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逆境
姚媚雪匆匆赶去放眼瞧着除了沬夏与宋挚念众人皆是端坐着,顾倾颜面色疲倦,上官潇潇也是颇有不悦,梁慧蓉面上挂着微笑却使劲的扣着手指。景娆坐在最后淡然的看着众人,徐瑾瑜斜靠在上坐楠木椅上,双腿上盖着通体油黑的水貂皮氅。六翅凤钗坠着细长的金流苏,南署贡锦嫣红夺目,金丝线盘绣着朵朵牡丹。华贵至极,手中把玩着景泰蓝细珠的宫绦。
“众姐妹这冰天雪地的过来,也着实辛苦了。颇有怨言也是有的可本宫有本宫的规矩,别拿皇后怎样来搪塞本宫,皇后就是太过纵容宽赦,人人都没了规矩,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宫协理六宫自然也责无旁贷。”
“嫔妾不敢。”陆蝶音淡蓝色的披风坠着雪白的狐尾。本就冰冷的颜色衬着脸色更佳冷若冰霜。
即使众人奉承附和她却是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徐瑾瑜那幅颐指气使的嘴脸。
“姚婉仪觉得呢?”
“贤妃这样冰天雪地的叫着还在月中的人跑到这来,你说她会如何觉着?”陆蝶音觉着十分可笑。
“淑妃别忘了,本宫是皇上亲自授的金册金宝协理六宫。”
“不过是协理罢了。”
地中央的地龙燃着上好的银炭,偶尔飘起袅袅青烟。
“协理也好,不协理也罢。现在后宫是本宫做主,淑妃难道要以下犯上么?晋王可真是教女有方啊。”
“你、、、”陆蝶音被呛的一时语塞起身便要离去。李海拦住门口躬着身子。脸上堆着笑。
“怎么本宫想来想去还要看贤妃旨意么?我游走三军,随家父上过战场,这承乾宫本宫想来则来,想走则走,是你个阉人能拦得住的么?”说罢一脚踢在李海下腹疼的他滚到在地,哎呦哎呦的喊着。一旁的下太监忙上前扶起。
“你放肆。”
“放肆?本宫就算放肆你有能如何?”说吧便径自离去。留着众人惶恐不安的坐着不是起身更不是。
“娘娘消消气,淑妃将门虎女,自然不如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娘娘无需跟她至气。”梁慧蓉讪笑道。徐瑾瑜面色却丝毫没有缓和。
“那是自然,将门之中娘娘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那可是凤毛麟角。”刘美人话落徐瑾瑜方才面色缓和道。
“今儿都回去吧,明儿再来本宫这听训吧。本宫也乏了。”众人便福身而去。
景娆一路追着陆蝶音身后的仕女被甩的老远。陆蝶音的身手,脚程之快也不是谁都能追得上的。
“淑妃娘娘如果这样就先自己乱了阵脚,那可当真是输了。”
“欺人太甚,你没瞧见,姚媚雪硬生生的被她请了来,还想对六宫之人呼来喝去真当自己母仪天下了么?”
“你也别这样气着,仔细气坏了你自己,既然她不是后宫之主,那我们去瞧瞧母仪天下那位可好?”
景娆笑颜如花的迎着朦胧的阳光。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这儿离坤宁宫那么近,路过瞧瞧又何妨。”说罢拉着陆蝶音的手直奔坤宁宫,可远远的便听见永安嗔怒的说着什么。
“公主别为难奴才,皇上下了旨意,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呀。”
“本宫也不能去瞧瞧么?或者你通传一声,本宫在这瞧上一眼也好呀?”
“公主恕罪。”
“你这奴才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本宫讨了旨意才肯放行?”
“淑妃娘娘万福,小主万福。”
燕宏芙回头看去二人姗姗而来,陆蝶音脸上还是怒气未消。
“樱芊,樱姑姑。”景娆也不管着众人大声唤道。
“小主,小主。这、、、”
“怎的皇上也下旨不许在坤宁宫外大声说话么”那侍卫被问的一时语塞。陆蝶音便随着喊着。过了半晌还是路过的小波子瞧见了兴冲冲的跑过来打了个千儿,笑盈盈的道;
“公主,淑妃娘娘,景小主,怎的今儿都来了?人这么齐,娘娘瞧见了准高兴。”
“快叫你家娘娘出来。她可还好?”
