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二表哥和珉琴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来这个赏花宴了,除了皇亲国戚的地位压制,自然也少不了像珉红这样的大家闺秀的相互攀比记恨,我这还没有去挣去抢,只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赏,不仅没有得到一句赞赏,反而还挨了自家人一个耳刮子。
当我被她一只手就拽着领子提起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在这样羞辱的姿势下,我竟然没有丝毫可以反击的余地。以前二表哥像是抱着瓷娃娃一样,对我小心翼翼的,我并没有感到自己的柔弱,如今被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珉红提着领子,四目相视,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真是不咋的。
不过我也并不想和她起冲突,这丫头恐怕是被迷了心窍,神志不清了,竟然挑这种场合来挑我的刺儿,这里可是墓穆学士的府邸,哪里容得下她在此喧闹,虽然大家都跟着长公主走了,可是这次宴会本来就是给这些贵族们观察各府小姐而专门创造的环境,难保没有几个嬷嬷会躲在暗处,悄悄观察记录,回去汇报。我今天已经丢脸丢的够多了,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和她较劲,便自装冷静的撇下几句狠话,让她自己去回味。若是这丫头真傻,那我也没有办法。
我想,我姓陆,她姓文,就是抹黑也是给我们陆家抹黑,哪里关涉到她文家,况且穆夫人似乎也有意淡化我在文府上借住的事情,就是真的丢了人,也不该记到文府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虽然比我年龄大,却还有珉珍在呢,就是教训我,也轮不到她呀,珉珍对我这事儿都不十分上心,自己的锦绣前程还顾不过来,哪里还有心在意我。
话又说回来,若真是拿我当自家人看,当时我被压在地上的时候,她们作为姐姐,没有站出来为我说情讲理的,若不是新菊姐姐的劝言,恐怕我现在早就被人拖下去了。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委屈,我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就是在二十一世纪,也还是个刚成年的大学生,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我无法承受的伤害?
自家的姐姐,在平常的日子里不爱护自己的妹妹便罢了,如今作为妹妹的我身处险境,无胆相救,我并无怨言,毕竟谁都想着自保嘛。可珉红这一出,我接受不了,我也忍不了。
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心中感到难以言说的酸楚,我真的很想家,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会遭受这样的待遇?我猜不透原因,想不出结果。只能咬着牙忍着疼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来。可是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我被夏玉和珉琴搀着一路走到了后面的闺阁,珉琴吩咐人给我端来了热水,用湿毛巾帮我擦去脸上的浓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伤口,细声的叹了口气。
“但愿不要留下什么痕迹,不然可就麻烦了。”珉琴说道。
“婉桑姐姐别担心,我这就去取我娘一直藏着的獾油来。”夏玉不等我二人反应过来,就一人跑开去了。我以前也听人说过这獾油非常的珍贵,就是在大户人家,这样的东西也并不常见,一来是因为这獾天性狡猾,难以捕捉,二来是因为这獾油功效齐佳,尤其是对伤口的愈合和斑点的淡化,都有着极强的功效。
“婉桑,这会儿没有别人,你也不用太难为自己了,哭出来吧。”珉琴见夏玉走远,悄声说道。
“嗯,珉琴姐,我没事。”我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刚才的事情。“珉琴姐,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我变了很多,已经不是婉桑了,对吗?”
