沬夏拍拍身上的叶子。绣鞋上满是泥土。放眼望去官道上死一样的寂静。沬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不过片刻的功夫既然连同车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沬夏左顾右盼,突然树丛一阵悸动。一白衣男子眉清目秀嫌弃的抖着雪段锦袍上的树叶草枝。
“呵,看来姑娘也是前往韶关的?”
“你、、、你怎么知道?”沬夏警惕的退了两步。
“你还没看出啦?”
“看出什么?”沬夏嘟着嘴满脸的不悦。
“你我都是前往韶关,都被‘山贼’在此劫持、、、”
“然后马车,车夫和山贼都同时消失了?你是说,他们是一伙的?”沬夏的眼睛越挣越大。
“哼,还不算傻,只是心眼实在了些。”那白衣男子拍拍锦袍,看也没看沬夏一眼,疾步走着。
“哎、不是说你也去韶关么?公子可否带我一同、、、”
“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自己走吧。”白衣男子声音魅惑,却极其冰冷。如同那一身白衣不染纤尘。
“你。”沬夏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无奈不认得路只能跟着脚印一直前行。是啊,难怪,韶关战事正紧呢。那几个车钱人家怎么可能冒险去送呢。
沬夏一直走着,知道天色渐暗,实在走的腿酸,便拐至路旁的客栈,虽极其简陋,可也能遮风避雨。
“呦,是位姑娘啊。”掌柜的上下打量着沬夏。
“姑娘来的正是时候,就剩一间房啦。二两银子。”
“二两?”沬夏皱着眉头,别说这荒山野岭的,在长安二两银子也够住啦。
“怎么?没钱?”掌柜的挺着硕大的肚子拂拂胡渣。堆着满脸坏笑。逼近沬夏。
“你放肆。”沬夏一惊脱口呵斥道。
“呦还挺大的脾气。没钱住店还这么大的脾气。滚滚滚。”
“谁说没有。”沬夏拿出荷包里面还有些许不到五两得碎银子。因着王伯赶车直接找客栈留宿这两日沬夏已把住店的银子一同给了王伯。手里除了百两银票所剩无几啦。
“唉,掌柜的,给我找一件儿男装来。”沬夏柔声叫住掌柜的。
“我上哪给您找新的?”
“小二身形与你倒是相差不多,你要是、、、”
那掌柜的狡诈的看着小二身上,不知道补了几遍的破麻衫讥笑道。
“好。”沬夏并为忧郁脱口应下,并拿出半两银子与那掌柜的,加上晚上一晚清面的钱。那掌柜的竟有些呆住了。
沬夏自有打算现在兵荒马乱的地界上,穿的越好越不安全。
“得嘞。小二,给这位、、、姑娘,带到楼上二号房去。再把你的衣裳给她拿一件。”掌柜的耳语道。那小二闻之心中不悦道;
“掌柜的,我就两件衣裳给她了我还穿什么呀?”那掌柜的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铜板丢给小二道。
“这回行了吧。她那衣裳我看着样式新得很。她也不见得带走。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正好你拿回去给你媳妇,还不哄得屁颠屁颠的。”
“嘿嘿。谢掌柜的。”
沬夏回了房间正巧小二拿着托盘,左面放着一晚油麦清面,一面是叠的板板整整却满是补丁的衣裳。
“姑娘也别嫌弃,别看这衣裳破旧,可是我娘子新洗过的。”小二放下托盘双手在衣服上来回蹭着。
“劳烦问一句,从这到韶关军营还有多远?”
小二微微一愣。
“哦,韶关军营离这真就不远,你若脚程快些,也就半日。”
“多谢。”沬夏拿起衣裳又瞧了瞧小二。
“可还有事?”
“恩,姑娘换下的这衣裙可还、、、”
“哦,这衣裙我拿着也不方便,一会我就留在这,明儿一早我就走你收拾房间的时候拿走就是了。”
“谢姑娘。大元在韶关的军营在南边姑娘直走半日也就到了。”说罢那小二乐颠颠的走了。沬夏无奈的笑笑,相比那小二也是被掌柜的压榨久了。那半两银子一定私自藏了。
韶关境内树木稀少,烟沙随风而起。沬夏满怀心事的看着风卷起沙尘,又狠狠落下。若此反复。
不知道哥哥,宏启,和逍遥王可都还好?樱纤她们在宫里可还应付得来。走了不过四日应该还能应付吧。
“娘娘,您别生气了,这起子奴才那配惹娘娘生气啊。”眉儿使劲的摇着团山。宽慰着怒上心头的徐瑾瑜道。
“苏沬夏那个贱人,一定不在宫里,可本宫竟然不知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的宫。这些奴才还留着干什么?”
