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已经没进了大半，天言律似乎不知道疼一样，只是垂眼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放手！”林沛沛忍不住低喊。
他听话的放手，就在林沛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抬手抱住她。
林沛沛被他猛地抱进怀里，肩膀撞到了刀柄上，整个刀身全都刺了进去。
天言律低头靠在林沛沛的肩上，“沛沛，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有的时候可以耐着性子去哄别的女人，可是在林沛沛面前，要很勉强很勉强才能说出一句软话，可能他觉得，在她面前，他已经很卑微了，卑微到没有自尊，于是不想让自己变得更狼狈。
“你手机呢？”林沛沛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摸着，她的手机在卧室，要打求救电话，只能用他的手机。
“我好困，想你想得睡不着，这两天都没睡，让我睡一会吧。”天言律分出一只手来握住林沛沛的手腕。
“天言律，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你……”林沛沛咬了咬唇，“你死了才好！”
“嗯。”天言律应了一声，“所以别管我，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让我抱你一会。”
“你想证明什么？”林沛沛的声音恨恨的，“你想让我愧疚？”
“我什么都……不想证明。”天言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右手握住刀柄，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站起了身，背对着林沛沛向沙发的方向走了几步。
“你别……”林沛沛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天言律的身前喷出了一片血迹，他放下了手，餐刀也掉在地上。
林沛沛忘记了轮椅已经被天言律锁住，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去转动轮椅，轮椅没动，她却从轮椅上跌了下去，趴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到离她不远处的男人也倒在了地上。
她顾不上那么多，只能爬过去，爬到茶几旁边，拿起座机，却有一瞬的空白，不知道该打给谁，最后还是打给了重墨，扔下了电话，她才到了天言律的身边，抬手按住他胸口上的刀口。
因为突然失血，天言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得吓人。
他的目光在林沛沛的脸上最后转了一圈，然后痛苦的闭上眼睛，在女人的脸上，他没看到一丝惊慌，或是担心，还是那么平平淡淡，不带着什么感情。
她不爱他。
就算他从她的生命里消失，对她来说，可能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血越流越多，已经从林沛沛的指缝里流出来，天言律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林沛沛咬了咬唇，除了死死的按住他的伤口，只能期盼重墨快一点来。
天言律的表情很平静，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终于，他又重新睁开眼睛，声音有些低哑，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你放开手，回房间……去睡一觉，醒了就把我忘了……全都忘了吧，伤害也好……爱也好，恨也好……林沛沛，其实……我也恨你，我……不知道怎么能对你好一点，我又很自私……”
“是，你是很自私，你说你爱我，你其实从来都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林沛沛说的咬牙切齿。
“嗯。”天言律微微笑了笑，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描绘着林沛沛脸颊的轮廓，“我昨晚……”他说着又停下来，大口的呼吸，转眼看着天花板，目光像是渐渐的没了焦距，可是嘴角的笑容却慢慢的扩大。
门一下子被人撞开，重墨和医生护士一起跑进来，好在他就在对面上班，而且这旁边就有医院，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也来不及问什么，就立刻开始急救。
先输了血，然后天言律就被抬上担架。重墨也顾不上林沛沛，立刻跟着救护车离开。
张嫂回来的时候，见到满地的鲜血吓了一跳，林沛沛身上也没什么伤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看着林沛沛微微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敢多问。
只能先把林沛沛送回房间，然后清理血迹。
天言律的右心室破裂，好在抢救及时，手术三个小时之后，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重墨站在病床边，看着已经醒过来的男人，脸色难看，“下次想死下手就利落点，别留下什么抢救时间。”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天言律说过话，他和他一起长大，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天言律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你也可以晚点去。”天言律看着上空，说话的声音不大，没什么力气。
“我也想。”重墨说着顿了顿，才换了语气，“你和林沛沛到底怎么了？”
“她不爱我，也不要我。”说着天言律闭上了眼睛。
“你就是有毛病，不要你也活该。”重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当时沈初突然嫁给雷克斯的时候，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可是分开那么多年，我也没去找过别的女人，哪怕只是为了气气她，我也没有，那种事不做不会死，你看你，你就是我兄弟，不然我只能骂你一声渣男。”
天言律没说话。
“你到底在跟谁赌气？跟你自己还是林沛沛？”重墨继续道，“你跟林沛沛赌气，就去外面找女人，真是能耐了，还闹自杀……”说着他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顺手把手机扔到天言律的身上，“自己给她打个电话吧，我没给她打电话，她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情况。”
“你就没试试，告诉她我死了，然后看看她的反应么？”天言律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重墨终于再也忍不住，抬手抓住天言律的衣领，几乎把他从床上拎起来，“她爱过你，可是不爱你了，你想过原因么？女人是用来宠的，你不要以为别的男人对她好，她就会爱上别人，即便是她爱上别人了，那前提也是你让她伤心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件事呢？”说完他放开手，天言律跌回床上，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
“重墨，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不知道怎么去爱她，我不会！我真的不会！我以前是有过不少女人，可是我不爱她们，我也不喜欢她们，她们是开心，是难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需要去在乎她们！可是她不一样！我爱她，我想让她开心，可是她每一次都拒绝我，我每一天都试图告诉我自己，我在她心里，跟楚锦夜、跟欧子辰是不一样的，我没办法一直催眠我自己，她不回应我，每一次都赶我走，让我离开她，她讨厌我，恨我……”
“所以你就去找别的女人？”重墨问道。
“没有，我对别的女人没兴趣。”
“阿辰跟我说，有一晚上，楚倩给你打电话，听到你电话里有女人的声音，那个大学生？”重墨提醒。
“她以为我有病。”天言律说着顿了顿，“我可能真的有病了。”
重墨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吧。”
“有什么用？”天言律微微冷笑，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种病因让他怎么开口去说？他不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帮你去和林沛沛谈谈。”沉默了一会，重墨道。
“谈了能怎么样？她和楚锦夜的事情已经是事实了，跟她说这些，只会让她更想离开我。”天言律垂着眼。
“那你打算，未来的三五十年，都靠吃药？”重墨皱起眉头。
天言律转头看着重墨，“所以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我有什么嘲笑你的……”重墨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事情等你出院了再说吧。”
“你不会去告诉她吧？”哪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知道自己可能会有那方面的疾病吧？
“我觉得她有必要知道，不过这种事还是你自己去说，我还不想和你的女人讨论这种事情。”重墨皱了下眉头，“你还有没有别的事了？没有的话我要回家了。”
“回吧。”
“我走了之后你不会再寻死觅活吧？”重墨瞄了他一眼。
天言律懒得搭理重墨，直接闭上了眼睛。
重墨也没有再说话，离开了病房，走到电梯前，正要按按钮，电梯门就开了，张嫂推着林沛沛从电梯里面出来，重墨眨了眨眼睛，“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不想来。”林沛沛皱了一下眉头，“他醒了？”
“醒了，你去看他吧，我先回家了。”重墨笑了笑，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