“我是说过,你不要多想,不必和珉红这样的人去计较。不过无论你变成怎样,都是我的妹妹。这点永远不会改变。”珉琴听到我提起以前的事情,以为我又再多想,宽慰我说。
不知是因为今日珉琴对我的关怀让我放松了戒备,还是因为太想家,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我决定卸掉一切伪装,向她坦白。
“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试探性的问她。
“你脸不痛了吗?还是闭上嘴,好好休息吧。”她向门外望了一眼,看外面是否有人,“一会儿我就找个借口,先送你回家。”她站起身来,我以为她要走,就拉住了她。“我不走,在这里陪着你。”
“嗯。”我放下心来,应到。
“这才像我家婉桑。”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子。“真是搞不懂你,刚才还像只小老虎一样,竖着全身的毛,现在就像只温柔的小猫一样。怪不得凜寻拿你没有办法。”
她不提二表哥也好,一提起他来,我就有些心酸,过不多久我就要去跟他摊牌了,他爱着,宠着的是那个叫做陆婉桑的可爱姑娘,并不是我,现在的我也准备好了卸掉全部的无力,努力让自己的坚强起来。
我实在是没有能力为二表哥作任何的决定,我无法真正的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思考什么对他才是最好的,让他带着终生的遗憾,将爱投入给一个只是外貌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的人身上,对他,多我都不够公平,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他的爱人已经不在这个时空了,却也如医生向病人家属宣布癌症晚期一样残忍。他要是追问,我又该如何回应他?我都尚且没有头绪,我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让人安心,踏实,充满安全感,可是我也不能不面对这个他爱的并不是我的现实。
我这样想着,就真的转移了注意力。都没有留意到夏玉去的时间有些久。
“夏玉,你到哪里去拿这獾油了,怎么这样久?”珉琴说道,话语里流露出些许的担心。
“让两位姐姐久等了,我这不是去母亲房里找,没有找到,正看着我家大哥故意躲开酒局,在园子里闲逛,我便央求他去拿他那里珍藏的龙涎膏,他问我做什么用,若是不告诉他,就不给我拿。我只得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一便,他才罢休,帮我拿来了这个。”说着,献宝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胭脂扣大小的蓝色瓷盒来,这装龙涎膏的容器就有够与众不同的了,她一拧开瓷盒上面的小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样金贵的东西,还是算了吧。”夏玉见我推辞,就一把把小瓷盒塞进我的手里,说道,“婉桑姐姐不必客气,我大哥那里稀奇玩意儿多的是,他不当回事的。”她嘴上这样说,全是穆锦鲤教她的,若是放到以前,她早就把自己大哥给夸上了天,穆锦鲤为了不让这个在自家受了委屈的姑娘感到难堪,便刻意让夏玉不要提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事,还让她对婉桑客气一点儿,一定要说服她收下这龙涎膏。
夏玉本来还对大哥过分关心嫂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今日见大哥和自己一样,对婉桑姐姐事情非常在意,又像是找到了同盟军般高兴,以前的“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
其实她不知道,这穆锦鲤生长在这样一个如女系氏族般的家庭中,平日里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对女性温柔体贴,又有这几个可爱的妹妹们可以疼爱,心思自然要比寻常的男性细腻,对女性的照顾,不一定是出于爱慕,而是一种习惯,对婉桑亦是如此。他对自己的妻子的疼爱,也同他对待自己的妹妹们一样,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其实得到了其他几个姐妹们都没有的宠爱,却还是不知足,认为哥哥是属于自己的,不过大家觉得她年纪小,也不十分责备。
我觉得拿人家的东西不好,一直坚持,珉琴的外婆家也是实力雄厚的官宦人家,自小见过使过的奇珍异宝,嘉方良药也不计其数,一听说夏玉拿来的是龙涎膏,也开始加入夏玉的苦口婆心团,一起帮忙劝我收下这份厚礼。
原来这龙涎膏是獾油经过炼制,和几十种止血祛斑的中草药混合,又加入了珍珠粉,对伤口的愈合和疤痕的祛除都功效奇佳,本来还担心我脸上会留下疤痕的珉琴,当然知道这珍贵药材的价值和功效。至于这穆大少爷为何要如此这般,她并不在意。
我在她俩人的威逼利诱下,终究是没有坚定立场,拧开盖子,用手指抹起淡淡的一层涂在脸上,它虽然是多种草药和香料混合而成,气味却淡淡的,很好闻,抹在脸上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该说是没有感觉。
夏玉见我用了这龙涎膏,像是送了一口气般,好奇的问道:“婉桑姐姐,觉得怎么样?”
“很好。”我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却不忍辜负了她满脸的期待,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夏玉说着,“时候也不早了,估计要开席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婉桑,没事,咱们女孩子坐一桌,没有长辈在场的。”珉琴见我脸上有些担忧,安慰我道。
“既然如此,那婉桑就随夏玉妹妹。”折腾了这一上午,我确实有点饿,酒桌上会有什么等着我么?我才不在乎。