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河渡袖而去,留着陆蝶音擦着眼泪心中默默念着。你若能医好夏儿我感激不尽,你若医不好,我定杀之。
宏夙提起手中的青冥剑,牙咬的咯咯发响。脖子上的青筋弹跳。
“你干什么去。”苏奕拉住想前往敌营的宏夙,低声道。
“我去杀了那个吐蕃王。”
苏奕瞄了一眼守在帐外的璟王、晋王与将局。
“王爷还请冷静些。”
“冷静,沬夏就躺在那营长之中,生死未卜,你叫我如何冷静。”
苏奕见宏夙怒吼道。忍着心头抽痛的问道;
“王爷去杀柯赞王,以何之名?”
“吐蕃假意求和,反杀我大元皇帝。该杀。”
“可皇上可是龙体安康呢。”见宏夙微微发愣。苏奕又道。
“景河即为景天白的入室弟子,医术想必值得托付。皇上既然龙体无恙,王爷就是师出无名。”
“王爷的心思,臣看得明白,想必其他人也不难看出,不过是太过慌乱,还无人注意罢了。难道王爷要把事情闹大?”
“我、、、、”
“王爷还是想想怎么回答皇上吧。”
“你是说、、、”
“夏儿是何时来的,住在哪?为何同王爷一起出现。”
“她来了不过两日。”宏夙低着头,双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脑袋
“把她衣裳剪开。”景河瞧了一眼眼睛红肿的陆蝶音冷冷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要作什么。”
“呵,命还不如名声重要么。”景河看了一眼守在沬夏身边的宏启。
“请先生相救。”
军医赶来守在营长外。静候吩咐。景河提着一应药物走近沬夏,扯开伤口处的衣衫,仔细的瞧这。
“伤口不深。不足以致命。只是那一脚踢的重些,刀子拔出来时候伤口有些撕裂。”
“剪刀。”
“麻沸散。”
陆蝶音应声递着。忍着眼角的泪水。
宏启静静地坐着。目光似深潭般死寂。
这些皮外伤对景河道不算什么,只是额头的伤口让他有些头疼。
“头伤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记忆。”
“会不会、、、留疤痕啊。”陆蝶音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心疼的看着沬夏问道。
包好伤口景河走至铜盆净了手。不急不缓道。
“疤痕?哼,不至于。”
“去瞧瞧吧。给她找件儿干净柔软的衣裳。”
“她可还好?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宏启忙走至榻前,满眼尽是怜惜。
“嗯,皮外伤而已。除了麻沸散的作用,单是头上的撞击就不好说。”
景河走出营帐,帐外的人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想开口询问却被景河冰冷的目光噎住。他却直直走道宏夙面前从袖口拿出一枚金丝雀钵递给宏夙。
“这钵中的药膏是我妹妹秘制的。只有这些,可惜我找不到她了。这药膏每日涂抹可保伤口不留伤疤。”
“没想到你找我来,你没用着我,道、、、”景河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意味深长的叹着气。
营帐之中聚了一群人,蝶音围着沬夏半步不肯离开。璟王见她并无大碍也并没有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言语之间无不是宣扬沬夏护驾之德。苏奕是外臣不宜上前,本就心焦,听着苏璟平的话语更是一阵恶寒。
“吐蕃乱臣贼子前脚求和,后脚便派人来袭,看我不砍了那颂赞王八的王八头来。”
将局提着素鸾刀愤愤道。
“皇上,老臣请旨、、、”
“都下去吧。”宏启声音异常冷漠。
“皇上、、、”
“皇后还没醒。朕等着她。”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对她而言也不是好事,毕竟她需要休息。”景河点点头附和道。
“是。”苏奕首先应声。其余的人随之附和。
“皇上,臣女想留在这,照顾皇后也方便些。”
陆蝶音自是不舍离开,握着沬夏的手。恳求道;
“嗯。”燕宏启深思片刻还是应下了。
不过一半盏茶的功夫,将局便亲自送来一套中衣。递给陆蝶音。便依礼退去。
“朕,先出去。麻烦你了。”
“皇。”
陆蝶音本想留下宏启,毕竟是夫妻,蝶音一届女交流想替沬夏翻身实在也有些为难。可看见沬夏手臂上的那一点猩红心中便明了啦。
众人皆散去,苏璟平与晋王前去苏奕营帐歇息。苏奕同将局守在宏启身侧。宏夙寸步不离的跟着景河。跟的景河有些恼怒道;
“你若这般信不过我,还叫我来干什么?”
