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彬。你可认识?”
“认识。说来当时我在陆府的时候,爹爹便是派他暗中保护我。”
“如此说来他可算是失职。陆将军该治他的罪才是。”
“若是爹爹知我活着,那便是失职,只是他所知的却与赵文彬无关。”
“既是如此,却便宜了他。”秦霜脸上有些不快,我却只是在一旁不答腔,心里想着,既是这样,便对起来了,这个计谋看似巧妙,却大有文章,更印证了我当时的猜测,那陆府上定是有内应的,若不是这般,麒韫那一招狸猫换太子却用不成,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只为立功,却没有丝毫护短之意,又让我对他的立场产生了怀疑。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他纵然不是霞梓的人,却该是麒韫的人,这件事情查探明白,对麒韫来说是件好事,他将这话说给秦霜听了,不过是两面讨好,都得好处,并不算做背叛,麒韫能够硬生生的将我一个大活人运出陆府,恐怕也是有他暗中帮忙设计,我心里想着,更越发的想要见见他了。
“王爷若是能安排我同爹爹相认,可否支开这个赵文彬?”
“你是怀疑他的身份?”
“爹爹对他十分器重,是敌是友暂且无法定论,只是这样一个人物跟在爹爹身边,我总是有些担心。”
“若是这样我且去提醒一下陆将军可好?”
“王爷身份尊贵,况且爹爹一直效忠于端王,王爷若是这样贸然去劝,恐怕只会让爹爹忌惮怀疑,倒不如直接见到我本人更有说服力。”
“此话在理。”秦霜赞同道。
事情若是按照我们的预期,很快就会见分晓了,果然,那两人很快就把事情都给交代了,只是供词却是令我大失所望。
原来他们并非直接同那雇主联络,而是通过一个常年在外跑货的商人,如今去寻那商人,却听说因为遇到了贼寇,早已埋入了黄土。线索就此中断,弄得秦霜脸上十分无光,麒韫因为想要接我回去,却没有一个交代,也是十分的着急,常借着商量案情,来王府探望我,只是这总不见好消息,见了我也只是呆坐不语,弄得场面十分尴尬。
我心想这事情也太过巧合,交给那西陵的县衙去审,也总不见有什么结果,不免也有些着急,只是秦霜总还是安慰我说,这件事情总归不会成为个死案,既然之前的法子没有成效,那么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毕竟这人是活的,总会有办法的。我心知秦霜不过是安慰我,若是能够查出真凶来,也不该拖这么长时间,事已至此,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秦霜不肯说,麒韫也不该瞒我,想麒韫本是个办事利落的人,却见了我总是不肯多言,我早该知道这其中有些蹊跷。自前几日所说的为难,我便该想到他们这其中有些缘故,只是怪我当初太粗心,没有早察觉,不过心想这件事情就算是对我隐瞒,我也是站在主动的那一方,有秦霜在,不怕麒韫姑息隐瞒,我心里这样盘算着,总算是放了心。
若是他有心接我回去,就算是查不出人来,也难说不会找个替死鬼,不过这要做手脚并不容易,大家都在盯着他,若有隐瞒包庇的行为,就算是秦霜肯放水,恐怕那陆汶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麒韫再来探望我的时候,我便好奇的打量起他来。
“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没事,我只是好奇。”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说对我好奇,说说看,你都好奇什么?”
“我好奇,若是找不到我,你会怎么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不找到你,我便不会放弃。”
“为什么?”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的王妃,这难道不是最起码的事情吗?”
“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凶手,你该怎么办?”
“找到找不到,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该对我有信心才是。”麒韫听了我这话,说道。
我见他这话说的模糊,心里却是明白了大半,知他拖到如今,想是真的被我猜中,隐瞒了事情。不过既然他说会给我一个交代,那我便等他一个交代,只是这个交代能否让我满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好,我就等你给我一个交代。”我想了一下,觉得他总是来这里,秦霜嘴上不说什么,却也并不十分乐意,便说道:“你且以后不必来看我了,有什么事情由王爷转达便可。”
“这话却是为何?”麒韫对我突然转变态度感到有些吃惊,拉住我的手,问道。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我这几日身上乏。”
“如今算来,是要足月了。”
“你怎么知道?”我听了这话,心里十分的不悦,我之前跟着师父学过那医术,对这把脉的事情是略同一二,心里是清楚地,不过我却不曾同他讲过,他却算的清楚,想是自己心里早就有数,只是瞒着我。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该离了你。”
“你早知道?”
“嗯。”
“麒韫,你不要用孩子的事情来威胁我,若是抓不到主谋,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
“这我知道,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会为孩子考虑。”
“武王会照顾好我的,你还是不要走得这样勤为好。”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我会减少登门的次数,只是你不要总是这样距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听了这话,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得低下了头。
“我并没有其他的奢望,你肯回到我身边来,我便已经知足了。”麒韫见我半天不吱声,才软语说道。
“麒韫,为什么是我?”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很不解,霞梓既然要置我于死地,那便该让她动手行个痛快,为何却要忙活这一场,将我救回,接入自己的府邸,不仅如此,甚至还强加给我一个身份,将我娶了过去。我虽是有些姿色,却也知道自己并非倾国倾城胜莫愁,要算也不过是一届凡人,他却这般上心,着实让我有些不解。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见了你便不能自拔。”
“要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该是个妖女,蛊惑人心,将我这样的女子收入府里,岂不是败坏了门风,给你带来灾祸?”
