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静花水月空念想
天刚拂晓樱纤见沬夏房中烛光摇曳想来太子一夜未归,轻轻推门而入,沬夏惊喜的抬起头转瞬又落寞的低下。
“主子。”樱纤轻声唤着沬夏,只见她握着一枚香囊双目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樱纤,我真的那么不衬人意么?大婚之夜他竟不肯回来。”
“主子,他是太子,将是未来的皇帝,后宫没有专房之宠,就是皇后也是一样的。”
“我不奢求他独宠于我,可这是洞房花烛夜呀,只有我一个人过么?”华璃殿那样近。回来不过是数百步之遥。”
“主子宽心。”
“一会就要去坤宁宫给皇上皇后请安了。肿着眼睛可不好。”樱纤拿水浸湿了手帕轻轻擦着沬夏的脸庞。那精致纯净的脸庞。如今只能让人心生怜意。
樱纤心中暗叹着,这样的女子为何要卷入后宫来。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更何况是在太子夹在苏徐两家中间的时候,现在看的不是他爱谁,而是他选择哪一方。徐皇后的嫡子当然选择的是徐家。
“这帕子、、、”樱纤看着床榻上雪白的喜帕心中一阵发寒。宫中的老姑姑都知道这喜帕若是洁白,便代表女子不贞。太子妃不贞洁,那可是欺君之罪,徐瑾瑜这招一箭双雕之计真是高明。她心中明白,太子彻夜未归最然无落红,可她明白别人不明白,这件事也不可以说出去。樱纤沉默半晌,拔下发上的银簪在手指上用力刺了下去,殷红的血便滚滚而出。落在那雪白的帕子上,那样嫣红刺目。
“主子,太子昨夜还是来过九霞殿的,若有人问起,主子只需要娇羞一笑便可。”
“樱纤。”
“嗯。”沬夏默默地点点头。
樱纤便喊来锦桃给沬夏梳妆直到喜娘来请,才缓缓迈出九霞殿。喜娘看见帕子上如花似的嫣红会心一笑。
“太子呢?”
“回姑姑的话,昨儿深夜良娣差人来请,太子妃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便求太子去瞧瞧,怕是良娣身子不是所以太子还未回来。”
樱纤缓缓行礼半真半假道。那姑姑皱着眉头。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差人去请。”转瞬赞赏的看着沬夏。此女子贤良大度。
“诺。”
沬夏刚到坤宁宫的时候见到宏启正巧也在。福身子清请了安就直径进了正门,宏启大步上前对沬夏笑道;
“对不起昨夜、、、”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太子全当昨夜太平依旧。”沬夏努力压着委屈之意浅笑道。可他笑容明媚。昨夜芙蓉帐暖怕是称心的很。
坤宁宫的长乐殿极尽奢华,紫檀雕花的凤坐左右各一枚玉如意。金色祥云暗纹的靠垫。一幅百凤朝凰的屏风立在凤坐之后。两侧各有五把紫檀素椅那一只雪白的大猫慵懒的趴在暗红色的苏绣百花地毯中央。时不时的叫两声。沬夏与宏启同时跪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向端坐在上的帝后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皇后虚扶了一把,小指上的点翠护甲甚是精致。
“昨日刚刚大婚,今日怎的起这么早?”皇后笑颜慈爱的看着宏启又对沬夏说道;
“九霞殿住的可还习惯?可有缺什么少什么?”
“谢母后记挂,内务府甚是用心的。”沬夏起身行礼谢道。
“太子妃也忒重规矩的。在母后这不用这般重礼数,自家人。”那只猫喵喵的叫着,在沬夏裙摆上蹭了蹭。可爱极了。沬夏附身摸了摸它的头。
“沬夏夜爱猫?”皇后端起一旁的茶杯浅品了一口。抬眼问道。
“这猫通身雪白,可爱极了?且性子温顺。”
“难得你喜欢,徐良娣就不爱猫。”皇后低着头玩弄着护甲,带着笑意道。
沬夏心中咯噔一震。
“是么?怕猫狗的人也是有的。”沬夏顺势坐回椅子上。不再看那白猫。
“哈哈哈哈,你刚刚新婚可要相敬互重。朕也放心了以后的日子就随你们了。回去吧朕有事同皇后商议。”太后身子不爽落也免了打扰。出了坤宁宫沬夏便直接回来九霞殿。宏启去了御书房。
樱纤安排着一应宫女太监跪在九霞殿正殿的祥云地毯上。见沬夏入内便齐齐叩首问安。沬夏并没有示意他们起身,直直坐到正位黄花梨凤椅上。差着樱纤看茶。幽幽说到。
“进了这九霞殿,你们心中就只可有我这一位主子,一荣具荣,一损俱损。别想着攀高枝,谋前程。他日不管我得宠与否,位在几何,我都不会亏待了你们。”说罢我瞟了锦桃一眼,锦桃便从钱袋子里拿了几定银子,婢女太监,连连跪地谢
‘永安宫主驾到。”永安近殿笑盈盈道;
“你也忒大方了。从来没有哪个主子出手这么阔绰的。”
“只要忠心我倒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这宫中总要有掌事的太监宫女,也免了你事事过问。”永安提醒道。
“樱纤在宫女中稍年长些,这九霞殿的事宜便有你打理吧。掌事公公、、、”沬夏看着跪在堂下的四人不觉犯难。
“你们都叫什么名儿,报与太子妃听听。”永安正色道。
“奴才,常福”
“奴才,小金子”
“奴才,小波子”
“奴才,小英子”四人相继报上名字我静静的想着,永安在我耳边耳语道;
“常福,四季时常福安康。常福这名字好,便是他吧。沬夏心中一喜,哪有这样草率用名字就决定的。可想着总有永安的道理便允了常福为九霞殿的掌事太监。
众人谢了恩典都退下了。沬夏打发着樱纤她们去和兰芯学习一下事务与宫中规矩,见殿内只有沬夏与永安二人。永安方才开口道。
“你在这东宫可好?”