“也就是那样,就是人消瘦了些。也没什么胃口。奴才这就去叫娘娘出来。”
“叫她多穿些。”陆蝶音的手在护袖里紧紧的握着。
“哎。”小波子兴冲冲的忙向着内殿跑去。过了半晌方才见樱芊扶着沬夏出来,发丝轻垂,一只点翠宝菊簪子轻轻挽了一半的发丝。鹅黄锦袍广袖流仙,却面容憔悴。见着三人心中难免感伤,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本就遥远的青石砖路,因着薄薄积雪更加湿滑难行。等到沬夏走道门口宏芙眼中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
“傻丫头你哭什么?这冰天雪地的,小心动坏了你这小脸。”沬夏抚着宏芙的脸颊看像景娆与陆蝶音。
“音姐姐可好?平日里都知晓你我情谊深厚,现在我这般处境,可有人为难你?”
陆蝶音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道。
“好歹我也有妃位在身,再说谁有本事能为难到我呢?你放心便是,将局从昨日接了旨便开始调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找出凶手还你清白。”
“将大统领耿直不阿我自然信得过。”沬夏目光投向景娆景娆连忙道。
“不可不用惦记我,我不过屈屈嫔位,想必不值得谁费尽心思的想害我。这个你收着。”说着景娆从袖子上取下一刻银珠拉出来瞧着是跟极细的银针细长的银针扎破锦缎留着一颗银珠露在上面不仔细看不过是衣衫上的装饰罢了。景娆竟然这般心细。
“小主这可使不得呀。”
宏芙见守卫要拦着便摘下头上的凤钗想要递给他却见守卫忙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
“公主饶命,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既然银针极细奴才许是瞧不见的,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公主与娘娘,小主们这么说话儿久了也实在伤身。若是病了奴才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不如、、、不如有什么话过三日午时还是奴才当值。”
“你们且回去吧,像姐姐说的,就算禁足我也是皇后。”
“可是二哥怎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呢?夏儿你再好好想想那日你究竟在何处,可有人证?”沬夏摇摇头道。
“不过碰巧自己出去走走,自然不晓得有什么人瞧见了,能给我作证。既然皇上交托了将大统领,我们只管静候着便是了。”
“那就三日后午时,你可记得要出来见我。”陆蝶音与沬夏面对面却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即便看她神色颓然也毫无办法。值得悻悻而去,宏芙本有些话要说的岚心硬拦着宏芙回了芙霞殿。
“娘娘回吧,这一回起风了怕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也是,如今坤宁宫这般情景,想找个太医都难。”
“就算你们想瞒着我,又怎么能瞒得过呢?”沬夏对视着樱芊的双眸。
“早上你叫小波子去内务府他可曾出的了这扇门?”
樱芊缓缓的低下头默默不语。半晌见沬夏将目光缓缓的从门口收回,才强笑着道;
“不用咱们去岂不更好,凭着什么用的吃的自会有人送来。”沬夏缓缓朝着殿内走去。
“娘娘为何不直接告诉皇上,那日您是去寿康宫探望太皇太后了?”
“不可,皇上本就疑心苏家,更疑心我对他的心意是否只是因为皇后之位,太皇太后很早就对我闭而不见,为的也是我在后宫的日子好过些。”
“可现在却是太后切断了您与太皇太后一切联系。”
“是呀,我这番前去,也未曾与她说上句话。就匆匆离开了。谁知道,呵呵,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被徐瑾瑜都利用上了,半分也没有浪费。”
“既然事情这样了,咱们为今之计也只能静候。等着将局查出的结果吧。”
“奴婢只怕淑妃娘娘的性子,再闹出什么来,自己受了牵连。”
沬夏叹了口气,眸深似水般清澈深沉。
“何止是她,宏芙的脾气又能好到哪去。只盼着景嫔能在身边提醒些。”沬夏看着手里的那枚银针细如发丝。扎在锦袄上不过是丝丝绣线中的一点装饰。
“启禀皇上将大统领求见。”立人轻轻一挥手,示意下跪的小太监退下,转身对皇上低声道;
“皇上可要现在宣将大统领进来?”
“立人,你看着琼花朕画的怎么样?”
“皇上工笔自然是绝佳的。”
“可能比得上琼华殿的琼花?”
“奴才愚昧这个季节不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么?就像将大统领一身红衣映着雪似得,多美呀。”
“你这奴才越发狡猾。让他进来吧。”宏启方才抬起头,立人忙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笔。喊了声;
“宣将大统领。”
不多时将局便匆匆而来,在门口晃了晃脑袋,拍打着袍子上的积雪,雪花便纷纷落下。才徐徐跪下。
“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可是查出什么来了?这么急着见朕,外头鹅毛大雪都没拦住你。”
“皇上吩咐的事儿奴才不敢怠慢。”
“那你且说来听听。”
“请皇上赎奴才大不敬之罪。”宏启微微点点头。将局方才吩咐门外的侍卫拿来一方墨黑盒子。盒子还未打开便弥漫了满殿的血腥臭味。打开盒子更是十分骇人。
“纵是男子看了也难免心惊肉跳。何况昭仪娘娘柔弱女流。”立人打小便入宫侍奉,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掩着双眸道。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
“孙简。”将局话音刚落门外的世卫一身玄色铠甲
又拿进了一方木盒,不出意料盒中依然是血肉模糊的物体,可定睛瞧去却是毫无分别。只是前面的盒子里那动物的尸体血色暗淡已经干枯。
“立公公可能分辨?”