“娘娘只要跟老爷书信,说明情况,在宫外抓,岂不是更好、、、”眉儿柔声道。
“宫外、、、对呀,坤宁宫说皇后抱恙宫中,那宫外死的、、、哼哼。”
“本宫记得太后赏了本宫一对金耳坠。眉儿你带一定也好看。”
“谢娘娘。”眉儿满面喜色忙谢恩道。
“那些奴才办事不利,也不能就这样饶了。如此宽宏日后本宫何以立威,今儿月色不错,一人一个花瓶,顶着赏月去吧。明儿早上在听本宫吩咐。”
徐瑾瑜扭着身子,明媚的笑着。
“诺。”
“那些花瓶可都是珍品,碎一个,张嘴二十,罚奉半年。”
眉儿扶着徐瑾瑜缓步入了寝殿。殿外跪了一地的奴才顶着花瓶不敢出声。
直到半夜才是此起彼伏的瓶子打碎的声音和张嘴的巴掌声。
绣梨又从梦中惊醒,看着身旁熟睡的锦桃默默地流着眼泪又不敢发出声音。直到天亮也未在睡过。早上绣梨又穿着沬夏的衣裙蒙着面纱在院内缓缓走动,樱纤照例煎好了药去拿回来悄悄的倒掉。如此反复。
沬夏整理好衣衫,青丝高束,若不是衣衫破旧也是如玉公子的模样。那女装也按照答应的留给了店小二。带走的只有母亲送她的玉镯,和那枚香囊。便挤出客栈,一路跟着客商难民,朝南边军营走着。直到中午肚子咕咕直叫,想买些干粮的时候才发现银票早已丢失了。
苏璟平筹备粮草到不需多少时候,可无奈无人押送。绞尽脑汁想到的也只晋王。便飞鸽传书简明的说了情况。晋王虽然年迈可忠君爱国的心思却未老。听到这消息,高兴地有些痴狂,跟战场沾边的地方他都爱去。陆蝶音听闻更是满心欢喜嚷着要跟着。晋王也并未拦着,父女俩一身戎装。带着陆家三千士兵直奔长安,同苏璟平一同押送粮草去往韶关。
徐辉也并未闲着,徐家奴才四处打探着沬夏的行踪,可就是没有消息,急坏了徐辉。他戎马一生怎甘心永远一人之下。
他手握军粮就是想拖着,直到皇上战死沙场,已苏家办事不利,护驾不周诿罪,逼宫。徐瑾瑜自然不知道。一心想连同父亲除掉苏沬夏,独得恩宠,稳坐凤椅。连同徐辉蒙骗太后。苏静和久病不起。身子不济,祥源封闭了寿康宫以外所有前朝后宫的消息。以免劳神。永安焦心沬夏病情,日日督促太医。张太医只好以顽疾需慢养为由搪塞。若说无德无能实在冤枉,他连皇后的面也没见着。
沬夏徒步而行,走至军营近十里处已是满头大汗,脚趾都磨破了。打小就是金枝玉叶大家闺秀,这一日走的路,甚是多过这十七年。
沬夏抬手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旁同行的数人,也是衣衫褴褛,死命的走着,没有目标,更不知在哪安身,只想远离这烽火硝烟之处。没有人在一沬夏,更不会管她去哪。
“军爷,这是大元军营么?”沬夏有气无力的问道;
“哪来的叫花子,要饭要到这了?滚滚滚滚。”那士兵满脸嫌弃又极为不耐烦的挥着胳膊轰赶沬夏。
“我要见你们将军。”沬夏努力挺直了要背,加足底气喊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见我们将军?爷还就告诉你,这就是大元军营。今儿还就不让你进了。”听沬夏中气十足的吼着,那士兵抢狠狠遁地,翻脸道;
一把将沬夏推倒在地。手掌胳膊都被石子伤了,鲜红的血缓缓而流。
斜阳渐落沬夏抱着双腿,蜷缩在军营大门旁边的槐树下。伤疤很浅,血早已凝结了,沬夏就这样狼狈的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偶尔巡逻的士兵瞧见了也只是暗暗笑话她傻。
沬夏双眸呆滞,目光落在手腕的玉镯上。轻抚片刻,方才起身。
“军爷,这玉镯为证,劳烦军爷拿给苏将军。”
那男子接过镯子看了片刻道;
“这也不难,可是这都放饭了,爷可不能白去。”沬夏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低头不语。
“你他娘的耍老子呢。”那男子一怒忙引来一旁的小军官。两人私语片刻道。
“你何不放他进去。这镯子也不像假的,咱们何不自己留下,放他进去,能见到将军再说,若他真有门路,咱们为难,可不是要吃罪的么?”
“娘的,还是你小子狡猾。”
“你等着。”那男子走了片刻转身回来道;
“进去吧,将军繁忙,能不能见到还要看你自己。”
“谢谢。”沬夏听闻也顾不得细问疾步跑进军营。进了军营才有些傻眼,她不知道哥哥在哪,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什么人。”一队巡视的分队。
“可能是敌军的探子也说不定。还是捉起来吧。”
“我不是、、、我是来找苏将军的。”
“哈哈哈,瞧你这破衣烂衫的,还找将军。”
众人一阵哄笑。压着沬夏的两只胳膊加起来就往军营大门方向拖去,沬夏死命的挣扎着。喊着要见苏奕。
“等一下。”众人一松手原本被架起的沬夏重重的摔在地上,染了一身的尘土。
“末将参见王爷。”沬夏一愣,缓缓转身眼中已满是泪水。宏夙对上他的眼睛,便是心中一阵酸楚。她本该是如天上仙子,如今竟这般狼狈落魄。浑身是伤?
“你。”
“回王爷的话。这小叫花子闯入军营,嚷着要见将军。”
“放肆,都退下。”燕宏夙怒斥道;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只觉得莫名其妙。宏夙单手扯下披风一只胳膊裹住沬夏的身子将她拉进怀里。不顾众人的眼光扬长而去。
“你怎么来了。”
“偷跑出来的。”
沬夏靠着宏夙,他瘦了,满脸的胡茬,沧桑了不少,一只胳膊还用白色棉布包着。吊着脖子上。浑身散着药味。
“你受伤了?”
“你受伤了?”二人异口同声,说罢相视一笑涨红着脸。
“我没事。倒是你好像伤的很重。”沬夏莫名的心中一镇刺痛。
“沙场上都是真刀真枪。哪有不受伤的?都快好了”宏夙走至一处帐篷停了脚步。松开拦着沬夏的手掌撩起帘子,等沬夏进去方才嘱咐碗面的士兵不要打扰,准备一套铠甲,在送点吃的过来。
“你还没告诉我,长安距韶关,快马加鞭也需三四日,你就孤身一人来的?”
宏夙目光温柔极了,那眼神似乎滴水一般,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