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倩似乎是纠结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如果，她以后知道了呢？”
天言律抬眼看着天花板，“那她也不会说什么。”说着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她以后真的问起了，你帮我跟她说句话。”
楚倩看着天言律，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告诉她，这一次我没有骗她。”天言律说完便微微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
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倒也是，每一次他说了什么，却又都要食言，可是他只是不想离开她。
“好。”楚倩应了一声，便也要离开。
“等一下。”听着楚倩的声音已经走到了门边，天言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还能再去看她一眼么？”
“我哥告诉她，你已经走了。”楚倩说着拉开房门，想了一会，才道，“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天言律没有再说话，楚倩转头又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天言律抬手拿起床头的手机，调出林沛沛的号码，微微挣扎了一下，才拨通了，想了几声之后电话才被接起来，那边传来林沛沛有些疲惫的声音。
“沛沛……”天言律的声音略微有些低哑。
“嗯，汤圆没吵没闹吧？”
天言律微怔一下，“没有，他睡着了。”
林沛沛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登机了？”
“还没有，在……休息室，马上要登机了。”
“那你照顾好汤圆，睡着了别让他着凉。”
“好。”天言律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沛沛，你还记得我们领证的你说过什么么？”
林沛沛沉默了，或许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
“你说，你是我的原配……”天言律提醒了一句。
说完这句，电话那边依旧是沉默，林沛沛没有否认，那应该是想起来了吧，还说过，他的墓碑上会刻上“林沛沛之夫”，他还笑她哪有这样刻墓碑的，顿了顿，天言律又道，“你说过要跟我合葬的，还说我们可能就是躺在坟墓里的时间会比较多……”
“我要进手术室了。”林沛沛突然出声打断天言律的话，“你一路顺风。”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天言律看着黑下去的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天言律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楚倩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能参加手术，所以也只是站在手术室外面，陪着楚锦夜。
抬眼看着手术室门口上面的红灯，楚倩轻声道，“为什么要骗他呢？”
“不骗他怎么知道，在他心里，沛沛究竟是重要，还是不重要？”楚锦夜轻笑一声。
楚倩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楚锦夜。
“其实她还爱他，就是心里有过不去的坎，我不能把她一直留在我身边。”楚锦夜说着垂下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倩张了张嘴，也没有再说话。
六个小时之后，手术结束，天言律和林沛沛都被送回病房。
天言律最先醒来，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想要动，胸口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他微微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楚锦夜，嘴唇轻轻动了动，想说话，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沛沛要做的，是肝脏移植，从你的肝脏里，分割出五百克移植给她，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肝脏是人身体里唯一可以再生的实质器官，差不多半年以后，你的肝脏就会恢复到原来的大小，沛沛恢复起来，可能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在你没有康复之前，我会帮你照顾她。”说完楚锦夜站起身，“等你恢复之后，她是不是接受你，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天言律刚刚做完手术，想说什么也没什么力气，只是看着楚锦夜离开，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们其实应该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
林沛沛的手术很成功，没有任何的异常和并发症。
天言律本来一周就可以出院，但是张楠枫还是多留了他一周。
他出院的时候，林沛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怎么这样看着我？”林沛沛抬眼看着楚锦夜。
楚锦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扶着林沛沛起来坐好，“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
林沛沛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明白楚锦夜的意思。
手术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林沛沛，肝可以造血，用天言律的肝脏给她移植，的确是最理想的方法，至少在她的血液里，也会有抗体，之后再配合张楠枫配置的药物，林沛沛活下去已经不是问题。
“其实，我也挺想继续和你在一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跟你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楚锦夜说着微微一笑，这一年的时间里，除了他手术住院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林沛沛入院以外，他们几乎都是睡在一起，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突破过最后的底线。
林沛沛不会拒绝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说出来拒绝的话，可是她从心里是抗拒的，有很多很多次，他想什么都不考虑，去真的占有她，但是每次都能感觉到她僵直的身体。
她其实并不想的。
“锦夜……”
“这个世界上，其实最难得的，就是你爱的，也刚好爱你。”楚锦夜抬手顺了顺林沛沛的头发，“能又在你身边陪了你一年，我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我不想，以后也只能把你放在和倩倩一样的位置上。”
林沛沛低头抿着唇，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无疑就是楚锦夜，有些话其实她不用说，楚锦夜都明白。
楚锦夜揽过林沛沛，把她抱在怀里，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林沛沛依旧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抗拒。
只不过当她的目光从楚锦夜的肩头落在窗子上面的时候，身体却微微僵了一下。
楚锦夜似乎也感觉到了林沛沛的异常，他抬起头，眸子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沛沛，说你爱我，哪怕是骗我。”
林沛沛收回目光，看着楚锦夜。
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她说不出口。
可是这一次楚锦夜却似乎并不打算让步，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良久，楚锦夜才终于垂下眼，“算了。”
“锦夜，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面前的楚锦夜周身都像是散发着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气息，她抬手环住楚锦夜的腰，“锦夜……”
“我也爱你。”楚锦夜把林沛沛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然后他抬起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像是惩罚，又像是赌气，吻得林沛沛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才离开她的唇，“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他便要站起身。
“锦夜……”林沛沛抬手抓住他的手，“你……别让我担心你。”
“嗯，这几天我会在家照顾汤圆，你大概还要一周多能出院，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好。”林沛沛点点头，慢慢地放开了手。
楚锦夜转身出了病房。
林沛沛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楚锦夜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在帮自己的做选择，可是她和天言律之间，相隔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和楚锦夜过一辈子，但是如果自己没办法去爱他，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他甚至会内疚。
之前她的身体不好，楚锦夜不愿意多谈这些事。
现在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所以他才这么做……
楚锦夜关上病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天言律的，“我放手，并不代表，我爱她的比你少。”
“我知道。”天言律微微点头，脸色不是很好。
“如果让我知道，她在你身边过得不好，我会带她走。”楚锦夜说着打量了一眼天言律，抬步向医院外面走去。
天言律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到床边坐下。
林沛沛并没有睡着，但是也没有睁开眼睛，她其实不太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之前楚锦夜会说天言律已经离开了，后来又为什么做了这样的决定。
不过楚锦夜做这样的决定，也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外面的阳光挺好的，我扶你出去走走？”沉默了一会，天言律才终于出声。
林沛沛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好半天，才道，“锦夜没有跟你说？”
“说什么？”天言律有些不明白。
林沛沛转过头，看向天言律，“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波尔图么？”
天言律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点点头。
“那次出了车祸，我的腰椎伤到了，本来是应该休养一段时间的，可是后面没什么时间，还出了各种事情。”林沛沛说着顿了顿，“这次住院，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晕倒了，从二楼掉下去，腰椎又碰到了石头上……我以后，都不能再走路了。”
天言律一怔，目光落在林沛沛的腿上，似乎是有些不太能相信林沛沛说的话，“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