“这话我却不信,那史料都是人写的,有妖女的时代,必定是有个无用的昏君,那妖后妖妃作恶多端,骄阳跋扈,却是因为有个昏庸无用的郡主给她们撑腰支持,甚至添油加醋,助长了这歪风邪气。可是世人只说那女子的不是,却看不到这掌权人的可恶,岂不知,若是没有实权人的助威呐喊,哪里有钱资任她们奢靡挥霍,堕落颓废?”
“你倒是看的通透。”我听了这话,心里敬他几分,之前的生分之意便也淡了。
“而我几步昏庸,也多少还有些能耐,你便是同我一起,也不会遗臭万年的。”麒韫见我脸上略有些缓和,便打趣我道。
“你可真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来说有急事相告。
我看了一眼麒韫,麒韫脸上严肃了起来,打发那人说传人进来。
我见来人身着西塞服饰,低着头站在厅堂中央,行了礼,却仍旧低着头,只等麒韫发话。
“说,什么事?”
“王子,那汉人官员说查出来了。”
“你去吧。”我见麒韫看我,便说道。
“那我去去就回。”
麒韫正要走,却见那来人并无要走之意,我只是心里纳闷的功夫,只见那人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箭步朝我冲来,我只觉自己躲不过去,便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却感到一股热流浸湿了衣服,睁眼看时,麒韫挡在我身上,被那人刺中了腹部,慌乱中那人脸上被撕去了半边,露出了一张女人的脸庞,我认出了那便是霞梓。她脸上惊恐万分,跪倒在地上,麒韫撑在我身旁,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来:“滚!”
霞梓才像是醒了过来一般,滚爬着逃了出去。麒韫靠在我身上,喘着粗气问我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这就叫人来。”
“不用,这点儿小伤,不必惊动旁人。”
“那我该怎么办?”
“你且帮我简单包扎一下,止住血便可。”我见他血流不止,吓得眼泪不止的往下掉。他用手帮我擦着眼泪,笑着说道:“让你见笑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霞梓是如何知道我还活着的?”
“想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原不该这样护着她的。”
“我扶你先到后面去吧。”
“行。”
我上前搀扶着他,却支撑不住,他脚下一滑,略有昏厥的样子,我只得叫来身边的丫鬟,帮我一起把他抬到西厢房的罗汉床上,见他脸色发青,知他是失血过多,检查了一下他的口鼻,却没有中毒,我让他们打来了热水,幸好秦霜家里常备着这些包扎用具,那几个丫鬟竟一并给我找了来,我让他们摁住麒韫,把匕首拔了出来,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涂上了药,用绷带帮他包扎好,只检查那匕首,想霞梓这次亲自动手,该是如被逼急了的兔子一般,见人便咬,却忘了在那匕首上抹毒,我检查了一下从麒韫身上拔下的匕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管家的很是机灵,见家里出了这等的乱子,却也没有乱了阵脚,只是跟我商量该如何去办。
“你且留一个侍卫在这里守着,带另外一个同你去寻王爷。”
“这……”
“事情紧急,不要耽搁,我让你带一个侍卫,也是为了保证口信送达。你且直管去,若是王爷怪罪,横竖有我。”
“夫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那管家自然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只是等我这句话,听了我的保证,把家里的壮丁都叫了来,同那侍卫守在外面,才带着另外一个侍卫同家里的车夫去了。
我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麒韫,既恨又气,却又责备不起他来,就算是这样,他都要袒护霞梓,如今是为我挡了一刀,我却无论如何都感激不起他来。霞梓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要至我于死地,他心知缘故,却仍旧瞒着,无疑是将我至于险地,如今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却还是放走了她,叫我该如何向秦霜解释呢?
若是同秦霜明说,那么联姻便成了祸事,这本身稍有缓和的局势,便又要紧张起来,此时正是秋收时节,兵役都忙着收割麦子,磨面准备过冬,却因为这件事情被征做兵役,粮食收不上来,那这个冬天便也不会好过,对西塞来说却是草肥马壮的时节,打仗却不是难事,思来想去,总觉不妥。只是心中的火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不见秦霜回来,麒韫却是醒了,见我守在一旁,哑着嗓子说道:“婉桑,你没事吧?”
听了他这一句,我却软下心来,给他递上杯子,让他喝点儿水。
“你怎么不回答我?”见我不肯搭腔,他便要支起身子来,我把他摁倒,才说道:“嗯,我没事。”
“是我管教不严。”
“你伤的不轻,先好生歇着。”我见他执意不肯,便说道:“你放心,我只说是遇到了刺客,不会提别的事。”
“谢谢你。”
“满意了就老老实实的躺着。”我正色说道。
“嗯。”麒韫连忙答应道,躺着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试着掰开他的手,却无济于事,本身是个伤员,却有这般力气,真是无法理解。
“夫人,这地上的血……”我看了看刚才的血污,说道:“不用惊慌,打扫打扫便是了。”
“不是,夫人这血是从你身下流出来的。”我听了这话,才感觉到自己身下早湿了一片,刚才只顾抢救麒韫,只道那是麒韫身上的血,沾染了衣服,却不知那血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心里顿时害怕了起来,感到腹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