“我哪是信不过你。”
“哼,也就是我欠你个天大的人情,否则宫门侯府之人我断不会出手相救。”
宏夙泯着唇思索良久,突然跪地道;
“燕宏夙在此求于先生。”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已无大碍。”
“我是想求先生入宫。”
“我这般对你你想害我断子绝孙啊?”景河瞪圆了眼睛惊倒。
燕宏夙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求先生入宫为太医。”燕宏夙低着头跪在地上。
“你先起来。凡事好商量。”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景河倍感无奈。干脆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的洁癖。
“那咱们就这么坐着。”
“我、、、、”宏夙有些急了。
景河无奈的叹着气,若说不答应有悖师训,答应实属不愿。
两年前,燕宏夙游历江北,盛江知府为逼迫景天白医治他病重的儿子,差重兵包围天白山庄四天三夜。最后景河中伤逃出山庄,碰巧被燕宏夙所救。解了天白山庄的危难。景天白作为感激,答应宏夙若日后有需要只管开口,不管天南海北必当相助。当时燕宏夙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被困韶关军医无能才想到景河。
“只要三年,求先生护她三年。”
“她对你竟这般重要?值得你如此?”景河有些差异。当年他认识的燕宏夙也是风流倜傥,立身世俗外之人。景河猛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也不是不可。只是她是皇后,为避免皇上起疑还需从长计议。”
“你答应了。”宏夙突的起来板着景河的肩膀喜道;
景河无奈的点头。心中暗暗叹道
你有如此之心,也要看皇上是和否成全。若说她盛宠优渥为何还是处子之身。若无恩宠,想要一个心腹太医谈何容易。景河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找景娆已经找了三个多月了。天白山庄的人倒是有些消息。可范围是长安,长安何等之大。单凭一己之力如何寻得。若得皇室相助,道还有几分可能。
“不管如何,夙先谢过先生。”景河也不废话。着手开始煎药。燕宏夙才安心离去。过了一天一夜苏沬夏也不见醒宏启方才有些坐不住了。景河端来的药怎么也喂不下去。
“大夫,这药喂不下可否等她醒了在喝。”陆蝶音喂进去的的全数有流了出来。
“这药就是有助她早点清醒的,醒了再喝无益。至于怎么喂进去。法子你们自己想。”景河转身而坐,拿着一本破旧的书,端看着,也不再理会。
“给朕。”宏启走道陆蝶音身旁伸手接过药碗。陆蝶音见状也是识趣腾出地方给了宏启。
“你们、、、都下去吧。”
“皇、、、”
“诺。”将局还想说什么被苏奕一把拉住便去了营外。
景河好像没听见一般不去瞧宏启也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宏启不好发作只能白了他一眼,含了一口药汁在口中缓缓的靠近沬夏苍白的嘴唇。慢慢喂给她。如此反复。
直到药汁见底宏启才皱着眉头走至矮桌到了杯水一饮而尽。
“皇上本不是无情之人,何苦装的如此寡性呢?”
“你可知道你这样跟朕说话,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皇上若有心杀我还需要理由么?”
“你这般自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杀一届江湖白衣何等容易,难道不是么?”景河放下书卷饶有兴趣地看着宏启。
“再说杀了我谁还能救你们的皇后呢?外面那些庸医?”
宏启沉默良久,不由得思量。
此人医术确实高明,若肯入宫为太医,也不算埋没。可脾气实在古怪,性子有刚硬。
“你可愿入宫。”
“入宫?那皇上是想我做太监还是太医?”景河歪着脑袋笑道。从他肯含药喂给沬夏那一刻他就看出这个皇上外表再决绝无情,骨子里还是意重之人。
“太医,哦不,太医院院士,可好?”
“入宫不是不可,不过皇上得答应我三件事。”
“你是在跟朕谈条件?”
“第一,我不要官职。不要俸禄。”
“其二,我只医治我想治的人。不可以皇权逼迫。当然,你若是明君需要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若不贤杀了我我也不会救你。”
宏启笑道;
“先生还真是有趣,我只、、”
“放心,苏皇后为救皇上肯牺牲自己,此情此义非一般女子可比,我敬重她,若她哪日需要我自当竭力而为。”两人正说着门外将局便大声喧闹着。
“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找上门,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将局一声怒吼。营内的宏启心头一紧,想必来的人就是吐蕃的人。忙出营阻拦住将局。
冷眼瞧着一身华服留着羊胡子的中年男子。
“听闻大元皇帝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是柯瓒王。”
“正是。”
“孤此番前来是想像陛下澄清,来袭的逆贼绝不是我吐蕃派来的。钱大人是带着我吐蕃的诚意前来讲和,陛下许两国互商。我吐蕃实在没必要在伤和气。”柯瓒王诚恳道。
“还请柯瓒王入营吧。”宏启思索片刻引着来人入了旁边的小营帐,宏夙红着眼睛,气的直哆嗦。
柯瓒坐在宏启下手,确实满是敬意的解释了一番昨日所发之事。只是他并不知道那受伤昏迷的人是大元皇后。已相赠宝马百匹深表歉意。宏启也不愿在有战乱让大元子民受苦。化干戈为玉帛,确实是好事。
柯瓒王见宏启并无为难之意也没有多留,便已吐蕃大军即将回境为由早早离开了。他此言不假吐蕃军营在两个时辰内人去楼空。
宏启也下令只等沬夏醒来,便速回长安。
长安与韶关同看一轮明月风光却相差甚远。相比韶关难得的安宁,皇宫大内缺失一盘散沙。徐韵被蒙在鼓里。对所发之事不清不楚。苏静和聪明一世,可近来竟有些糊涂了。有时把前来请安的永安认作苏佩玉,有时候有自己一个人碎碎叨叨的嘟囔着什么。倒是徐瑾瑜,难得的安静。像是一败涂地后成王败寇的那落寞。
陆蝶音一连守了一天一夜实在有些熬不住。景河便驱赶着她去歇息,免得又要多照顾一个。其余的人均属外臣,只有宏启一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夏儿,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了我值得么?在宫里我对你那样冷漠。大婚之日都不曾在你身边。难道你不恨我么?你醒过来吧,我答应你,只要你醒了,日后我一定护你周全,视你如宝。
营外的风缓缓的吹着。树枝随风而摆。影影绰绰。除了苏奕与宏夙把酒夜话,睡不着的也就只剩燕宏启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