“哎呦喂,将大统领可别难为奴才,奴才、、、这哎,只一眼。”说罢立人走到将局身前探头瞧了瞧。来回之间皱起了眉头,越发仔细的瞧着看着。
“这大小一般,又没了皮毛若不是血色深浅奴才可真无从分辨。”
“这便是了。任凭谁的猫剥了皮都是一个模样。谁又知道惊了昭仪娘娘是谁的猫呢?太后的?或是别的小主?也是说不准的。”将局一挥手孙简便收了盒子,退到门外。
“虽然奴才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皇后娘娘的清白,至少可以证明这件事儿也不能定了娘娘的罪。”
“在委屈娘娘些时日奴才一定查的水落石出。”
“这就够了。查到这一步就这样吧。”宏启缓缓起身顺了顺如夜色沉秘的色金龙戏珠的龙袍。
“你退下吧。不必再查,明儿上道折子便是了。”
“可是、、、奴才。”
“将大统领来的匆忙又说了这么会子话想必口渴了吧。奴才带您去吃口茶水。走走。”立人拉着将局便朝门外走去。白雪纷纷似是盖住了整座皇宫。
“这毛竹翠柏掩盖在风雪里,恐怕只能等着春暖花开了,才能展露吧。”立人意味深长的笑着。
“立公公这些话里有话奴才可听不明白。”将局愤愤的甩着袍子。迈开大步就朝梯下走去。立人摇摇头浅叹一声。忙喊住他在耳边轻声道。
“将大统领,不想娘娘蒙冤,皇上与奴才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只是有些时候,受点委屈未必是吃亏。这坤宁宫外有你禁军侍卫把守,内有一应亲信侍奉。既然已经有人将暗箭射向娘娘那试问哪还有什么地方比那更安全呢?”
“公公的意思是、、、”
“皇上必然会护着娘娘。”
“既然公公这样说了,那我可就告退啦。”将局似还有些不满可却也只能抱拳告辞。立人只道了声慢走便退回养心殿内。宏启正凝神写着什么,隶书劲道刚毅可字字都透着绵绵柔情。
“立人,你差人去给苏奕带句话儿,就说朕让他安心,夏儿很好。让他不必记挂。”
“诺。宫里头芝麻大点事儿都传的跟八百里加急似的。更别说坤宁宫的事儿了。这会想必苏将军也急坏了,倒是瑾贤妃娘娘今儿还召了个宫小主前去训示呢。亏得还有贤妃娘娘替皇上主持后宫大局,能替皇上分忧。”立人上前斟了盏茶,雪顶含翠芳香四溢。
“你说瑾瑜召了各宫前去训示?”
“可不嘛,贤妃娘娘有协力六宫的职责,这正是为您分忧的时候。”
“哼,她既然爱训示就随她去吧。一会你差人把这字画做成纸鸢。”
“诺。”
不过下了两个时辰的雪,坤宁宫院内便积攒了厚厚一层。常福与小波子带着一应小太监捂的厚厚的在外头清雪。樱纤责寸步不离的根在沬夏身侧。
“锦桃再去加些炭来。本宫有些冷了。”沬夏紧了紧肩上的大氅斜坐在软榻上,握了本楚辞在手。
“哎郡主打小就畏寒。若不然这会出去堆个雪人才是真真的热闹。”
“你既然这么爱玩那吧你扎在雪里,这样的鹅毛大雪再下上半个时辰你就成了雪人了。”绣梨捧着碳钵捏了捏锦桃的小脸玩笑道。樱纤见二人都尽力的哄沬夏开心也算宽慰不少,接过铜钵夹了两块碳放进了烧的通红的地龙里。炭火被冰冷的新碳压着,努力的燃烧着,迸放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娘娘若不然歇会这楚辞凄婉看多了难免伤怀。”
“再美的事儿看多了也难免腻歪,此时此刻不过抒发下自己的心情罢了。”
“咳咳、、、”
“锦桃怎么这么多烟呀?你是不是拿错碳了?”
“怎会,咱们的碳和君主的区别很大。况且这是今儿内务府新送来的。这铜钵还是满的。
锦桃被问的手足无措。眼瞧着碳火徐徐的飘着白色的烟雾,飘袅而起。除了沬夏自幼用惯了银丝碳旁人竟也没有感觉出太大的差别。
“哼,一准是内务府那些奴才。拜高踩低那一套竟然敢用到坤宁宫来。”绣梨气的直跺脚。沬夏却微微笑着,接着看着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