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我虽然心有不满,不过想想若是真的叫那两个名字,更难听,便只得认栽了。
“你若是不满意,可以自己取一个,本王并不为难你。”秦霜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说道。
“王爷既然都想好了,况且这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叫什么其实无所谓的。”我笑着说道。
“本王却不这么认为,本王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够向前看。”秦霜说完这句话,却不看我,仰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若有所思,我握着手里的酒杯,醉意全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一直以来都是被推着往前走,在文府的时候,是为了融入那个家庭,努力的装作原主的模样,其实并不像,在其他的地方,也是如此,努力的适应这个地方,*这里的规则,如沙粒一般隐没了自己,也抹去了自己真实的个性、想法,我原本的名字该是陆希源,可是就在刚才,我想到的却是陆婉桑这个本身就不属于我的名字和身份,作为陆婉桑,已经死过两次了,一次是真正的原主,一次是冒牌的陆婉桑,我在文府的时候执着于寻找真相,执着的去弥补与凛寻的关系,其实不过是枉然,最终选择放弃的人是我,而本来可以选择接受释炚,一次次的将他推开的人也是我,而造成的这一切的人,都是我自己,我无法放过自己,也无法真正的接纳对方,如今落到了这样的境遇,是该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了,就像秦霜说的,我该向前看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好了,天不早啦,作为我的侍卫,你得比本王起得早才行。”秦霜说着站起身来,留我一人独坐。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绅士,亏我刚才还有些小感动的,结果他这一句把所有的东西都毁了,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话题终结者,也难怪这么久都讨不到老婆。
我心里想着,却不肯起身,看着这月色,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已经没有阿圆的空房。索性又拿起酒杯来,斟满了酒,对着月亮喝了起来,什么要早起的嘱咐也都给抛到了脑后,你不是要我做首诗么?诗没有成又怎么能够离席呢?我给自己编排好了借口,生怕他杀个回马枪,被问的措手不及。
最后怎么回到自己的院子,睡着的我也记不得了,只是天不亮,我便醒了,手里攥着我给阿圆做的那只小口水巾,上面还留有些许她的味道。躺在自己的床上,阿圆不在身边,我看着床边的衣服和靴子,知道那便是秦霜为我准备好了的。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没有醒,我也没有叫醒她们,只是自己穿好衣服,从桌子上拿起那把裁纸刀割断了头发,用绳子绑好,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把头发束在脑后,背上我那只小包袱,静悄悄的出了门。一路上有巡逻的仆人,都低头顺眉的,并不瞧我,也没有人拦我,我想到自己背着这个包袱,多少有一丝逃跑的感觉,便把包袱给寄放到门房上,反正走得时候还要来这里,总归没什么不妥,同门房上的值班的聊了两句,听说已经来了人,才台步往秦霜就寝的院子去,天色擦亮,走在巷子里,远远地就看到一人揣着手站在那院门口,那人长伴秦霜左右,十分眼熟,见我走近了也只是颔首,算是打招呼了,脸若冰霜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发饰,顿时泄了气,原来那个圆环是固定头发的,亏我还以为是护腕,给戴在了胳膊上,看到我一塌糊涂的发饰,对方似乎也很看不过眼去,悄声说道:“这像什么话?蹲下来。”
“嗯,多谢。”这一句话让我对这个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伙伴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这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倒是不坏。我说着便也不客气把头发散了下来,老老实实的把头伸了过去,蹲下身来让他给收拾。
“我叫袁谦。”那人像是梦呓一般悄声说道。
“我叫陆希。”我也同他一样小声说道。
不一会儿,他就帮我把头发给弄好了,可以说是十分麻利了。见了他我也就放心了,总归就跟着他做事就不会有错了。
我老老实实的站在他旁边,悄声问道:“谦哥,我需要做些什么啊?”似乎是对我这句“谦哥”很受用,对方虽然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口气却不似刚才那般生硬了,说道:“等一会儿王爷醒了,把昨儿日的事务跟他汇报一遍,哪些完成了,哪些没完成要说明白,再把今天的安排跟王爷说明一下,重点的内容要做好提醒。晚些时候,我会带你去走一遍,认识一下军中各位掌事的。你也不用着急,走一遍流程就会了。”
“嗯,还请谦哥多多指点。”我说道。就听到屋里的丫鬟来传话了。袁谦朝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跟着他,我便跟着他往里走。其实我在这府上待了这么久,秦霜住的地方我还是头一次来,我跟在袁谦后面,学着他的样子甩着袖子,直着腰,其实这差事还不错,毕竟不用低头哈腰的。
我跟在袁谦后面,进了房间,秦霜披散着头发,穿着晨衣,坐在椅子上端着碗喝汤,这家伙还挺注重养生的,不过我昨天喝了不少酒,没啥胃口,对他那碗汤并没有多大兴趣,他那头秀发的长度让我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不用把头发剪那么短了,不过这种遗憾的情绪很快就被袁谦一字一句的汇报给赶跑了,他自如的汇报,让我不禁有些折服,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的,刚才压低声音和我说话,我丝毫没有发现他原来是个金嗓子,声音如此洪亮好听,字正腔圆的,还真是不输那些端坐在桌前播报新闻的主持人。待他汇报完了,秦霜才放下手中的碗,一件事一件事情的同他核对,一共十几件事情,袁谦回答的滴水不漏,没有丝毫的磕绊,我忽然明白了身边这个人的身份,其实就是贴身秘书,还是那种顶配版的,我想到刚才袁谦轻描淡写的那句“走一遍流程就会了”,这家伙觉得简单,应该是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的吧。不过我也不能落后,这一遍听下来,我大体了解了秦霜昨天的工作内容,秦霜做了一些补充,袁谦没有记录,只是点头应着,我也只好心里暗暗记下来,古人有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家伙看来对自己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自信了。