“方才一日而已,看不出好赖。”
“可惜你赐婚那日我未在场,不过好在我还在宫里若有事情你叫奴婢通传一声便是。”
“昨夜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二哥总是糊涂了,可徐瑾瑜也欺人太甚。”
“过去了何必提及呢?她爱怎样由着她去吧。若太子心中真的无我也就算了。”
“这心里有没有害得靠你自己去争取呀,你对他若不用些心思他、、、哎全当我什么也没说吧,我早晚会出嫁会离开这,可你不一样,既然来了就一辈子出不去。若再这般自怨自哀的过日子,那这一生不是白活了。”宏芙深深叹了口气。好在自己不会在这宫里待一辈子那么久。
这半月宏启来过沬夏这两回一会是无事来坐坐,另一件事是则是一同向太后请了安。其余的时候也是推脱政务繁忙徐瑾瑜那也是她派人去请了两次宿了两次。
过了半月已是二月二龙抬头了,宫里大节小庆都十分喜气。原是宫中女子无聊找些名目聚一聚吧。
“哎,小波子把这些花搬过来。”徐瑾瑜披着鹅黄斗篷一身梅红锦袄与眉儿站在殿门口青玉石阶上,指着正搬花前往华璃殿的小波子喊道。
“怎的只有月季,没有牡丹么?”徐瑾瑜玉手轻扶在嫣红月季上滑过。
“回良娣的话,今年花房的牡丹花培育出的甚少,都送到坤宁宫了。”
“哦,送到姑母那去了?月季也好。都搬进来吧。
“回小主的话这花是送去九霞殿的。”小波子双腿打颤的说道。”
“我说搬过来,你没听到么?眉儿这奴才好没规矩。”徐瑾瑜朝九霞殿白了一眼,厉声道。
“樱纤外面一早怎么这样吵闹。”沬夏对着铜镜理着妆容,转头问道。
“奴婢也不知,奴婢这就去瞧瞧。”
“唉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瞧瞧。”待樱纤扶着沬夏出了殿,便看见徐瑾瑜立在微风中眉儿训斥着小波子。不由说便匆匆上前。
“呦,这不是太子妃么。太子妃金安。”徐瑾瑜瞧了会下一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连礼都未曾拂过。
“良娣这一大早为了什么事儿这样大动肝火呢?”沬夏柔声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儿,太子妃不会教导奴才,我这不是帮您分忧呢么?”徐良娣嘴角微微上翘着。微摇着脑袋,鬓上的牡丹步摇叮咛发声。
“怎么了?”
“回主子的话,奴才才去花房领了花事,还未近殿就被良娣小主叫了去。说、、、说这花搬到、、、搬到华璃殿。奴才就解释了一句。”
“良娣何必为了几盆花草在这吹冷风。花房每宫都备了花草,让奴才去领就是了。何必在意我着这几盆。”
“太子妃本就是花神了,还要这花做什么?哈哈。”见沬夏一脸茫然徐瑾瑜惊倒。
“太子妃博学广识该不会连汉惠帝的皇后都不知晓吧。张嫣可是直到死都是处子之身呢。才被后人奉为花神皇后。太子妃就不必要着这花了吧。”
“良娣这话我劝你还是收回去。第一我不是皇后,皇后娘娘还端坐与坤宁宫。其二太子也不会是汉惠帝。几盆花而已,良娣可别用错了典故。”说吧沬夏优雅转身握紧了手帕,朝小波子笑笑。
“都是主子,主子的话就是命令。给良娣搬进殿里吧。”见沬夏如此悠扬自在徐瑾瑜心中火气更旺,拦住了小波子。盯着那嫣红夺目的花朵片刻,纤指一拧那株月季花便从根茎上折了下来,直直的落在石阶上激起裹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不必了。你如此舍不得那便自己留着吧。反正见不着人留着花看看也是好的。”说罢转身回了华璃殿。
“都回屋吧。”沬夏声音冷清,看了一眼地上的残花。徐瑾瑜的性子真实太过伶俐跋扈。
过了晚宴,沬夏先一步回了九霞殿。脱了绸缎披风站在炭火前取暖,不经意瞟见窗上那鲜红的喜字心中一阵刺痛,他若无情何苦要写那首凤求凰?
