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痛苦而血腥,却是折腾了一个晚上,不过好在孩子很顺利的生了下来,如我所愿,是个女孩儿,产婆将脐带减掉,为孩子清洗干净身上的污垢,用棉被将她紧紧地包裹住,放到我的枕边,让我看一眼。
“孩子长得同夫人一般模样,就连脖子上的那颗痣都不差分毫。”我听了只是点头,却无力去验证,只是见她红彤彤的,小小的,睁着两只大眼睛,皱着的额头,像个小老头,看不出什么来。我浑身没了力气,只是听她们说着话,却不言语,只是想睡觉,却不敢睡,也不见麒韫来,不知他好些了没有。
我正担心着,却见秦霜来了,他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道:“你且安心休息,二王子我已经送走了,他伤势虽说不轻,却也已无大碍,不必担心。”
“王爷都知道了?”我见到了他,一直紧绷着的弦才松了下来,抱着他哭了起来。他用手抚着我的背,说道:“我已经把那个西塞公主给关了起来,连同身边的人也都给锁了,送到二王子那里去了,该怎么处置,我且不管,只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秦霜的确是可靠,这样便直接从源头给控制住了威胁。
秦霜看了孩子一眼,脸上略有探寻的意味,见我没有阻拦,便试着抱起孩子来瞧。孩子在他怀里仍旧是甜甜的睡着,不见哭声,他仔细的打量着孩子,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我便问道:“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长得像你。”
“大家都这么说。”秦霜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总也不肯放手,让他坐下也不肯坐,只是抱着孩子在屋里转圈,怕孩子醒过来,却又不想让她睡踏实的样子,弄得我不禁好笑。
“这个小家伙扎眼一看,丑的吓人,可是越盯着她看,就越拿不下眼来,真是神奇。”秦霜笑着说道。
“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了。”
“此话当真?”
“自然是不当真了。”
“差点儿被你耍了。”
“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赶紧娶媳妇给你生去。”我心想这姐弟俩还真是有趣,明明自己好好地,却总是打别人孩子的主意。
“这个孩子我是喜欢,可再换一个却不知怎么样了。”秦霜回答道。“你也累了,就好生休息吧,这孩子我就带出去照顾。”
“不能留在我身边吗?”我听了这话,有些着急。
“你不用惊慌,只是大夫说你身体太弱,需要静养。孩子我会带在身边,也是为了护她周全。”
我听了这话,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本是该十分感激的,心里却对他说的这话存疑,欲要起身去抱孩子。秦霜见了,连忙把孩子送还给我。“你这丫头,若是不肯便直说,身上还没好,怎么能下地?”
“王爷的好意,婉桑心领了,只是这孩子太小,还是由我亲自照顾吧。”我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只是不肯放手,孩子被我抱着有些紧,哭了起来,我连忙去哄,却见她真如那产婆所说,同我十分相似,眼睛虽是浅褐色的,却仍旧是一副汉人模样,我着实放下了心来。看我逗弄孩子不哭了,秦霜才说道:“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军中还有些事情,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让王爷费心了。”我说道。
听秦霜说麒韫伤的并不严重,却几日都不见人来,心里有些担心,不过想到秦霜给他送去的“豪礼”,也够他处理许多天的,便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小姑娘刚下生的时候一点点,却长得很快,每天都不一个样子,外面总是送新衣新鞋,身边的丫鬟们也爱给她做一些肚兜之类的小衣服来穿,我倒是省了事,只管看着她就行。她还不会走,却学会了满床爬,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让她翻出来。
她是个鬼精灵,能听懂你说的话,猜透你的心思,和她一处待久了,倒是我更依赖起她来。这日不知她钻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抓出来,只见她手里攥着那封我之前藏起来的信。见我盯着那封信发愣,不用我去抢,这丫头就把那封信送到了我手边,楚楚可怜的看着我,像是在安慰我,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些什么,见我不动,便又碰了碰我手边的那封信,我知道她这是想让我给她拆开来看看,我便拿过信来,撕开来去瞧,却是一封旧信,纸张已经发黄了,字迹却是我的,这封信是写给凛寻的,我却没有任何的印象,想是原主所作,不知为何却流落到了释炚手里,那诗读起来甚是绝望,不知释炚将这封信交给我是个什么缘故,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不过如今打量起原主同我的字迹,还真是分毫不差,我记得在那幻境里听人说,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补上链条的一环,原主同我一样都姓陆,且相貌相似,手里又有一只同我一样的笛管,从哪里来看,都像是我的祖先无疑了,如今我用她的躯壳重生,应该也是有些缘故,如今我却仍旧是没有头绪,从这封信来看,原主虽没有轻生的念头,若是遇到了意外,却也求生欲望不强,落水事件不见得是场意外,不过原主却命不该绝,我想到之前在文府上待过的那些日子,没有好人坏人,有的只是真人假人。
正发愣出神,小丫头就坐到我的怀里,势要引起我的注意力。
我想到还没有给她起名字,有些心疼起她来,就算不给起名字,至少也该有个小名,只见她圆头圆脑的,便叫作阿圆。谁知我这样一叫她,她便像是听明白了一般,手舞足蹈的在我怀里撒娇。
“以后你就叫阿圆了。”我抱着她道。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只见秦霜走了进来,我不曾听到有人传报,见了他却有些发愣,算着日子,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回来了,具体的说是没有来我这里了,因为有了阿圆,我也不似往日那般肆意妄为,总是想着往外跑,安分的和阿圆在院子里待着。
“见过王爷。”我连忙下来给他行礼,阿圆见了,也跟着在床上学我的样子,秦霜让我免礼,却直接将阿圆抱了起来,被举起来的阿圆乐的格格笑了起来,秦霜见她乐意被举高,就更是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扶住她不让她跌下来。
“你方才叫她什么?”