待上一环节结束了,秦霜摆了摆手,说道:“先去吃饭吧,剩下的事情,过会儿说。”袁谦应道,行了礼便退了下去,我见此也屁颠屁颠的学着他的样子要走。
“你先等等。”秦霜说道,我只得立在那里,看着袁谦那家伙连抬眼都懒得抬眼看我一眼就消失在门口,“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用剪刀剪了。”
“本王知道,过来坐下。”秦霜说着,站起身来,把我摁到他刚才坐的圆凳上,我不知道自己的头发错在了哪里,不过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反正头发已经剪了,他总不能让我再接回去吧。秦霜让人拿来了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然后又拿起一把梳子,给我梳了起来,不过因为我头发太细太硬,并不听他指挥,又才剪了,尾部总是十分任性的翘起来,他捯饬了许久才给我弄好,不过确实比我自己弄得要好许多,甚至比袁谦给我弄得都好看,这家伙脾气不咋地,品味还是不错的,让他这一弄,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多少还有些男子气概了。
“学会了吗?”秦霜问道。
“什么?”我听到秦霜问话,连忙站起身来,想是他在问我刚才袁谦的汇报,说道:“回王爷,学会了。”
“还挺自信,那现在给我束头发。”
“这个……”我这才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刚才光顾着心疼自己剪掉的那一大半头发了,根本没有留意他怎么把头发给梳起来的。而且他那一头长发,又粗又硬,看着就让人头疼,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弄疼他的话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不弄吧,我刚才都答应了,总不能临时又反悔说自己不会吧。索性硬着头皮上吧,毕竟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女孩子,编个发辫还不容易?只要把他这一头毛给束成捆不就得了?我自己安慰自己道,心里却没有什么底气。
我咬了咬牙,拿起梳子来先给他梳头,发现他的头发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粗硬,反而十分*,只是有些打卷,并不好梳开,我索性放下梳子,给他编起了两股辫子,然后用辫子把头发给打了个结,把头发给束了起来,用发饰固定好,看着眼前的成品,我心中不禁感叹了一番,灵巧如我啊。不过铜镜里的秦霜似乎并不买账,脸上十分的阴沉,看样子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额,王爷,小人第一次束这样的发饰,还请王爷见谅。”
“还不错。”铜镜里的脸十分的阴沉,与本人的脸色却是天差地别,原来那铜镜有些失真,秦霜本人的脸上却是一副满意的表情。
“那小人退下了。”
“把汤喝完再走,解酒的。”秦霜说着,起身去屋里换衣服,似乎又想起什么来一样,补充道“以后不要让别人随便动你的头发,简直就是噩梦。”
噩梦?我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让我颇受打击,我又没有让他给我梳头发,和这个相比,我还更喜欢袁谦给我束的那个样式呢,他自己还不是很喜欢我刚才束的那个,出于对对方的尊重,就算不道谢,难道不应该多多包容一下嘛?我拿起那罐汤,连汤匙都没有用,抱着罐子,就直接灌了下去。这家伙太气人了,我就把它喝光,让你没得喝。喝完汤我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能忘了本,不能被他激怒,他可是我的上司,我的衣食父母,以后还指望他保命生活的,不能为了这点儿小事就得罪他,不过这汤我却不能吐出来了,我脚底抹油般往外溜,发现袁谦根本不在外间,又找到门口,才发现他似乎已经吃过饭了,像刚才我来一样站在门口,等着传唤。见我出来,也只是扫了一眼我的发饰,没有丝毫多余的话。我也只得打声招呼,仍是跟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袁谦不看我,问道。
“王爷进去换衣服了。”
“王爷是不用丫鬟给换衣服的。”袁谦说道,见我听了这话没有丝毫的反应,袁谦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直白的告诉我道:“这是你的工作。”
“哦哦,原来如此,那我可以直接进去?”我问道。
袁谦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又摇了摇头。
我只好又硬着头皮进去,看着秦霜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身上果然还是那件晨衣,还真是等着人来伺候着换衣服,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这是拿我当奴隶使唤啊。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的,还要人来伺候换衣服,洗漱,丢不丢人?我心里骂着,却老老实实的帮他递衣服,穿袖子,拧毛巾,擦脸,真是面面俱到了,果然这个贵族和平民的派头是不一样的,只是我从未见过释炚这般让人侍奉,难道说是头衔不够?不过这前前后后都是我一个人弄,那些丫鬟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不知道秦霜这是为了整我,还是真的就是这么个规矩,总之这一天从开头,就已经被牢牢地控制在了秦霜手里,我却无可奈何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我也不会太好过,想到刚才袁谦说的那些内容,想想都让人头大,上传下达,可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轻松,看袁谦那般冷冰冰的样子,或许也是形势所迫吧。我若有所思的想着,边把盆子端到秦霜面前,让他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