“绣梨,把那本楚辞拿来。”沬夏静静的站着,身后的绣梨久久未回声沬夏皱皱眉头自己去取了回来。
“绣梨怎么了?从入宫开始就是中见你郁郁寡欢的。这些日子我心中烦闷也未曾同你聊过。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沬夏打量着日渐消瘦的绣梨问道。
“没、没事儿。奴婢只是还未习惯宫中的规矩。”沬夏有些狐疑,绣梨不是没有同自己在宫中生活过,怎至于这样不习惯?沬夏摇摇头。
“若有什么不习惯或是有心事你就同我讲,在这后宫里,也就只有你与锦桃同我是最亲近的。”
“诺。”沬夏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总觉得绣梨是有些心事的。
“郡主,太子爷来了。”锦桃双眸睁的老大,笑眯眯的跑进来喊道。
“这么大声干嘛,想必又是去徐良娣那去了。”
“怎么太子妃不欢迎本宫。”正说着门帘被人掀开,那明黄色的身影肃然而入。
“参见太子。”
“都起来吧。”宏启脱下大氅,冲着立人道;
“下去吧。”
“诺。”见立人退下九霞殿一应奴才皆跟着告退,殿上便只余宏启与沬夏二人。气氛有一丝尴尬,沬夏微红了脸。
“沬夏在看楚辞?”宏启撇了一眼沬夏手中的书卷。
“闲着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沬夏将书卷放置于窗边方榻旁的桌子上。
“沬夏可是在怪本宫,没有时常来看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索求。妾身不过是想对自身不断的历练,恪己慎思罢了。”沬夏静静与宏启相视而坐,他下巴棱角更加分明了,或许说更多了些帝王的霸气。宏启看了沬夏许久,这是这张脸,这张干净到极致的脸,带着出尘离俗的仙气。这样安静的女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进这后宫?
宏启在心里暗暗地说;
苏沬夏,如果你我成亲不是为了权衡利弊,不是在苏、徐两家不可开交的时候,或许我会爱上你。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更不该是这样的身份。
宏启离不开徐将军的拥护,离不开徐皇后的扶持。而在他眼里,苏沬夏不过是苏家为了巩固地位而强加给他的女子。想起这些任由着女子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亦或者多有才情,他都不愿去多看一眼。他看不清她的心。
“太子妃从大婚至今都未曾见过璟王叔,择日本宫同你一同回去坐坐可好?”宏启缓缓移开目光,柔声道。
“真的?”沬夏有些惊喜,事呀,半月有余,因是身在皇宫,连民间的三朝回门的礼数搜无法遵循。当真是不孝,说实话她是真的想家了。那个曾经让她苦恼,不安生的地方如今她却如此思念。
“本宫不会食言。”宏启笑了笑,目光温柔似水。他还是那个在床边守他一夜的人。一切都还是那样熟悉。
“太子妃早些歇息吧。”宏启起身的刹那沬夏眼眸满是雾水。
“更深天寒,太子今夜,不如、、、”
宏启深深的看着沬夏。事呀,从大婚到现在,自己从未留宿过,也实在是委屈她了。
“好。立人去华璃殿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今夜、、、今夜宿在太子妃这不过去了。”
“诺。”立人欣喜的笑着。主子肯留宿九霞殿,日后太后问起也终于好回话了。
“太子妃陪本宫下盘棋吧。”宏启退却外袍只着了中衣。披着大氅坐在窗旁的榻上,瞧了一眼华璃殿方向的影影绰绰的灯火。
徐瑾瑜自然生气,摔了东西骂了奴婢最终哭累了也不知不觉睡去了。
沬夏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外边的更声也变的模模糊糊了。
下棋也好,吟诗也罢,只要他肯留下,能看着他也算心满意足了。这一夜沬夏强撑着身子一直陪着宏启,一盘棋下了三个时辰,等她在醒来已是躺在床榻之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未看到她想看的人。更听不到她想听的话。樱纤春光满面的迎进来,喊了锦桃与绣梨。这个清晨飘着雪,可对九霞殿来说是最明媚的一个清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