“回王爷,阿圆。”
“这个名字好,形象贴切,你瞧她圆圆的样子,软软的就像只小球一样。”阿圆被他举着,却看不到我,着了慌,呜呜的叫了起来,秦霜连忙将她还给我,一脸不甘心的盯着她看。
阿圆见他虎着一张脸瞧自己,也皱着眉头去瞪他,竟把秦霜给逗乐了。
“这个小丫头太淘气了,比你还要惹人讨厌。”秦霜说着,轻轻点了一下阿圆的脑袋。阿圆连忙回过头来冲我哦呜哦呜的说着什么,像是在告状。
“她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在学话,我也听不懂。”我笑着说道。秦霜和孩子闹够了,便让丫鬟和老妈子把孩子给抱过去,才正色同我说道:“那个王子带着他的妹妹回去了。”
“嗯。”
“他连孩子都不肯看上一眼,就收拾了东西,狼狈的滚回去了。”
“嗯。”
“婉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爷想听我说什么?”
“对他,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看法吗?”
“他为我挡了一刀,如今又将这危害我们母女的人给带走了,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你对他如此心软,为何却对释炚那般无情?”
“我以为王爷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如今看来,却不是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希望释炚他能早日为他的父亲洗脱冤屈呢?只是这西塞,我是不会让你回去了,身为男儿,却无力护佑自己的妻女,只为那些虚名,就这样不高而别,实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我听他这话里有话,知道这几日不见麒韫是有原因的,便问道:“王爷说这话,可是有什么变故?”
“那西塞国的王子虽然是把他妹妹给带走了,却留下了一个同那公主模样一般无二的女子,我深知这不是那王子的意思,也知这女子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是那公主的替身,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损我们皇家颜面,联姻本来是为了巩固两国的关系,如今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却是拿我们当猴子一般耍,本王也不是刁钻难缠之人,只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这场纠纷也能够善终,谁知竟闹出这样的丑事,这口气莫说释炚能够忍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忍。”
“那依王爷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那么婉桑同王爷不知想到是否一样。”
“但说无妨。”
“王爷咽不下这口气,是因为整件事情闹下来,若是我们没有任何的反应,便显得太过窝囊了。”我看着秦霜,见他并无否定的表情,便继续说下去“但是这场联姻着实换来了这边疆上的安宁太平,老百姓刚刚过上了安稳日子,生产渐渐恢复,农田得以开垦,贸易也渐渐地有了起色,若是这个时候再起争端,对两国来说都没有好处。王爷是想用一个手段,让西塞人知道我们汉人并不是那么好说话,好惹的。”
“正是了,我这整日里想这件事情,与陆将军又不敢明说,他的脾气你也该知道,说急了是会拍桌子直接下令去打的。”
“王爷还真懂家父的个性,不过王爷却令婉桑刮目相看了,婉桑总以为像王爷这样的英雄好汉,该是那冲锋陷阵得来的威名,如今看来,却是婉桑狭隘了。”
“怎么?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一介莽夫不成?”秦霜这话虽是责备,脸上却仍旧带着笑,不见半分怒色,我想他这是还在等好计呢。我心里虽然有些鬼点子,不过若是从我口中说出来,那味道就变了,不如让他去问问那个赵文彬,一来可以探清楚他到底是哪一派,二来也可让他同陆将军生嫌隙,也算是给陆将军提一个醒了。
“婉桑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见识?王爷养了那么多的门客谋臣,难道他们还想不出一招半计的?”
“若是有,本王也就不用这么发愁了,况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身边得力的那几个人却也不见得有好计。”
“婉桑记得家父身边有个谋臣出的那个主意,若不是有他这个主意,或许那主谋还不见踪影呢。”
“你说那个赵文彬呀,前几日就被陆将军军法处置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了不禁大吃一惊。
“说来也是蹊跷,本王每次与陆将军会面,他都是贴身护其左右,该是个很得陆将军信任的人,却听说他是因为偷偷将自己的相好养在军中的帐子里,被陆将军发现了之后,连同那个相好一起给杀了。”
“一个女子偷偷养在军中,怎么却没有早发现?”
“要知那相好并非女子。”秦霜说道。
“就算是这样,罚他就是了,也不该就这样斩杀了他们。”
“若是换做本王,也会这么做。”
“这是为何?”
“本来这军中都是男丁,有长有幼,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特有军规明令的,而这赵文彬仗着陆将军袒护,就这样肆意妄为,冲犯军规,可是让陆将军颜面扫地了,不杀他,那这军队上万人就更管不得了。”
“王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军中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况且这军旅生活本身就十分的枯燥乏味,听到这样的奇闻异事,自然是有人议论,传到我这里,并非难事。”
“听王爷如此说来,婉桑倒是有个办法能帮王爷出了这一口恶气,只是不知王爷是否愿意配合了。”
“你且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