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言律抬眼看着林沛沛的脸，订婚了么？他不知道，或许有那么一个仪式吧，但是即便是有，也是陆宗耀和方家搞出来的，而他根本就没有出席。
他想问她怎么了，可是他问不出口，如果永远都不问，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可以永远永远的当做，她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沛沛。”好久，天言律才终于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干涩的字。
“嗯？”
“你……你是不是恨我？”他说着，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不然，为什么一直都不让他知道？
她很早就病了。
在她和楚锦夜离开之前。
可是他不知道。
张楠枫说，她那一次只是着凉，又没有休息好，而且血糖低，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以为，张楠枫没有必要骗他。
可是他忘了，张楠枫也喜欢过她，如果她有什么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
林沛沛轻轻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我以为有那么多人比我对你好，所以你可能只是不爱我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会恨我。”天言律低下头，轻轻吻着林沛沛的手背。
如果左司辰没有和楚倩在一起，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告诉他什么，他会一直以为，林沛沛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上，生活得很好。
“也……没什么。”林沛沛把自己的手从天言律的手里抽回来，“都过去了，你也没必要多想什么。我有点累了，你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就先走吧。”
天言律微微沉默了一会，“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他站起来，伸过手，“我扶你躺下。”
“不用了。”林沛沛抬头看他，“我坐一会就好，锦夜就快回来了。”
天言律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会，才慢慢地收回来，微微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天言律。”林沛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出声叫道。
“嗯？”他马上应道，转回了身，好像一直都在等着她叫他一样。
“你明天不用来了，汤圆的事，你和锦夜商量就行，其实……我挺不想看见你的。”林沛沛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他，她垂着眼，他也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应了一声，“奥，好。”他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在说着普普通通的话，他的目光又在她的身上转了一会，才离开了病房。
楚锦夜回来的时候，天言律已经离开了。
林沛沛靠在床头，眼睛微微闭着，眉头却依旧皱着。
“我以为，见到他，你会开心一点。”楚锦夜坐在床边，把林沛沛的手放进被子里。
林沛沛睁开眼睛，看了看楚锦夜，“有些人不如不见。”
“不想见他，就不再见了。”楚锦夜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想早点休息，还是出去透透气？”
“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了。”林沛沛有些无精打采，精神也没有往日好。
给林沛沛擦了擦脸，照顾她睡了以后，楚锦夜才出了病房。
天言律并没有离开，他坐在外面草地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锦夜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了。
天言律转头看了楚锦夜一眼，“你的身体，看样子好了不少。”
“是。”楚锦夜点点头，“之前张楠枫帮我做了一次心脏手术，之后好了很多，至少现在照顾沛沛没什么问题。”
天言律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希望汤圆以后由你照顾。”楚锦夜说着顿了顿，“不过汤圆现在对你有很大的抵触情绪，不想给你打电话，甚至不愿意提起你。”
“你还爱她，可是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学会怎么爱她。”楚锦夜站起身，“你总是以为你做的是对的，也总是以为这样是对她好的，但是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别打扰她了，不管她剩下多少日子，让她安安静静的过完吧。不过往好处想，也许这次张楠枫回来，就会有转机了。”
“等一下。”见到楚锦夜要离开，天言律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她到底怎么了？”
楚锦夜的脚步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她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我知道？和我有关么？”天言律皱着眉头站起身。
她跟他在一起，的确是灾难不断。
最开始替重墨挡枪，后来出车祸的时候挡在他前面，还有那一次陈槿凡的炸弹……
其实不管他在别人眼里多风光，可是他从来都没有保护好她。
甚至每一次，在她住院的时候，他都没有照顾过她。
她的确应该恨他。
楚锦夜终于转头看了天言律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转身一拳打在了天言律的脸上。
骨头碰撞的声音，天言律趔趄了一下，嘴角流了学，就连楚锦夜的拳面上也沾了一些血迹。
“别再问这种白痴的问题。”楚锦夜看着他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在看到你和她在一起之后，没有马上杀了你，至少不会给她爱上你的机会。”
说完，楚锦夜便要离开。
“楚锦夜！”天言律几步拦在他的面前，“告诉我。”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乞求，可是又像是命令。
楚锦夜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才微微笑道，“是啊，应该告诉你，不然她在这里受着折磨，你却还有美人在怀。不过沛沛不让你知道的原因，其实是她觉得，当初给你下毒的人是她，所以有什么后果，她自己承受也是应该的。”
天言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不——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张楠枫也一定有办法治疗她的。”天言律皱起眉头，似乎并不相信楚锦夜的话。
“是，当时你中毒很严重，毒素渗透到内脏，可是并没有沉积。沛沛就是因为一直都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但是毒素却全都沉积到内脏，现在心肺都有衰竭的迹象。”楚锦夜有些激动，脸色有些绯红，声音里也带着控诉。
“那手术么？换心手术呢？”
“内脏都换一遍么？”楚锦夜嘴角升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抬手抓住天言律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天言律，她又不是你仇人，你为什么要那么折磨她？在床上做到出血，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说完他一把推开他，大步向病房里面走去。
林沛沛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根据现在的这种情况，这也都是张楠枫的推测，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种推测，百分之九十是成立。
天言律转头看向病房，所以其实是他害了她。
他中毒的时候，她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照顾他，可是每次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又都会对她发脾气。
明知道那样是有危险的，可是每一次都没有保护措施。
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就像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的确是，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下去，但是有时候想想，如果那个女人能陪着自己的话，死倒也没什么。
现在呢？
他不想死，也不想让她死，只要她能活着，哪怕他永远都不能再见她都好。
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头。
良久，天言律才放开手，拨通了张楠枫的电话。
张楠枫似乎忙得很烦躁，接起电话的语气也不是太好，但是天言律也知道，或许他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号码，所以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你知道了？”
“知道了。”天言律垂眼看着草地，“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刚才看到你的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A型血。”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张楠枫的语气又变得好了起来。
“对。”天言律点头。
“嗯，沛沛也是A型血，我刚刚想到，你之前中毒，后来解了毒，你的身体里是有抗体的，那在我没回去之前，你每隔一天去找楚倩，抽200CC的血，然后给沛沛输血。你身体好，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张楠枫说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征求天言律的意见，“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好。”说完张楠枫又顿了顿，“沛沛其他的脏器都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心脏的问题严重点，之前楚锦夜还做了配型，打算要是配型成功了，就把心脏捐给她。可惜楚锦夜出了车祸之后，心脏功能衰减，非常的不合适。”
天言律勾动唇角，无声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那挂吧，我还忙着。”说完张楠枫便挂断了电话。
林沛沛如果换了心，就可能会活下去。
而他的血液里有抗体，他的身体很健康，他的心脏也很健康。
张楠枫的意思是这样。
一点都不隐晦。
或许，这是他欠她的。
可是他也说过，其实他什么都不欠她。
在一场感情里，没有对错，在爱情里，也没有谁欠谁。
只是，他的爱，没有那么完美，没有让她幸福。
他只是欠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