吃吃狗食,卖个萌,人生就这样不伤筋不动骨地过去了。

  讲完了故事,章立早还陷在张小好的故事里,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你今年多大?”他问了一个好似和张小好的故事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23。”

  “我25。23岁的人的恋爱这么曲折这么纠结这么沉重,张小好,难为你了。”他一连用了好几个这么,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刚才,他说想再抱一抱我,我拒绝了,知道为什么拒绝吗?”

  章立早看着她,张小好微微一笑:“谁敢再抱他?抱了第一次就想抱第二次,不止是我,他也一定是这样的,不如干脆断了念想。”

  “你真狠,你知道吗,他从饭店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地一点血色都没有,像被吸血鬼吸干了血一样,我能看得出来他很爱你。”

  想爱却不能爱,这多凄美,看起来的很凄美,却太疼。

  张小好带着肿的老高的膝盖上了飞机,她想,北京这个城市,她再也没有理由来了,她用了半年,该痛的仍是痛,能用多久才能把北京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给忘掉。

  没有时间冲刷不掉的伤痛,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云淡风轻,再看到彼此也许臂弯里都有了别人。

  谁更爱一点,谁就更伤一点,人人都以为自己爱的多,因为现在自己很伤,很痛,很无法忍受。伍班彻底被抽掉了筋骨,他满怀期待的见面竟是这么冷冷的局面,张小好和他之间仿佛多了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能看得到她,却再也摸不到。

  冬至过后,仿佛一切都应该结束地很彻底了。

  张小好回到了成都,对章立早的倾情演绎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表示等腿好一些一定大餐伺候,她笑着跟章立早道别,章立早一直将她送到她家的院门口,看着她进去。

  跟张小好比起来,章立早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的恋爱中似乎一直在扮演这样的角色,他负责耍帅,跟身边的漂亮女孩上演着无病呻吟的爱情游戏,没过多久,激情没了就各走各路,他也在分手时装着伤心难过过,而且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他那是伤心,他对伤心的感受就是约几个朋友出来喝几顿,然后酩酊大醉个几天,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生龙活虎地出来继续追逐的游戏。

  他曾经以为那些恋爱都是爱情,现在看到伍班的绝望的脸和张小好的狠狠一跪,他才知道真正的爱是痛的,真的痛在心里的,不是流于表面非得男的胡子拉碴女的嚎啕大哭的,即便过了这么久,张小好看到伍班时抓着章立早的手还是冰凉。

  他想征服的感觉消失了,把张小好当作游戏的对象是可耻的,她和他认识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张小好真诚用心地对待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在她心情最坏的时候,也会照顾到他人的情绪。

  他还站在篱笆外面,张小好半天才上了楼,从她房间的窗户那探出头来跟章立早热情地挥手:“再见!”

  他以为她在饭店里会对着他披头散发地痛哭,会声嘶力竭地宣扬她的爱情和她的苦痛,但是她没有,她为她的失态表示歉意,她平淡地诉说外人听起来惊心动魄的往事,她从未埋怨过任何人,包括林声,包括沈渝,她甚至嗟叹是她害了林声。

  她跟他用心地描述了一番初见到林声时的样子,他梳着大背头,很时髦,穿着荧光色的球鞋带着他们去酒吧,张小好第一次去酒吧就是林声带着去的,他还教她喝鸡尾酒,教她玩筛子,他陪着她在大雨里奔跑,带她去吃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吃,因为张小好的一个电话他从北京赶到成都,用了20多个小时。

  她说的很详尽,像赞美一个无比高尚的人,她不提林声这么做是为什么,也不提他对她的欺骗,她对章立早说:“其实人人都是好的,就看他们相处的那个人是怎样,我做的不够好,才让别人也不够好。”

  总之,她的意思是,她是错的,别人都是对的。

继续阅读:第一百七十四节 她居然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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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生的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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